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吴王杨行密 “闭着眼”,枯瘦的手却在锦被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听得真切,妻子朱氏正和情夫调笑,两人轻声笑语,仿佛当榻上的“瞎子”不存在。
换成旁人,早抄起刀冲上去拼了,但杨行密没动。他甚至故意 “摸索着” 碰倒床边的茶杯,发出 “哎呀” 一声闷响,再假装被凳子绊倒,将“瞎子”的角色演得更加逼真。
杨行密赶上的,是个 “礼崩乐坏” 的时代。安史之乱后,李唐走过一百多年,到了晚唐,皇权早成了空架子,各地军阀像饿狼抢肉似的争地盘。
今天你杀我,明天我灭你,“强者为尊” 就是唯一的规矩,手中的刀剑便是话语权。
他本是庐州(今安徽合肥)一个普通农家汉子,早年丧父,家境贫寒,却生得高大壮实,天生神力。《新五代史》记载他“日行三百里,能手举百斤”。
这样的豪杰,自然不会久困于乡野。在目睹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后,他毅然从军,后兵败被扔进了大牢。按说这就是死路了,可庐州刺史郑棨见他眼神不怂,反而觉得是块料,竟把他放了。
乱世中,还如何能种地,杨行密还是选择了参军,戍守朔方,为人豪爽的他没让人失望很快就当上了队长。几年后退役回家,受到当地军吏的刁难,杨行密索性揭竿而起。
杨行密凭着豪侠之气与敏锐眼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越打越勇,他收服了李神福、刘威这些后来的核心骨干,这些人跟他不是上下级,更像 “创业初期的兄弟”。
公元 883 年,他趁着乱局拿下庐州,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块地盘,成了 “淮南创业公司” 的初代老板。
经过多年征战,杨行密的事业达到巅峰,受封吴王,成为名副其实的江淮霸主。
杨行密想休养生息、罢兵安民,可跟着他打天下的 “兄弟”,日子好了就变了味,根本不干这事。
田頵手握重兵,在宣州作威作福,连他的命令都敢打折扣;安仁义是个猛将,勇冠三军却不服管,总觉得自己该分更多权;
最棘手的是朱延寿 ,这人不仅手握兵权,还是他的妻弟,算 “外戚 + 权臣” 的双重身份,眼里的野心早藏不住了。
更麻烦的是外部压力:朱温的势力还在北边虎视眈眈,随时想吞了淮南。杨行密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要是跟朱延寿撕破脸,田頵、安仁义说不定会趁机反水,朱温再从北边打过来,他的江山就得垮。
他没十足把握,不能赌,这才有了后来 “装瞎” 的苦肉计,不是怂,是在等机会。
杨行密选 “装瞎”,不是没别的办法,而是这招最能戳人性的弱点。眼睛瞎了,就等于 “没了威胁”,敌人会放松警惕,会暴露真实想法,甚至会主动跳出来。
平时在府里走,故意 “看不见” 柱子,撞得额头青肿;跟手下议事,得让人把文书念给他听,还时不时 “摸错” 茶杯;对妻妾更绝,就算有人在他面前做小动作,他也假装没看见。
这其中的煎熬,远超常人想象,也让府里的人慢慢都信了:吴王是真瞎了。
连他最该信任的妻子朱氏,也渐渐没了顾忌,她觉得丈夫成了废人,于是干脆把暧昧摆到了明面上,这才有了开篇卧房里和情夫当着杨行密面出轨的那一幕,这也是朱延寿最终的测试。
杨行密演技太过精湛,终于让朱延寿等人松懈了,于是他联合田頵、安仁义密谋夺权,除杨行密,再瓜分淮南。
那天,他召朱延寿入宫,说要 “托孤”。朱延寿大摇大摆进来,刚走到榻前,杨行密突然睁开眼,眼神锐利得像刀:“你以为我真瞎了?”
朱延寿当场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杨行密藏在身后的侍卫就冲了上来,一刀结果了他。
紧接着,他以朱延寿谋反为借口,迅速清理了他的党羽;田頵、安仁义想趁机叛乱,也被他快刀斩乱麻地平定了。
那个当着他面出轨的朱氏,也被他贬为庶民,逐出宫了。
三年装瞎,一朝亮剑。淮南的反对者,被他用最利落的方式清扫干净。彻底巩固了淮南的权力,为后来南吴的建立扫清了所有障碍。
却在淮南轻徭薄赋,鼓励农耕,很多流民都跑来投奔,淮南的经济慢慢恢复过来,把淮南打造成了一个独立的势力范围。朱温几次想南侵,都被他挡了回去。
后来他的儿子杨渥称帝,建立南吴,追封他为太祖皇帝 —— 可以说,没有他这几年的铺垫,就没有 “十国” 之一的南吴。
这段乱世往事也提醒我们:成大事者需隐忍,真正的强者懂得在何时示弱,在何时亮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