闲置的簸箕  

马晋国  

一天,我在堆放零散碎物的耳房,搜寻整理一些废旧物品时,无意间在阴暗潮湿、布满蜘蛛网的一隅,撞见了闲置在那里的一只簸箕。  

它静静地躺着,身上落满了灰尘。当我轻轻地将它挪动时,附于体表的尘埃瞬间向地面洒落下来,呛人的味道似乎在有意刺激你,去听它诉说那段被遗忘了的故事。  

我拿起了簸箕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簸箕的编条已经不再光滑,边缘也有些泛黄而且磨损,编条间隐约透露出岁月的痕迹。不过那份坚韧与执着,却依然深深地烙印在它的身上。睹物静思,耳畔仿佛隐隐听到,它正在与我低语往昔的繁忙与今日的孤寂……  

是的,这张簸箕初到我们家的那些年一直是不消停的。  

包产到户刚开始的几年,我流离于外地,一事无成后还是回了村。作为村里的一员,大队给补划了十几亩地。起初学习种庄稼,肥料没有,辛苦没有,收成可想而知。后经好心的长辈提醒:种地要实诚,用心耕种,才有收成,不然会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老人的话给了我很大启示,于是我斗胆向村里的信贷员贷了200元的款,除买了几袋化肥外,剩余的钱买了锄镰和秋天场上用的一工具  ,安下心来准备踏踏实地做一位农民。  

这张簸箕就是那时走进我家的。妻子对其它工具不在意,唯是对那簸箕情有独钟。她有事没事总要拿起瞅端一气,对那精制的工艺赞不绝口,大有爱不释手之状。当时家徒四壁,妻子把它放在屋里的破柜子上,倒成了家里的一件高档摆设。 

真是上天垂怜,那年我种的莜麦,由于首次使用科学施肥获得大丰收。生产队往年每亩不足50斤的产量,一下子提高到了200多斤,是原产量的四倍多。不消说其它的谷物豆类也收益可观。家里那张簸箕开始发挥大作用,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它的忙碌生涯开始了。 

一生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对场面上的各道工序一窍不通。五亩地收了六七麻袋的实籽莜麦,同街的相邻好友帮办我收回家。留下未脱稃皮和下风头的秕粒也不少,这下妻子有事干了,次日她拿着心爱的簸箕足足折腾了一白天,还搭了近半个晚上。又是簸土旋砂子,又是簸稃皮。莜麦是收拾好了,可妻子累得直叫嚷身子疼,还叫嚷把她的簸箕磨损坏了,那心疼样儿真可无法形容。  

其实,为了有效地操持簸箕,妻子在买回它的那些日子,利用清晨或是傍晚,趁着新鲜劲没少练习。簸箕里盛上一碗砂子和土面,练了不知有多少次。  

干什么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下不到功夫摸不着技巧,就很难随心所欲,令人很不起眼的簸箕用起来同样如此。  

闲置的簸箕

印象中大爷是使用簸箕的好手。那时生产队为了照顾瘸子的大爷,每年秋收时,就安排他在场面做些辅助营生,收拾每天场角上残留的莜麦、高粱、豆子、黍谷等。这些活儿全凭双手的利索。工具用的是筛子、扫帚,簸箕成为主角。 

年长日久 ,大爷对使用簸箕得心应手。同样的莜麦尾砂子,别人簸不出去,大爷就能做到。例如,很细小的黄芥和谷子混在一起,经大爷一簸一扇会清晰地分开。还有像黄豆黑豆的个头差不了多少,可大爷也会把它轻易地分开,人们都称大爷是“神簸箕”。  

小时候的我们一下学就和伙伴们跑到场面玩,不是拿簸箕就是提筛子,要么抡起扫帚乱扫一气。嘴里叫嚷要帮大爷,可实际尽帮些倒忙。  

大爷还总结了一段使用簸箕的顺口溜:“ 簸箕簸箕半个圆,扬米去糠赛神仙。左一颠右一颠,杂质全跑糠堆边。 ”    

他教我们学他的顺口溜。谁能熟背和写出那些字,谁就是好孩子好学生,并记录在日记本子上,明天就会受到老师的表扬。  

大爷弄筛子和簸箕的姿势实在好笑,他因腿疼有时站得乏困,就干脆跪在那里簸。每每那时胡子是左右上下的翘,嘴也一张一合地动,头还顺势摇摆。  

簸箕曾是父辈们手中不可或缺的工具,他们用小小的簸箕演绎了浓厚的生活气息。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现代化的农具逐渐取代了传统的手工艺。电动的收割机、脱粒机轰鸣着驶进了村庄,它们高效、快捷,让农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了出来。而那张曾经风光无限的簸箕,却渐渐被遗忘在了角落,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缩影。  

我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人们再次回想起那些纯真的岁月,和我一样也会对那些个闲置的簸箕和农具,产生同样的情怀共鸣,和不可掩饰的无限情思。  

闲置的簸箕,不仅是一个工具的闲置,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它见证了时代的变迁,见证了科技的进步,也见证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不断追求。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让我们不妨偶尔放慢脚步,去聆听那些被遗忘的声音,去感受那些被忽略的美好。  







超过10000人已经关注订阅

觉得好看点个【在看】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