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平台上的两只鸡

蔡国文

(1)

摄影:蔡国文

      西边平台上,邻居养着两只鸡,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每天早上,无论冬夏,我有个开窗通风的习惯。有一天早上打开窗户时,突然看到两只鸡,它们好奇,我也好奇。它们双双伸长脖子,双眼直视我,好像在说,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虽然不是十分敌视,眼神里总有那么一些惊恐。时间长了便习以为常,你开你的窗,我吃我的食,爱理不理,有时我故意弄大声响,它们竟屁股对着我,若无其事。

      公鸡打鸣,比过去打更的老人还守时,据说是生物钟在起作用,这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好些动物都有这种功能。老家隔壁一个赶脚的,喂着一头牲口,每天半夜也会叫,主人听到叫声便会起床,准备出门。还有一种比燕子稍大,全身透黑的候鸟,乡下人们管它叫嘎令,夏天不等天亮,便发出咱住!咱住的叫声,人们便纷纷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

      清明前在安陆的那段时间,天天能听到西边平台上公鸡的啼叫,在喧闹的城区,在宁静的夜晚,能听到这种美妙的声音,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每天凌晨五点半前,那只雄鸡便尽情地歌唱,连续十二声,每两声之间停顿的时间很均匀,都是五十秒。本打算起床晨练的,闻鸡起舞嘛!可听着数着,数着听着,又小睡了一会。再醒来时,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城市的生活节奏打乱了公鸡的生物钟。我小区西边就是一条国道,彻夜有川流不息的车辆,静夜时轰鸣声特响。小时候读高玉宝的《半夜鸡叫》,就是周扒皮不捣鬼,鸡也是叫的很早的呀!读初中那会,每次放假回家,总是鸡子叫头遍就起床,要是五点半起床,三十多华里路程,怎么也不能保证星期一赶到学校吃早饭。难怪周扒皮能让鸡提前叫的,现代化的生活节奏让鸡也睡起了懒觉,推迟了打鸣。有一次竟然六点半才打鸣,难道鸡也知道人们双休要多睡会吗?

(2)

      有一次开窗时,正好碰到鸡的主人,以前见过几次面,没有多少客套,关切地问,你喂的鸡在下蛋吗?主人答,在下,都蒸得我孙子吃了。

      又一次开窗,看见公鸡被主人拴在离母鸡很远的地方,弄得两只鸡象牛郎织女,苦苦守望,怪可怜巴巴的。几天后,我问鸡的主人,你的鸡还在下蛋吗?她说,这两天冒下了。我说,你知道为么事吗?她很爽直地回答,找不倒。那我来告诉你,你把公鸡系得那么远,让母鸡吊着干鱼吃淡饭,它哪有心事给你下蛋。听了我的话,她好笑,半信半疑,说,你又找不倒,系近了,绳子老缠在一起,放在那的水和吃的,到不了它们的口,天天要帮它们解无数趟,嫌死人。我说,鸡通人性,你把绳子解掉,它们也不会跑走,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在它们脚上分别系上一只轻一点的旧布鞋,绳子弄短些,就不会缠在一起了。她照我说的办了,看它们没跑,索性把鞋也解了,两只鸡在百多平米的平台上,活动自如,开心多了。见到好吃的,公鸡便用嘴衔起来又放下,重复多次,每次放下时还不停地发出哥!哥!哥!哥的声音,边摇头边用嘴指向食物。母鸡听到叫声,一定知道有好亊,漫不经心地走近公鸡,毫不客气地吃掉公鸡送的礼物。看到母鸡给了自己面子,公鸡立马抖动双翅,昂起头,张开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啼鸣,哥!哥!哥一一

摄影:蔡国文

西边平台上的两只鸡

(3)

      每逢刮风下雨,两只鸡便双双躲进主人为它们搭建的临时住宅,紧紧依偎着,时而梳理自己的羽毛,时而帮对方梳理羽毛,象公园里的恋人,相拥、相吻、抚摸。这个时候,在远处等候多时的麻雀和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快速飞过来抢吃它们的食物,顾不得风吹雨淋,吃一口朝食物的主人看一眼,生怕主人驱赶它们,可怜兮兮的,两只鸡若无其事,心想,我们正寂寞无聊呢,有你们陪伴,开心还来不及呢!吃吧,不吃白不吃。

      几天后,鸡的主人高兴地告诉我,你的话还真灵了,母鸡又开始下蛋了。我心想,这就对头了,阴阳是不能失去平衡的。

      离家来南方之前,有好几天没见到那两只鸡,有些牵挂,问主人才知道,送到乡下去了。我为两只鸡感到庆幸,它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回到了它们自由的天堂。母鸡会下更多更大的蛋,繁育它的后代,尽享天伦之乐。公鸡会妻妾成群,如果斗赢了其它公鸡,南湾北湾的母鸡都会归顺它。在别的雄鸡的引领下,夜晚的啼叫,应该很快会恢复到原始状态,汇入此起彼伏的大合唱。

摄影:蔡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