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囊括天地一切
©潘希文
二零一一年夏天的一次德国之行,让我与《道德经》结下不解之缘。德方合作伙伴卡尔·睿博先生邀我前往德国考察健康产业。期间,他邀请了几位汉堡大学的汉学家为我举行了一个欢迎宴,他笑称这是一场东方哲学盛宴。原本就是讨论东方的健康观和生命观,不曾想,一众德方教授讲起《黄帝内经》和中医文化。最后竟然讲到了《道德经》上。因从事健康行业的缘故,我对《黄帝内经》倒是小有研究,对《道德经》可是一无所知。他们侃侃而谈、津津乐道,我却只能是僵着笑脸,尴尬地频频点头。这糗算是出到了国外了啊!
睿博先生告诉我,在德国许多家庭都会有一本《道德经》。在世界出版史上《道德经》是除《圣经》之外,被译成外文最多的一本书。德国的许多大哲学家,如康德、黑格尔、尼采甚至马克思都深受《道德经》的影响。他们认为老子是人类社会最伟大的哲学家,《道德经》才是指引人类找到未来出路的唯一智慧。我彻底地惊呆了,生在中国四十年竟不知何为“道德”。
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搜罗各种《道德经》注释本。当代名家的、古圣先贤的、怪说戏谑的,凡书必收。一通恶补下来,眼冒金花,一头雾水仍不知所云。虽有各家之言、各章各表,但总体上还是一个调子,无非是讲老子无为,老子辩证学,道家养生学,兵者诡道也。儒家讲辩证、诡道的老子;道家讲无为养生的老子。自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后人对《道德经》的注释基本上是沿着王弼的路子,个人觉得难免都濡染了儒家的思想。儒家高在庙堂之上,道貌岸然的威严不可侵犯。当代的一些名人、大家的注解,明显的循规蹈矩。难道世人对“道 ”莫敢言、莫能言,而集体莫言?后人顺着前人说,想赚点版税养家的也只能是向着儒家的方向说。只是河上公注解的故事似有另一个路数,但细究起来更像是道教的东西多了些。好玩的是有一个《四帝注》,一个中兴之帝和一位开国之君几乎是一个口径,一副沾沾自喜、圣人之治的口吻。亡国之君赵先生有点软硬不是,倒是福临的注解让人耳目一新,似有一股清风飘过,不能说几近于道,至少比另三位要更近了一些吧!传说,这位先生后来从了老子的思想,舍弃皇位,去做了个隐士。
面对前言不搭后语的八十一章短文,越读越觉得问题多多,困惑重重。有朋友指点说:忘记标点,想怎么断句就怎么断句。已经是断章取义了,还教我断句取意,难不成要将五千字拆散了重新洗牌,想怎么糊就怎么糊么!怪不得,先前的各种注释本让人越读越糊涂。原文也有多个版本,郭店楚简、马王堆帛书,德前道后、道前德后,还有不同断句的版本。一年多的时间,读了近百位作者的注解,终究是没读出个明白来。
二零一三年的春节假期,搜罗了《中华文明史》、《先秦思想史》、《上古时代》、《中国哲学史大纲》等书。从《天工开物》、《素书》、《诗经》、《周易注疏》到先秦诸子之说,到《吕氏春秋》。最后由东到西,自荷马史诗,苏格拉底、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从康德、维特、黑格尔到尼采,而后连马克思也加进来了。再后来又加上《西方文明史》、《西方哲学史》、《西方宗教史》等。趁着公司有十多天的假期,买回了一大堆的书,囫囵吞枣地过了一水。
思考思想者的思想对一个会计专业出身的人来说,简直是痛苦级的艰难。好在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瞭望,藏在他们的书房根偷听。姑且先借他们之说壮壮胆吧!胡适先生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中指出:老子是中国哲学的始祖,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哲学家。王蒙先生在《老子的帮助》中说:老子的道是概念之巅、概念之母、概念之神,是世界的共同性,是世界的本原、本源、本体,是世界的归宿与主干。傅佩荣先生说:所谓“道 ”是指“究竟真实 ”而言,亦即万物的始源与归宿,万物的基础与动力来源。苏格拉底说:我们的需要越是少,我们越近似上帝,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有了前人认知的帮助,我一介草根才敢大胆地放开去思考,思考一系列穷穿千年的叩问,带着前人提到的本原、本体去思考思想长河的归宿与主干。穿越二千五百年的时空,去探访老子的思想世界。
而此时的老子却穿越去了更早的上古时代,去探访上古的圣贤,去寻找那个至德的时代。去亲见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轩辕氏、伏羲、神农的治下之国。他深切体悟到上古的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注一)老子亲身感受周礼乐之制的坍塌,春秋数百年的战乱,社会重重矛盾的出现皆是有为社会发展带来的恶果。“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注二)老子认为,目前的各种社会现实问题使我们认识到要推行无为天道。社会发展就怕走入歧途,只有无为天道才是人类社会的坦途。当下百姓个个贪图发展有为的捷径。看当今天下宫殿整洁,而农田荒芜,仓库空虚,上层人士穿着华丽,佩戴宝剑,衣着华美,酒足饭饱,剥削社会剩余价值。他们是强取豪夺的强盗头子,这是多么的不合理,这就是不行无为天道啊!
通过一些民间故事和对老子时代的了解,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不服周的老子。在原楚国属地,今湖北、湖南、河南、江西等省的一些地方,常有一句口头禅:“老子不服周 ”。人们通常有不同的意见或意见不一致时,大都会来一句“老子不服周”。老子被褐而怀“慈、俭、让 ”三宝,怎么会是一个不服周之人?况且其时,他食君之禄,奉君之事。而“老子天下第一 ”、“老子不服周 ”之说却是深入民间传了两千多年。那么老子到底为什么会不服周?周这个时代的什么让他不服呢?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对老子有一点简单的记载:“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老子所处的大约是春秋战国时代。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呢?有史记载:从公元前七七零至前四七六年,二百九十年间,社会风雷激荡,处处烽火狼烟,征战连连,有记载的军事行动多达四百八十余次。司马迁说: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三十二。可以想象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社会图景!城头变换大王旗,遍地皆是草头王。这样的社会是无序的,纲常崩塌、礼乐沦丧,人民何来幸福可言?生于动乱年代,在成长中见证百姓悲苦的老子会作何种思考呢?
历史上溯千年,商周以礼立国,短短几百年,礼制崩塌,乐律失常,前人所制定的礼乐制度为什么会失效?作为图书管理员的老子又能否在国家图书馆的典册中找到满意的答案呢?世风日下,人欲横流,礼乐所不能制的社会引发了所有人的思考。差不多同一时期,东方民族涌现出一批有识之士,各抒己见,形成百家争鸣。法家倡导严可法度;墨家主张立规劝导;儒家践行君子仁义之风;莫衷一是。放下手中典籍的老子作何思考呢?施行了八百年的礼乐制度既然无效,诸子百家之说,又有何用。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力量如此强大,冲垮了礼乐的大堤?老子在《道德经》中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将全人类带入万劫不复的“欲 ”。
老子在《道德经》五千言中,有二十多个“欲 ”字。巧的是,同时期的一位西方神仙,更是将“欲 ”看作是人类的原罪。亚当、夏娃未能经得起蛇的诱惑,偷吃了禁果,上帝惩罚人类为“欲 ”终身赎罪。从此,人类再也回不到伊甸园。老子奉劝世人“少私寡欲 ”。我们常讲,“意欲何为 ”实则是“为欲而为 ”,所以才有“为所欲为 ”。
人之所以违反礼乐之制,是为“欲 ”而违。所以老子认为,只要有“欲 ”的存在,礼乐亦不能制。他不服周,大概是认为周朝所置礼乐制度是 一种无效的东西。老子有言,“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又言“无名 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注三);更称“咎莫大于 欲得 ”(注四)。我们常说“无欲则刚 ”、“无欲无为 ”,这正是老子的思想,无欲才能无为。老子借圣人之言:“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信,我无欲而民自朴。”(注五)故老子提出“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 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注六)老子理想中的圣人之治,是让百姓变得心思单纯,只求吃饱肚子,削弱所谓的志向,增强他们的体质,永远使百姓没有知识,没有欲望。使那些自作聪明的好事作乱之徒无法有所作为。依从天道无为的规律行事,天下没有治理不好的。
老子还说:“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注七)。意思是说,谁非要想有所作为地去治理天下,我断定他是不能达到目的的。老子再三强:“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老子心目中的社会和谐是无欲而自定的。难怪几千年的人类社会征伐不断,纷争不止。其间圣贤不止千百,律法何止万千,却无法管住一个“欲 ”字。也难怪上帝要惩罚人类终身赎罪,更难怪老子认为所谓的礼乐仁义是虚伪和无用的。无怪乎,马克思同志会说:“当某种东西的利润达到百分之百时,法律制度将会失效,当某种东西的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所有的信仰都会失效。”欲望和逐利性驱使着贪婪的人类为所欲为,不惜以剥夺他人的生命为代价,更不惧地球的毁灭。老子有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注八)欲望之壕,深不可填,人以不畏死亡而争。再严苛的法度,乃至是死亡的威胁对他们都是不起作用的。
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不服周的老子。有趣的是,同时期中国还出了一个服周的孔子。《论语·八佾》有载:“周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认为:“周朝吸取了殷商两代礼制的优点,多美好呀!我主张周朝的。”《论语 ·述而》:“甚矣恋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孔子对周公更是大力称赞。而在老子看来,周的礼乐之制讲的是有为之治。所以老子说:“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注九)意思是:百姓之所以不服从管理,是因为统治者太多作为,要求太多管得太多,所以才难管理。百姓之所以不怕犯法,甚至连死都不怕,是因为统治者欲求丰厚奢侈的生活。压迫和榨取百姓,迫使民不聊生,冒死抗争。老子对周礼的批评可见一斑:“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注十)其意是说:倡导礼的人,是那忠信不足之人,他们才是引起社会混乱的根源。
老子就是不服周,是他认为,有为的礼、乐制度是“欲 ”的根源,而“欲”更是引起社会矛盾的根源。
整天泡在图书馆中的老子,在浩如烟海的上古典籍中是否能找到答案呢?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思考呢?是否在他的人类社会观中勾画出了这样一幅图画:一万年前,地球上最近的一次小冰河期结束了。人这种地球生灵又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家园。吊在树上的下来了,躲在洞中的出来了,淹在水中的爬上来了。人类社会又开始了新的一页,散落各地的人们开始整理自己新的生活。这时一个自称黄帝的人,为大家选定一块干燥的高地结庐而居。当然,这个“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注十一) 的神人确实有一套。他选派懂物性的神农氏尝遍百草,为人们选定安全的食物;选派认真听话的禹去引水归海,以利开荒种植;当然,他没忘记找来一个算命的老头,他向这位叫歧伯的长者询问人的生命之奥理,用以教导人们怎样作息、生活和生产才是有利于生命健康。在他的领导下人类有了第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叫做社会。从此有了社会分工,也就有了社会发展,社会发展促进了生产资料丰富。从此人类在欲望的驱动下陷入了永远弄不公平的生产资料的分配怪圈。因此,社会矛盾伴随社会永远存在,更随着所谓的社会进步而越发尖锐。
说着好像讲故事一样。这样的故事,古、今、中、外都在讲。讲的都是洪水的故事,讲的基本都是一个调。只不过,东方说的是人,西方说的是神。远古的事,也没个记实了、记全的。大家都来讲吧!只当是人云亦云罢了。
社会这个东西是实在的存在了。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生产力越来越发展,生产资料越来越丰富。当然,社会矛盾也是越来越复杂。从此,如影随形。当社会发展进程到二千五百年前的这个节点时,人类社会思想出现了一个大活跃期。可能是生产力发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小脑发育成熟,人变得更聪明了;也可能是社会矛盾越来越复杂,人类不得不重新思考社会矛盾的解决之法。
总之,这一时期东方和西方都出现了诸多在后世堪称伟大的思想者。他们的思想到现在仍指导和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当然也伴随着千年不休的争论。尽然争论,也都是争论着他们曾经的争论。特别是在东方,竟然是百家争鸣,争鸣伴随着争斗,还有征战。这个时期被后人称之为:春秋战国,说简单点就是若干个春夏秋冬都是不死不休的战争。争什么呢?争国土、争国君、争名、争利。也许有人会问,周朝不是制定了礼、乐之制么?讲好了,国君是天子,是天帝的儿子,是天帝派来领导你们的,凡夫俗子争什么呢?说白了,统治者编的神话、鬼话已经没人信了。陈胜、吴广会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刘邦会说:“大丈夫该当如此”。一时间,争着出将入相,争荣得宠;争着出谋划策,争名夺利;有合纵的,有连横的;有周游列国上门推销的,有溪边垂钓愿者上钩的;还有三顾草屋,礼请加盟的。人类几千年就是一部“春秋争国 ”史。
诸子百家中,有一家是不争的,那就是“道”家。诸子之中 ,有一子是不争的,他就是老子。他有一个怪理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他提倡:“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他引水之善为喻: “水善利万物而不”,“夫唯不争,故无忧 ”。(注十二)这真是一个无忧的快乐老头。老子真的无忧吗?不尽然。如果他不留下这《道德经》五千言,我们也许不知其人,更不知其忧。从五千言的字里行间,我们读到了一个忧国忧民的老子。他在乱世中忧国,在纷争中忧民。他一直在思考,怎样构建一个不争的社会,怎样才能使人民享受不争的和谐生活。老子否定了商周以来天成上帝的至上权威,用超越时空的绝对精神宇宙本体“道 ”来代替。他认为“道 ”在没有天地以前就存在了,是产生宇宙万物的本源。
“道 ”的存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律。天法道而生,地法天而存,人依地而活。老子讲明:人应该顺应自然的规律而生存。正如上古奇书《黄帝内经》所讲:“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核心意思是:“上古的人们是遵循自然规律的,效法天地的生活,生产只是根据生活所需,不妄求太多 ”。《黄帝内经》对人类生存发展的指导思想与老子《道德经》的思想如出一辙。其中各有一段文字是极其地相似。《黄帝内经》原文载:“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道德经》第八十章原文载:“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两文都是一个意思:纯朴幸福的生活是吃什么都香甜,穿什么都感觉很美,住在哪都安适,围着谷物粮食跳舞就是快乐。
老子认为:为“欲 ”而争的国家是混乱的,鼓励作为只会让人民痛苦不堪。经文有载:“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老子的意思是:明知有为社会的发展会带来更多的复杂矛盾,何必去做无妄的作为。社会分工越细,生产力越发展进步,社会人类就灭亡得越快。知道这些问题而不去做才能使社会稳定,人民幸福和谐。
老子发现了“道 ”的真谛,发现一切皆可为。如果一个有为的社会,倡导学智、尚贤,那么社会就会有大发展,随之就是大灾难。所以老子有言:“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注十三)老子要让那些好事作乱的所谓智者,勇而不敢为,想好事作乱,但是没有社会矛盾这个基本要素,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美国著名历史学家斯塔夫里· 阿诺斯曾发出这样的诘问:“文明的发展对于人类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纵观人类有记载的这几千年历史,所谓生产力发展、文明的发展,伴随着是数不清的争斗和战乱。特别是近百年来,人类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都是文明人之间的大屠杀。生产力越发展,屠杀越容易,屠杀得越多。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九百七十万人。相隔不到三十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屠杀生灵五千一百二十万人。这期间大量具有大杀伤力的火器被“勇于敢 ”的人生产出来,迅速提高了屠杀的水平和效率。当下更多“勇于敢 ”的贤能智者在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研究更高效的屠杀工具,时刻期盼着验证杀伤力的机会。人类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杀戮亿万生灵的。怎样才能制止这无休无止的杀戮呢?
宗教能制止杀戮么?宗教从来都是引发杀戮。政治能制止杀戮么?政治本身就是杀戮。崇拜圣贤的宗教,勇于敢的政治让人类坐在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人类正用自己的朦明和伪智为自己挖好坟墓。也许有一天,任何人都拥有一个一秒钟毁灭地球的方法,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核按钮。千年前的老子也许预见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告诫我们:“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注十四)意思是:只有推行天道无为的思想,才不会有纷争,将战马用于耕种。如果推行有为的思想,兵祸战乱随时都会发生在你身边。人类的祸患来自于人类不知足的欲望,正是因为欲望太多而咎取祸患,只有知道满足,才能真正的富足和太平。
两千五百多年前的许多先贤圣哲都有类似的思考。他们都在为人类构想一个理想的国度。古希腊的三哲: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祖徒孙三人一脉相承地认为,公平和正义的社会就是理想之国。特别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以逻辑分析之法严谨地构画出理想的人,公正的人,公平的事。要求这一切必须是基于一些前提条件:“要有某种原则,以此可以把人类社会生活组织起来,产生一个由公正的人组成的公正的社会。”据此理解,有一个国家自以为是由一群公正的人组成了一个公正的社会,那就是当下的美利坚合众国。也正是他,长期开动着全人类最大的侵略舰队,肆无忌惮地征伐和入侵其它民族、国家。他们倡导美国利益至上,扯着公平与正义的大旗,将一国之价值观凌驾于其它民族和国家的人民之上。贪得无厌地掠夺全人类的资源和财富,供养美国的公平和正义。吃牛排喝红酒的是美国人,洗盘子扫地的是亚非拉人。这种所谓公平和正义被伪君子们演绎了数千年,从来都是扯着公平正义的大旗,愚弄他们百姓做一个交租纳税的顺民而藏在旗子底下的权贵们都在享受不劳而获的利益,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也正如天字一号的伪君子所言“劳心者治天下,劳力者治于人 ”。

当年孔二先生带着一大群门生、弟子周游列国,贩卖儒家的公平和正义。权贵们都推崇这是教化百姓的好方法,只是不认同孔二先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的观点。固执的孔二先生,处处碰壁,穷其一生也未能实现他的理想之国。上帝倒是为亚当和夏娃造了个伊甸园,终是被一个苹果带来的欲望给毁了。
老子在《道德经》中多处借上古圣人之说、上古圣人之治来例证无为才是治国的大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注十五)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无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注十六)同时,他借自然现象结合圣人之治来阐释无为之道,“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注十七)
其实,老子也在勾画着一个理想的国度。他认为人们应该效法上古的圣贤行无为之治。五千言中,老子是借天道无为的自然规律来讲人类应该怎样事天和治人的道理。他借喻自然界的风雨雷电,万物生长变化,都是遵循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律。他认为,社会的生产活动,人的生活都应该遵守这种规律。遵守这种规律才是真正的常德、上德。道是构成万事万物最根本的构造,是道的变化组成了万事万物,遵循的都是这种自然而然的规律。老子分析了引起社会矛盾的根源是私欲,而私欲的产生是所谓的伪智蒙昧了人类的朴明。老子提出:“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注十八)他主张:抛弃那些所谓的聪明和智慧,对人民是非常有利的;抛弃那些假仁假义,人民会回复到天性的孝慈;杜绝巧作和货利,就不会有偷盗的念想。这三种所谓的圣智、仁义、巧利都不是好的观念,不值得提倡。所以要有一种全新的思想认同,那就是倡导和推行朴素纯明没有私欲的生活态度。
老子亲眼所见周王室权贵阶层的昏庸和腐败,才有了一种超越时空的思考。他认为:一定要推行无为的天道,否则社会发展就会误入歧途,无为的大道被放弃了,而百姓都变成了好径、巧利之徒。朝廷之上宫殿辉煌,而农田荒芜,仓库空虚。权贵阶层穿着华丽,佩戴宝剑,衣着华美,酒足饭饱,占有着大量的社会财富,他们是强抢豪夺的强盗头子。这就是不行无为天道的结果啊!老子也给出了治人事天的方法:“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注十九)老子说:管理人民和对待宇宙万物,没有比包容退让的原则更好。只有具备包容退让的思想,才能从容面对一切事物的发展,从容面对一切事物是遵守自然的规律,坚持顺其自然的规律则什么事情都好解决。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作用是无限的。可以用来管理人民,以顺其自然的思想可以使国运长久,这就使得国家的执政之基根深固砥。顺其自然的发展规律就是管理人民和对待宇宙万物永恒的方法。
老子提出以“无为 ”的思想治理国家:“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注二十)意思是:治理大国,就像是清水煮小鱼一样简单,只要不去扰动它就行了。那些自作聪明的,好事作乱的鬼不能拿政令的空子兴风作浪,并非是他们不去拿政令的空子来作乱,而是政令本身对人民没有伤害。非但政令不伤害人民,行无为天道的统治者也不伤害人民,只要政令和统治者都不伤害人民,那么,依自然规律发展的和谐社会才会出现。
老子为人民勾画出了一个理想的国度:“小国寡民。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至治之极,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注二十一) 想象一下,我们还能回到这样一个理想的国家么?城邦要小,居民要少,即使有各种器具;使人民不用生命去冒险,去为名利奔波;虽有舟船车马,也派不上用场;虽有武器装备,也没有地方展示。让百姓回到结绳记事的生活,吃什么都香甜,穿什么都感觉漂亮,住在哪都安适,围着谷堆跳着快乐的舞蹈。城邦之间都能望得见,鸡鸣犬吠互相都听得见,人民终老一生,都无须为战乱,为饥荒背井离乡逃亡到别国。
当今世界,意识形态之辨,模式、主义之争,莫衷一是。人类短短几千年的有史社会充满了争斗和争论。人类需要何种幸福生活?人类社会终将走向何方?也许,这些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但当年的老子终究是预知了这一切。也许,他是给出了最完美的答案,只是我们背道而驰罢了。
带着东方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终极思考,老子的思想穿越了宇宙时空,去追寻天外之天,去寻觅天地的起始,去探究何来之有,追问那无名之始。宇宙的归宿在哪里,万事万物的主干在哪里。《道德经》会告诉我们什么样的宇宙密码呢?
新的思考方向需要新的帮助,需要借助爱因斯坦、达尔文、霍金的力量,需要了解新的知识点,《物理论》、《物种起源》、《相对论》、《宇宙简史》、《粒子世界》、《数的世界》、《量子》、《物理学》……我硬着头皮,不自量力地翻开了这些极其陌生的书本。好在当年自考时,那些经济学原理没有将我击败。好在,在探寻的路上,亚里士多德带着对“第一推动 ”的思考参与进来了。他认为既然运动是永恒的,那么必须有永恒的运动原因。且这个原因本身不能再是运动的,否则就要找到一个更高级的动因。只有自身不动的永恒动因为第一推动者。宗教将第一动因归为神,认为神主宰着一切,创造着一切。科学界后来在苹果的帮助下理解为万有引力。牛顿先生认为:自然界中,任何两个物体都是相互吸引的,是彼此的吸引产生了力,由此产生推动。众所周知,牛顿先生的经典力学只是适用于低速、宏观与弱引力,而不适用于高速、微观与强引力,并且某些理论上与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有直接冲突。而老子在经文中论述了第一推动的问题:“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自然界中任何一种物质都在自然而然地生长和衰败,在偶然或必然间增加和减少。这种生长和衰败,增加和减少就是一种动因,就是力的形成,是负阴抱阳的自然性。
霍金先生对宇宙起源与归属的思考也带来了帮助。虽然他的《宇宙简史》仍让人不知所云。但正如他言:“实际上能否存在一种适用于宇宙万物的统一理论呢? ”他谈到了一种可能性:“即不存在适用于宇宙的任何终极理论。超出一定范围后事件是不可预知的,它们只是以一种随机而又任意的方式出现 ”。老子大概是同意这种可能性的,老子认为“道法自然 ”,是一种自然而然任意的存在。所有伟大的科学家们、哲学家们,都终生追求宇宙无中生有的创生机制,企图一劳永逸地解决第一推动问题。无论是王蒙先生提到的万事万物的本体,还是霍金提到的上帝粒子,在老子这里只是“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搏之而不得 ”的道体。是看不见,听不到,拿不住的大存在。“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注二十二)
老子清楚地阐述了这种万事万物的本体存在的原理:眼睛看不见它,只能称之为夷;耳朵听不到它的声响,只能称之为希;手也抓不住它,只能称之为微。夷、希、微是无法具体表达的,所以只能说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往上看也并非白光一片,往下看也并非阴暗一片,连绵不绝又无法名状,又好似一无所有。这就是无形状的形态,无形像的形势,这就是一种恍惚的形态。迎着它,看不见它的尽头;追过去,也找不到它的终点。只能认为它从来就是这种规律,并依据这种规律来认知现实生活中的存在,能认知这种从来就存在的规律才是符合道这种根本构造的原理。
老子为什么能知道“道 ”是万物的起始呢?经文有载:“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注二十三)意思是:所有按自然规律形成的物质,都是由道这种最基本的结构构成。这种最基本的结构构成万事万物,没有固定的形式。他是那样的惚恍啊!在惚恍中形成我们看到的象。他是那样恍惚啊!在恍惚中形成我们看到的物。他是那样深远暗昧啊!深远暗昧中蕴涵着极其细微的物质。
这极其细微的物质真实地存在着,这其中包含着构成一切万事万物的信息。从古到今,我们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有依据它才能认识到万事万物的由来。我何以知道万物的起始呢?原因就在于此。老子认为“道 ”这种万事万物的本体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大存在,经文有载:“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意思很明确:在天地形成之前,已有一个浑然一体的基本物质存在。它无声、无形、无体,听不见,看不到,摸不着,它不依靠任何外力,自然循环运行永不停止。天下万物都由他构成,我不知该怎样称呼他,如果给他一个名字就称为“道 ”,勉强名状和形容他就叫做大,大则无边,从天边到无边的遥远。反过来又在身边,在眼前。所以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天地间有四大,人只是其中之一。人依赖地生存,地依赖天生存。天是由道这种基本物质组成,道这种基本物质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道德经》有这样一段:“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注二十四)老子明确告诉我们“道 ”就是上帝粒子:无数的基本物质像泛滥的河水一样啊!他在我们身边涌动。万物都依靠他组成,而他不辞辛苦,他这么大的功绩,我们甚至不知他是谁。他构成万物滋养万物,而不以为主。从来不计报酬得失,也不计较我们对他的忽视,这是多么的伟大啊!他虽不以伟大自居,但他依然是伟大的。经文有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毂,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注二十五)老子清晰的阐述“道 ”这种上帝粒子演变成万事万物的变化过程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律,第一推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动因。无须人为的判断和干涉:“道 ”这个自然而然存在的基本构造在自然而然间形成了“一 ”这个可见可形容表达的新事物,新事物又在自然而然中形成新的东西,新的东西又会自然而然的形成新的组合。万事万物都是这样形成的。万事万物都在偶然或所谓的人为必然之间减少和增加中变化,减少或增加到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时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结构就形成可以形容、名状的一个新事物。
人们都不赞同这种说法,认为事物都是单一的个体存在。而且上层的权贵们都是这样认为。所以,事物变化有时在减少中增加,有时在增加中减少。曾经有人说过,我也借用他这句话:“强行作为的判断、干涉是没有好结果的。”我认为说这句话的人是教父。无怪呼霍金先生激动的大声说:“是的,电子对撞机别撞了,撞不出来的。”因为,老子说:道这种上帝粒子是看不到,听不见,拿不住的。无论你是夸克,还是希格斯 ·波色子。凡是能形容、可名状的那一定不是最终的本体,一定不是上帝粒子。正如老子有说:“名可名,非常名。”
在《道德经》这篇五千字的短文中,“道 ”字就出现了七十多次。这些“道 ”都分别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呢?“道 ”字在中国文化记载中,最早出现于《诗经 ·雄雉》中:“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此“道 ”是无限延伸之意。《说文解字》中的“道 ”字从“首 ”、从“走 ”意思是最初的路径,也意最根本的路径。古希腊语中“道 ”是规律的意思。
综合对前文的理解,我们大致可以理出《道德经》中“道 ”的三层意义。
第一,“道 ”是宇宙万事万物的本根,是能生一,由一生二,由二生三,由三而化生万物的上帝粒子。是天地万物的本体,是千事万念的本源,是谓天地之根。是万事万物起始之母,是存在的主干,也是万念的归属。
第二,“道 ”是恒常不变的第一推动,这个恒常存在的第一动因是万物负阴而抱阳的自然而然的属性。“负阴而抱阳 ”是万事万物发展变化中同时存在的两个互为作用的力,“冲气以为和 ”正是这种“负阴而抱阳 ”的气冲所产生作用就形成了动因,形成能量转化,形成现在科学所谓的力。是万事万物发展变化的本源。是宇宙万事万物的起始也即归宿。
第三,“道 ”这种本体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大存在,“道冲 ”这种动因是自然而然的规律。道的存在和变化都是无需人为干涉的自然表现。是以,天之道无为。因而,老子以道为喻: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和变化。天是依照道的变化而生,地是顺应天的变化而化育,人类该效法地的化育而生存。同时,老子借喻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的变化规律来告诫人们应该怎样的事天和治人,怎样生产和生活。他认为和谐的社会治理,幸福的生活都应该效法天地,顺应自然,无为而自化,无为而自正,无为而自朴。
老子用他贯穿时空的思考体悟到,上古至德的圣人之知是推行天道无为的思想。配天之德是谓上德。
“道生之,德畜之”。万事万物是 在自然而然的规律中发展变化的,我们只有遵守这种自然而然的规律 才能保全他们。老子亲见一个有为社会的混乱,目睹为“欲 ”而为的人 民痛苦,更见证了礼制的虚伪和失败。他以顺应自然的“天道无为”的思想为根本,倡导一个无为而治的和谐社会,倡导一种绝巧弃利、绝圣弃智、无欲无争的祥和安宁的幸福生活。正如老子所言“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 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注二十六) 执行天道无为的思想,可使天下人心向往归顺。因为天道无为的治国思想对人民有益而无害,让百姓安享太平。天下人像鱼见到水一样快乐。路过的人、犹豫的人也会停下来归顺。
只可惜,天下人皆背道而驰;只可叹,为而不争的圣人之道得不到推行;只可悲,假仁假义的圣贤当道使无为的天道被抛弃;只可怜,为欲而争的人类迷失了自我,蒙昧了朴实的心智。“被褐怀玉 ”的老子悲叹连连,“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注二十七)无奈啊!如美玉般美好的思想,是那么易懂的道理,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天下人竟没人能理解,也没有人按此去做,这些都是上古就有的思想,上古的人也都是这样做的。无知的人啊!我已无法同你们讲了,理解我这种思想的人太少了,能这样去做的人更少啊!
无可奈何的老子,一路叹息走出函谷关。
【原题:叩问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