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兆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桌摊开的练习册上,十三岁的少年却望着窗外发呆。他的书包里装着刚买的进口文具,冰箱里塞满了时令水果,可眉头间那抹化不开的沉郁,像早春未融的残雪,久久不散。这便是当下许多孩子的模样——衣食丰裕如温室繁花,心灵却似被细雨浸久的宣纸,渐渐洇开了他的心事。

  古人说,天地有常,万物有节。人的心性,原也如四时流转,该有春生夏长的舒展,秋收冬藏的沉静。可如今的孩子,仿佛被催着在寒冬里开花,被赶着在盛夏里结果,天地的节律乱了,身心的平衡自然也摇摇晃晃。

     中医里讲“阴阳和合”,阳是向外的生长,阴是向内的滋养,若一味追着“阳”的显达——分数、名次、旁人的赞叹,忘了“阴”的根基——玩耍的欢愉、犯错的从容、被无条件接纳的安稳,那心里的“气”便容易淤堵,像河道被乱石壅塞,久了,连清风都吹不进了。

  你看那刚上小学的孩童,本该在田埂上追蝴蝶,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如今却要攥着铅笔,在田字格里反复描摹“赢”字的笔画。书包越来越沉,像背着块无形的石头,压得肩膀微微内扣,连呼吸都带着些拘谨。

        中医说“肝主疏泄”,这疏泄,原是让气血像溪流般畅快流淌,可若日日被“必须考第一”“不能输给邻居家孩子”的念头缠着,肝气便像被揉皱的纸,再难展平。孩子眼里的光彩,慢慢就从“发现新事物”的亮,变成了“怕出错”的怯,如同被圈养在精致鸟笼里的雀,羽翼虽丰,却忘了如何自在振翅。

  家庭本该是孩子最暖的“气海”,藏着能温养心神的“元气”。可如今,多少父母把爱熬成了太浓的汤药,自以为滋补,却不知过了火候,反而滞涩了孩子的脾胃。饭桌上,夹一筷子菜也要说“多吃点才能考高分”;睡前讲故事,末了总不忘加一句“明天还要早起背书”。

为啥现在的孩子易患抑郁症?

       中医讲“心主神明”,这神明最忌烦扰,就像烛火,总被风吹,便容易摇曳不定。有个孩子说,他最怕妈妈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期待,有焦虑,像细密的网,他想逃,却又舍不得妈妈眼底的爱。这种拉扯,就像身体里的阴阳在打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久了,连笑都带着些勉强。

  更别说那些被屏幕偷走的时光。指尖划过的短视频,像一串甜腻的果子,吃的时候痛快,过后却泛着空虚的酸。古人说“天人相应”,孩子本该在晨光里听鸟鸣,在暮色里看晚霞,让心神跟着日月交替慢慢沉淀。可现在,他们的眼睛盯着闪烁的屏幕,耳朵灌满了嘈杂的音效,心神被拽得忽上忽下,像断了线的风筝。

        中医里“神安则体健”,神若不安,魂便不宁,难怪有些孩子总说“心里空落落的”,那是因为他们的“神”,还没来得及在真实的草木间、同伴的笑语里扎下根。

  其实,孩子的心,就像一株刚出土的幼苗,既需要阳光(鼓励与认可),也需要雨露(包容与等待),既不能暴晒(过度压力),也不能涝渍(溺爱与控制)。中医讲“治未病”,不是等病了才去医,而是在日常里调畅气血,让身心如四季般循环有序。

        父母若能少些“必须长成栋梁”的执念,多些“且看他慢慢发芽”的耐心,像园丁照料草木那样,该浇水时浇水,该施肥时施肥,不催不赶,孩子的心气自会慢慢舒展。学校里若能多些奔跑的身影,少些紧锁的眉头,让课本里的知识和操场上的笑声相映成趣,就像让阳气和阴气相互滋养,孩子的情志自会平和。

      社会这方天地,也该多些温润的风。少些“成功模板”的吆喝,多些“各有花期”的包容;少些“数字牢笼”的围堵,多些“自然生长”的空间。就像中医调理身体,不急于求成,而是慢慢疏通淤堵,补足元气,让气血周流不息。

  当每个孩子都能在晨光里慢慢走,在晚风里轻轻唱,在犯错时有人说“没关系”,在开心时有人同欢笑,他们的心,便会像春天的草木,自然而然地舒展、繁盛。这或许,才是物质丰裕的时代里,最该有的心灵图景——阴阳调和,情志安宁,如同天地间最本真的模样。

作者简介:

    童兆君,湖南平江人,烈士之后,自幼医文双修,早年踏入法律界,后返回家传承世代相传的中医,悬壶济世。

     虽是诗词协会会员,但更执着于中医外治,徒手解人痛苦。现在长沙杏元春堂与自然门及松颐堂等多家国医馆施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