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人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这个钱不全是工资。

对主人以及丫头们来说,月例属于供养、零花之列。他们的一切花销都是大官中供给,多出的这笔钱,根据身份的不同,从二十两银子到五百钱不等,就是以备日常花销使用方便。

对府中男丁、婆子媳妇们等有职位的人来说,月例属于工资,他们要用这笔收入养家糊口。他们的月例银子要更多。

不过月例银子的界定很模糊,这就使得处于两者之间的人,收入也很难界定具体属于哪一类。代表就是王熙凤。她作为荣国府的嫡长孙媳妇,又是大权在握的管家人,月例是五两银子。这显然比贾宝玉等兄弟姊妹们要多不少。但与管家人贾琏的十五两银子左右比较,又只有三分之一。她这个五两银子,既像是孙媳妇的零花钱,又像是女管家人的工资,也就说不那么清楚。

但更说不清楚的是李纨的月例银子,竟然有十两,足足比王熙凤多了一倍,可就让人难免不解了。

凤姐笑道:“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比我们多两倍子。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足的又添了十两银子,和老太太、太太平等”。(引程甲本第四十五回)

李纨与王熙凤是妯娌,也是孙媳妇,又不管家,却拿着十两银子的月钱。就这样贾母还可怜她孤儿寡母,又做主多给了他们十两银子,与长辈们的收入等同了。

何以王熙凤只有五两,李纨却能够拿十两银子呢?翻遍了全书,对此全无解释,也只能算作一桩“悬案”。

今人阅读《红楼梦》最大的障碍不是读不懂,而是由于时代的变迁,规矩、礼仪、文化等方方面面的改变,让“今古”的认识发生改变。很多在《红楼梦》时代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本来不需要额外解释,到如今却处处让人费解,进而产生出各种的解读,有的或许有道理,有的则不免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所以,像脂砚斋的批语,尽管由于脂评本出现的时间太晚,难免有疑问,但其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批书人不像今人那般与《红楼梦》有时代的脱节,很多批语是站在与曹雪芹同时代的立场和角度,给出特别合理的解释,才弥足珍贵。

只可惜,关于李纨的月例为什么是十两银子,足足比王熙凤多了一倍这事儿,脂砚斋也没有给出只言片语。就说明这在当时是个很平常的事,不值得一批。

王熙凤一个月只有五两银子,为什么李纨却拿十两银子?

如果以此为据,想要解决李纨的月例是王熙凤二倍这个疑问,根据我多年阅读解读《红楼梦》的经验,倒是有一个思路和推测,就是“吃双份”。

金钏儿死后,王夫人身边缺一个一等大丫头使用。家里人都想贪图一两银子的月钱,给王熙凤送礼想要谋一个顶缺儿。于是凤姐就请示王夫人如何处置。

王夫人听了,又想一想,道:“也罢,这个分例只管关了来,不用补人,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他妹妹玉钏儿罢。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场,没个好结果,剩下他妹妹跟着我,吃个双分子也不为过逾了。”(引第三十六回)

王夫人说金钏儿死了,又服侍她有功,干脆将一两月例银子给了妹妹玉钏儿“吃双分子”,是不逾矩的事。

这话的重点在于“不逾矩”,说明贾府有“吃双份”的规矩和先例,且与“死”有关。

李纨嫁给贾珠后,就要随着王夫人学习管家。是王熙凤之前的上一任管家人,月例银子也是五两。贾珠虽然读书为主,但也要帮着父亲管家,如同贾琏的身份。月例银子也有十五银子左右才是。

然而,贾珠突然死了,李纨守寡,根据贾家的规矩,寡妇不掌家,只能交出管家权由王熙凤顶替。

但原本李纨夫妻一个月也有二十两银子进项,如今却只有李纨的五两银子。如果李纨只是一人没生育贾兰还行,有了贾兰,这五两银子就不够了。

根据贾家的规矩,不排除守寡之人“吃双分子”的规定,李纨的月例也就变成了十两银子。只是贾母、王夫人心疼李纨守寡还有个儿子,干脆做主又再“吃双分子”,由十两增加到了二十两,如此也就与当初贾珠活着时的收入差不多了。

不过,后面的十两算是贾母、王夫人做主给的补贴,李纨真正的月例,就应该是寡妇媳妇拥有的十两银子。如果王熙凤守寡,也应该是同样。您觉得这个推测合理不?

作者:君笺雅侃红楼(vx公众号: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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