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天光倾泻如沸水。与友人饮酒小酌,清饮小居里浮动着闲话与酒香。忽闻电话铃响,快递小哥言有一箱书至。我顾不得小醉微醺,匆匆告退,心已被那未拆的纸箱勾了去——果真是延强医院寄来的两册厚书:《医海揽粹》黄衍强院长所著,另一本是我涂抹的《岁月留影》。
摩挲着书脊,时光的粗粝感自指尖传来。《医海揽粹》是黄院长行医五十载的思悟沉淀,《岁月留影》则以黄路两家老相片为舟,横渡了近百年的浮沉烟水。翻开《医海揽粹》,目光竟如被无形之线牵引,径直落于《中医修因,西医理果》一节。黄院长语虽朴素,却如石破天惊——那实验室里藿香正气水杀不死大肠杆菌,反而成了它的“温床”;可人若喝了,却能止住夏日的腹泻。何故?原来中医本意不在“杀敌”,而在“调兵”,重整体内山河。他淡然点破:若以实验室结果为唯一圭臬,硬说中医不科学,岂非一叶障目?病愈便是明证。中医西医,各有所长,不过异曲同工罢了。
话虽平白,却如利刃剖开了长久缠绕于中西医间的迷雾。这道理在石岛夏日的海风里,竟也吹拂着回响。岛上避暑的老人多,淄博来的退休中医老陈,便成了大家心中的神医。头疼脑热,几味草药常能药到病除。独独是那老人常见的便秘,有时几服汤药下去,便如江河畅流;有时却似石沉大海,纹丝不动。此时便有人疑云暗生,老陈的医术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可靠?我虽知其症复杂,需细细辨证,却难以道出个所以然来。
直至编校《医海揽粹》中“医学讲座”一章,黄院长一篇讲稿赫然在目——《便秘的中医药治疗》。白纸黑字,条分缕析:内热、气虚、血虚、气滞、寒性……便秘竟有五种之多!尤其点明老年顽固便秘,病根常在“脾虚”,脾不运化,津液不行。治本之道,在于健脾。更令人豁然开朗的是,名老中医们临床发现,大剂量用白术这味健脾圣药,竟有奇效——它使脾脏恢复如常运转,既通便,亦止泻,宛如天工开物,自然“双相调节”。

原来那药石不效时,未必是医者之过,亦非药草无能。只因人常求立竿见影之效,而病根深埋的老年之疾,却需要时间慢慢培土固本。治“果”的西医刀锋虽快,治“因”的中医却如春风化雨,在根底默默调理。黄院长文中一字一句,点破的正是这“急”与“本”的玄机。
目光转向手边另一册《岁月留影》。其内容提要如地图展开:家事、事业、荣誉、兴趣、游历、传承、医患……八编文章,十三万字,二百余帧照片,细密织就了以黄院长事业为经、黄路两家血脉为纬的岁月长卷。家事篇中更分AB两辑,黄院长、路院长各家的文字如涓涓细流,汇入家族记忆之海。这岂非另一味“白术”?它不治眼前之疾,却在时光深处默默培固一个家族的精神土壤,使根系深扎于医道仁心的大地之中——此亦一种“双相调节”,一面承托着往昔的重量,一面滋养着未来的枝叶。
夏至的日影悄然西斜。窗下,两册书静静躺着,一册剖开医理之精微,一册铺展家族血脉之绵长。西医理果,如刀锋锐利,直指当下;中医修因,似春风无形,却润物于久远。而一个家族医者仁心的根脉,亦在岁月书页间无声传递,缓缓培固——恰如夏至这阴阳流转的微妙节点,万物生长,既需此刻的盛大光热,更倚赖那土地深处不倦的滋养与运化。
两册厚书,它们自身便是良药——一剂治愈认知的偏狭,一剂滋补精神的根系。
沉浸在书香的氛围里,我随手再倒一杯酒,对着淄博淄川开发区的方向恭恭敬敬说一声:“黄院长路大姐,我敬二位一杯!”在此,也祝淄博延强医院“黄衍强院长从医50年”活动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