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精选

【十九世纪】第 081 篇文章

西罗马帝国陷落后一直到近代，被黑格尔视为“日耳曼人的”世界。他在这里用的术语是“日耳曼人的”，而非“德国人的”。这或多或少表现出了黑格尔的部分迷之自信，在他看来，日耳曼人可以代表整个西欧世界。

历史在黑格尔那里是拟人化的，有着自己的目的。历史的进步发展就是“对自由的意识的进展史”，希腊人与罗马人意识到了自由，但他们意识到的仅仅只是一部分的自由。黑格尔将西罗马帝国灭亡后的一千年视为黑暗的时代。在此期间，教会已经成为了真正宗教精神的堕落。中世纪是一部漫长而黑暗的卷轴，正是文艺复兴结束了这个黑暗。

黑暗之后便是黎明，第一道阳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上。在黑格尔看来，这一道阳光是宗教改革。教会此前的腐败并非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因为他们忘却了真正的精神。恰好，宗教改革是由一位质朴的德国修士马丁·路德发起的，而且在日耳曼世界扎下了根。

在每一个历史时代中，世界的最终精神都会选择一个民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日耳曼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民族。

中世纪的基督天主教教会束缚了人们的自由，人们的精神要素被禁锢与纯粹的物质世界之中。赎罪券就是其最好的体现，人们用世俗意义上的金钱去购买精神上的天堂资格，在黑格尔看来，这就是最大的腐败。

新教相比于传统天主教，更为自由。那些宗教改革家们宣称，每个人都可以直接与上帝沟通对话，无需中间商赚差价，无需外在的权威诠释《圣经》的内容，个人的良知便是真理的最终裁决者。鉴于此，宗教改革开展了“自由精神的旗帜”，原来人天性就是自由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人怎样才算是自由的呢？

在黑格尔看来，若是一个人能凭借自己的理性行事，那么他就是自由的。与之前理性主义哲学家一样，黑格尔认为，理性是有标准的，不是随意的。如果每个人都能凭借这种理性去判定真理和善，那么世界才会更和谐，离最终精神会更近一点。就像平面几何中，三角形的内角和加起来是180°，无论对于哪个人而言，都是确定且唯一的。

然而，光有这种自由是不够的，因为这种自由只是主观的自由，如果不能与和谐且统一的社会制度相结合起来，那么就还不是充分的自由。

理性在这个世界上有其普遍原则，透过这种普遍原则，人们必须要去构建一个社会制度，其中包括法律、社会道德与政府等等。因为只有生活在这种社会下的人，所遵从的法律与道德便是与理性原则一致的，也是自由的。

在黑格尔看来，法国大革命是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在大革命之前，法国贵族拥有的那些特权，是经不起理性推敲的，毫无理性基础，而正是大革命摧毁了这一切。

尽管如此，但大革命之后带来的血腥结果却让大多数人瞠目结舌。黑格尔为此反思，大革命的初衷明明是良好的，是向善的，为什么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在黑格尔看来，大革命的错误就在于试图施行纯粹抽象的哲学原则，而没有考虑人民的意向。简而言之，理性不能脱离现存的共同体和人民而单独发挥作用，理性必须要考虑现实。

然而，大革命之后掀起的一阵浪潮不仅席卷了整个法国，在法国之外的欧洲地区也同样产生了影响，尤其是德国。拿破仑对于德意志地区的人们来讲是侵略者，但黑格尔一贯崇拜拿破仑，他认为，正是拿破仑的胜利给德国带去了权利法典，使其建立起个人自由和所有权自由。

因为大革命与后来的拿破仑，笼罩在德意志地区上空的神圣罗马帝国没了，原先的封建社会结构被打散了。相比于英国与法国，德国的封建势力是最为顽固的，但比之前松了不少。尽管君主仍然处于政府的顶端，但黑格尔说，由于有牢固确立的法律和稳定的国家机构，留给君主本人去决定的“实际上都不是大事”。

在此，黑格尔被以赛亚·柏林等人诟病的为封建领主说话的迹象有些明显，但考虑到当时整个德意志地区的社会环境，我们便也能对他多一点理解。这一时期德国人所写的思想著作大都晦涩难懂，也和他们生活的环境有关。在一个言论不那么自由的社会中，人们说话便学会了拐弯抹角，学会了将想说的话隐藏在一个又一个迷雾之中。

黑格尔断言，历史的目的在他生活的时代与地区已经达到了顶点，人可以根据自己的良知与信念来管理自己，这是主观的自由。其次，现实世界也被理性合理地组织了起来，这是客观的自由。或者换用卢梭的思想来说，当国家内每个人的意志与国家的意志一致时，终极的自由便出现了。

在黑格尔的世界中，国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国家，更多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概念。国家是一个带有普遍性意义的伦理实体，而非契约的产物。国家是高于自然界的存在，黑格尔并不认同三权分立，他认为，如果行政权和立法权相互独立，那么国家就会立即毁灭。

再者，国家主权也必须通过某个人的人格体现出来，这里的某个人就是君主。虽然黑格尔认为君主神圣不可侵犯，但他这里的君主指的是君主立宪制下的君主，而非君主独裁制下的君主，这点还是需要区分一下的。

从黑格尔的理论中，我们可以得出，先有国家后有人民，同时代的马克思曾对此进行过批判，认为先有人民后有国家。

黑格尔对国家的理论历来就被很多人批判，甚至认为他是服务于普鲁士君主的奴才与狗。他的理论若是再往前一步，或可能成为极权主义的温床。

“自由”始终是黑格尔关注的核心，那么问题来了，具体来讲，自由是什么呢？我们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