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

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在这样的日子里,回望长城,

更能感受到它不仅是城墙与屏障,

更是中华民族坚韧不屈的象征。

从战国夯土小墙,到明代万里砖石巨龙,

长城承载了抵御、融合

与精神象征三重身份。

登上长城,不只是看风景,

更像触摸历史,

感受一段横跨千年的文明脉络。

抵御

一堵墙,护万家

在中国的北方,有一道绵延万里的防线——长城。

它翻越高山,跨过平原,穿越良田与河谷,环绕村庄和城镇,东抵大海,西接荒漠。自古以来,它像一条巨龙,蜿蜒在山川之间。

河北承德,金山岭长城

长城的雏形,始于战国。农耕文明需要安定的土地,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

一方固定,一方流动;一种深耕细作,一种逐草而居。两种文明的节奏,必然在边缘地带不断相遇。

于是,夯土城墙成为农耕世界的选择,划下文明的界线。

甘肃武威,乌鞘岭长城

公元前221年,嬴政横扫六国,秦建立大一统王朝后,下令把燕、赵、秦旧有的长城连接、加固。一条约5000公里的防线,在山川之间逐渐显形。

数十万百姓与流放之人,肩挑石土,攀越险峰,付出血与汗筑起长城。

尽管如此,这项浩大的工程仍然成为国家层面的防御体系,在当时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巩固边疆的作用。

内蒙古阴山,小佘太秦长城

汉武帝时,长城再次被大规模修筑和延伸。不仅是夯土墙,更配套了完整的制度:

烽燧系统:白天举烟,夜晚点火,千里传警;

屯田制度:军士开垦边地,自给自足,减少后勤负担;

驻军体系:边郡设立郡县,形成国家治理的前沿。

汉长城东达朝鲜半岛西至天山南麓,并以烽燧、障塞延伸到西域,规模达历代之最。

甘肃酒泉,汉长城

与秦代相连的高大墙垣不同,汉代更多以分段城塞和密布的烽燧构成防御体系,既节省成本,又有效守护了丝路要道。其中,山丹段的长城尤为关键。

汉军在此采用壕沟配烽火台的防御体系,巧妙利用天然河流与高地,构筑出一道省力且灵活的屏障,有效阻碍了匈奴铁骑。

彼此相隔千年的长城,一同出现在甘肃西北部

河西走廊中段的山丹县

汉长城与明长城两者最近相隔不足十米

左脚尚在汉代壕沟边缘

右脚已踏入明代墙垣

图源:《中国国家地理》山丹附刊

摄影/成林

驻守此地的汉军不仅保障了边疆安定,也守护了丝绸之路的通道安全,使商旅往来与文化交流得以顺畅延展。

山丹段的长城,是汉长城在西部边疆的重要支撑,也体现了王朝对河西走廊战略地位的高度重视。

画面右上方为汉代长城的烽火台

前景为明代长城高大的边墙

图源:《中国国家地理》山丹附刊

摄影/刘宗新

隋唐时期,中原王朝国力强盛,长城的军事意义减弱,却成为开放的门户。关隘不仅是防线,也是商旅通道。葡萄、石榴、胡旋舞沿着关口进入中原。 

新疆阿克苏,库车克孜尔尕哈烽燧

始建于汉代,唐代亦有修缮

直至明代,长城迎来了它的“巅峰时代”,历时近两百年,形成了体系更为完备的防御工程。其特征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工艺最精:使用青砖、石条,甚至以糯米浆加固,坚固无比;

制度最全:设“九边重镇”,屯兵百万,筑敌台、关隘,形成纵深防御。

嘉峪关为西北咽喉,山海关为东部门户;烽火台、敌台、关隘相连,像一条巨龙卧于山川,守护着辽阔的农田与无数百姓的生活。

长城,始于抵御,却并未止于抵御。它护卫农耕文明,也在南北的交汇处留下了身影。

北京市延庆区,八达岭长城

融合

分界线,也是会客厅

在这条跨越山河的屏障背后,另一种力量悄然形成——长城不仅阻隔,更连接。

一堵墙,把南与北分开,把农田与草原隔绝。然而,真正走近它的人会发现,长城并非绝对屏障,它更像一扇门、一条走廊。在这里,冲突与交流,总是并存。

河北省承德市,金山岭长城

南与北

万里长城,永不倒

长城以南,是农耕文明。村落、井田、四季轮作,人与土地紧紧绑定。

长城以北,则是游牧文明。逐水草而居,四海为家,马上驰骋。

内蒙古赤峰

一种文明依赖土地,一种文明依赖马背。两种节奏,必然在边境相遇。于是,长城的每一段墙,其实都是一条文明的分界线。

关隘与通道

但墙从来不是一味的阻隔,在长城的无数关口处,流动比禁锢更为真实:

嘉峪关:丝绸之路的西域门户;
山海关:京师通往东北的屏障;
居庸关:京畿咽喉,商旅络绎。

这些关隘,白天是兵戍森严的要塞,夜晚却常常成了交易的集市。

北京市昌平区,居庸关长城

军士与商人,游牧民族和农耕百姓,在同一片土地上讨价还价。边贸制度,就是在这种现实中逐渐形成的。

尤其在明代,朝廷允许在固定地点开设“马市”。游牧民族带来牛羊、马匹和皮毛,农耕百姓拿出茶叶、布匹和铁器。买卖的热闹场景,与冷硬的城墙形成鲜明对照。

生活的交融

除官方互市之外,还有很多自发的交流。边民之间有婚姻往来,共同的节日,也有日常的互助。长城脚下的村落中,不乏农耕与游牧通婚的家庭。

河北承德,普陀宗乘之庙

是乾隆六十大寿之时

为接待前来祝寿的蒙古公主

所建造的藏传佛教寺庙

节庆时,边境百姓常常共同参与。那达慕、庙会与赛马场上,人们在欢乐中模糊了身份的界限。长城,在悄然间成为民族交往的走廊。

历史的舞台

长城脚下,从未只有剑拔弩张。这里同时也是交流与融合的大舞台。

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他打开的通道,正是长城背后的河西走廊。从此,丝绸、葡萄、汗血马沿着道路向东来,漆器、丝织、冶铁术向西去。

唐代,关口的开放带来空前的多元。长安城中,胡商往来,葡萄酒、石榴、胡饼,甚至胡旋舞,都成了时尚。长城的存在,使得边境既有战争,也有游牧民族与农耕百姓的杂居、文化互融的繁盛。

长城,不再只是物理的边界。它成为两种文明之间的“缓冲带”,更是一处巨大的会客厅。

民族共同体的形成

中华文化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不是单一民族的孤立发展,而是在交往、交流和交融中形成的共同体。在这一进程中,长城不仅是防御的屏障,更成为文化交汇的舞台,见证了南北之间的日常互动与彼此依存。

山西大同,阳高县守口堡长城段

百姓在长城脚下耕作、牧养、往来,邻里之间比肩而居,生活与文化在这里悄然交融,形成了“民心长城”,为边疆的安定和社会秩序提供了坚实支撑。

正如石榴籽般紧紧相依,各民族在中华大地上互为支撑、彼此滋养。长城,不仅是文明的分界线,更是民族命运共同体的象征,它让南北边民在守护与交流中,形成了休戚与共的历史纽带。

符号

一堵墙,变成一条脊梁

到了清代,随着北方边疆的统一与骑兵威胁的降低,加之火药与火器的普及,冷兵器时代的高墙,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战略地位。

以至于,清代以后长城渐渐荒废,关隘冷清,烽火台也无人再点燃。但奇妙的是,长城并没有因此从历史中消失。它褪去了作为“军事防线”的角色,却在另一种层面上重新“复活”。

北京市怀柔区,箭扣长城

从墙到精神

近代以来,中华大地饱经战乱。在外敌入侵、民族危机之际,人们重新凝望这条横亘万里的巨龙。它仿佛在提醒:守护家园,需要坚韧与力量。

北京市密云区,司马台长城

“不到长城非好汉”这是毛泽东在《清平乐·六盘山》中写下的诗句。从此,长城的意义,不再只是军事上的“御敌”,它被赋予了精神上的“坚韧”,成为了“中华民族脊梁”的象征。

民族与世界

20世纪,随着中国与世界的交流,长城的形象更进一步被放大。1987年,长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正如埃及有金字塔,印度有泰姬陵,中国有长城。

北京市怀柔区,慕田峪长城

在当代,它又有了新的角色。

无数人登上长城,不只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完成一场朝圣”。“到此一游”的合影,更像是一次心灵的宣告:我与这个民族的历史,有了某一种层面上的连接。

长城甚至成了一种现代仪式。无论是婚纱照、长跑比赛,还是节庆活动,都喜欢以它为背景。它像是一个始终在场的见证者,让人们感受到厚重与庄严。

从抵御到融合,再到符号,纵观数千年,长城走过了一条奇特的路径:

起初,它是“抵御”,守护的是农田、城池、百姓的安稳;

随后,它成为“融合”的舞台,在冲突与交易之间,农耕与游牧、汉与胡,相遇、摩擦、共生;

最终,它转化为“符号”,成为民族精神的寄托,也成为全世界认识中国的一扇窗口。

至此,它从一堵冷冰冰的墙,变成了一条滚烫的文明动脉。

它横亘的不只是北国山岭,更是中华文明的脊梁。

万里长城,永不倒。

【参考文献】

[1]《晋北军堡 被遗忘的世界级古代军事遗址群》中国国家地理 2017年08月

[2]《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官网

[3]《解读古地图上的古城》中国国家地理 2003年08月

[4]《长城·中国的故事》央视纪录片

[5]《中国国家地理》山丹附刊

[6]《它永远在这儿,这就是中国人的底气所在!》道中华 2025年05月13日

[7]《中国长城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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