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史》中记载了佛教在辽代盛行的状况:
“佛法西来,天下相应。国王大臣与其力,富商强贾奉其贤。智者献其谋,巧者输其艺,互相劝,唯恐居其后”。
上一篇和大家简单描述了辽代彩绘木雕水月观音像的海外漂流史,这尊水月观音木雕端庄古雅,宁静悠然,是现存的辽代佛教造像中的艺术珍品。
他固然优美得令人震撼,但不禁会让我们产生好奇,在历史长河中存在了两百零九年的辽代,其佛教造像艺术在总体上到底具有何种艺术特征,又达到了何种水准?接下来请跟随我的步伐,一起去揭秘辽代佛教造像的艺术之美吧。
辽代(公元907-1125年)是指中国历史上由契丹族在中国北方地区建立的封建王朝。
《辽史》中详细记载了佛教文化在辽代的盛行状况,辽代的寺院数以千计,遍布五京各地。辽代的帝王也对其格外重视。伴随着佛教的兴盛与佛法的弘扬,体现了佛法之精神的佛教造像也由此进入一个繁盛的时期。并且由于时代环境的不同,此时期的佛教造像从多个方面形成了较为鲜明的艺术特征。
辽代时期的地图
在探讨辽代佛像的艺术特征前,我有一个关于这些佛教造像在时空条件下的独特性的观念,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中国的佛教造像自汉代佛教东传以来便慢慢衍生,可谓历史悠久。中国历史上的佛教造像虽然有宗教性质,但是也拥有艺术性质。他们同时又在历史的迁流中成为了文物。作为文物,他们凝聚着其所处时代的特定内涵。这主要包括:当时的审美观点、工艺水平、质地构成、经济发展状况和文化素质的高低。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这些种种条件才会综合性地聚集、作用于一件产生于那个时代的佛教造像身上。
后世的仿制,不管外表多么相似,制作多么精细,造型多么逼真,终究不如原生的真品,可以显现历史的真容,换来我们的凝视。
辽代佛像因特殊的历史背景有其自成一派的特色。风格继承了唐代造像的生动妩媚、婉转活泼和端庄典雅的遗风,又在繁密细腻中增添了婉约的韵味。契丹不仅囊括了宋朝造像写实的艺术手法,同时又融入了北域的审美情趣和技法。造像的风格更加贴近生活,世俗化味道更加浓郁,群众更容易接受。
义县奉国寺辽代七佛造像
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从整体上看待辽代佛教造像的艺术特征,我们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辽代佛像的宝冠:
世俗与宗教相融,朴素平实,雕饰简单
辽代发现的佛教造像中不乏头戴宝冠的造型。如故宫所藏的辽统和二十六年(1008年)的菩萨像,该坐像头戴高耸的宝冠。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等地及大同华严寺肋侍也戴高冠,这样的造像也并不少见,从这些可以看出辽代宝冠虽高大,但高度却不及宋代花冠高耸巍,也没有宋代凤冠华丽繁兀。辽代宝冠与宋代相比则朴素,雕饰也较简单。
大同下华严寺合掌露齿菩萨塑像
如辽宁义县奉国寺的肋侍,河北蓟县独乐寺的肋菩萨等宝冠呈三枚叶片状,故宫藏统和二十六年(1008年)菩萨坐像。这种现象在辽代的其它地区也有很多发现,这种形似钳筒状的宝冠很难在宋代的菩萨造像身上发现,佛像的宝冠与辽代王室戴的冠密切相关,这应是辽代贵族所用的冠饰被借用为菩萨的冠饰。
这点在赤峰、通辽、辽宁等地发现的辽代菩萨造像所戴的冠饰及辽代墓葬出土的宝冠上都能看到相同之处,具有一定的时代色彩。这也是辽代的佛教造像融合宗教与世俗风气的一个鲜明特征。
辽代佛像的面部特征:
丰富多彩,神态自然
辽代佛像面相的塑造能够表现出每个个体的特征,即造像多神态自然。
佛像多为螺髯,菩萨的造像则狭颐丰满适宜,多能表现人的性格。罗汉的造像以现实的性格具体的表现在每个形象中。
易县八佛洼辽三彩罗汉组像
目前已知,河北省易县罗汉像总计16尊,20世纪初在盗运出境过程中至少毁弃3尊,1945年4月16日,苏联红军攻打柏林过程中,旧藏柏林东亚艺术博物馆的一尊三彩罗汉不幸毁于战火(曾被认为毁于二战战火,但也有说法认为是被苏联红军带回国,如今藏于俄罗斯艾米塔什博物馆)。
迄今为止已知的仍存世间者仅10处计11尊:
美国波士顿美术馆1尊(头部补塑)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1尊(残)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尊
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1尊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考古学及人类学博物馆1尊
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1尊
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藏有1尊
法国巴黎吉美国立亚洲艺术馆1尊
俄罗斯圣彼得堡埃尔米塔日博物馆1尊(仅存胸像)

日本私人收藏一尊
辽代佛像的胸部特征:
身姿宽阔,健美有力
辽代的佛教造像一般两肩宽厚,身躯饱满,胸部裸露的面积较大,上半身偏长,给人以凛凛堂堂,伟岸端庄之感。这些特点在现存的辽代寺庙里和造像中都能看的出。
而宋代的造像则显刚阳不足,雕镂繁缛,气质柔弱,相比之下,辽代的造像则质朴且健美有力。从此处区别性的风格差异,我们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辽代佛教造像的特殊美感。
荷兰国立博物馆藏宋代观音,戴润斋旧藏
辽代佛像的服饰:
纵列短衣纹,弧度婉曲
辽代的佛教造像在衣纹上有突出的特点。其衣纹在膝关节处多有三四条,平行看上去呈纵列平行状的短线。这种纵列短衣纹在宋代造像上和其它时代则很难见到。
另外还有一个特点更为突出,在辽代的部分佛像的两小腿的部分各有一条婉曲如小蛇的衣纹,有些在上衣袖口上也可以见到这种小蛇一样的衣饰,其衣纹弯曲的弧度曲折生动。这个特点不仅在辽代的佛像上可以看到,就是在辽代的木刻、佛经、塔寺的佛像和壁画上也都可以见到,这种特点在华北地区表现地更为明显。
另外,石塔上的佛像与辽代佛像的特征基本一致,譬如胸部簬的面积较大,结跏跌坐的佛都是露出右脚。
辽代木雕水月观音像膝盖花纹
从辽代佛像的莲座上来鉴别:
花型饱满,呈怒放状,舒展自如
辽代颇流行的束腰仰莲台座也是其特有的造型。台座高大,多重外展式莲瓣宽肥饱满、尖部外翘,盛开的仰莲座隋以前所见很少,隋开皇四年(592年)开始,仰莲座开始出现、唐代造像多大仰莲式基座。
左图为辽铜释迦牟尼像
右图为弥勒像
这种基座为辽代所继承并得到发展。隋唐的仰莲瓣给人以枯瘦单薄之感,造型也较坚挺。到辽宋时期,这种大仰莲座较为流行,且花型饱满,呈怒放状,舒展自如,花瓣尖端又向外翘起,无比生动。
莲座下层或为俯连式或为三层台阶式,呈叠涩式,富于变化,这种现象不仅北方普遍存在,在南方地区也有发现(如浙江金华万佛塔塔基出土的五代的铜佛像)等。
浙博五代佛像金铜造像 出土于浙江金华万佛塔
此外,辽代的佛像还有另一重艺术特征:佛座平面多呈圆形或六角以至八角形,这个特点与辽代的葬俗有关。辽代墓葬在辽代建国以后开始出现圆形、六角形、八角角墓室。从现存的辽代佛像底座来看,其下层多为花状形,如六花状(六角)、八花状(八角)、圆形等,而且制作都很精美,这种束腰式台座也是辽代造像的共同特点。
赏图|奉国寺
辽宁省义县奉国寺兴建于辽圣宗开泰九年(1020年),寺内大雄宝殿中有一组彩绘群塑,来自历史的另一端,也是辽代佛教造像中的精品。其中“过去七佛”造像高大庄严但不失慈祥,另有十四尊胁待菩萨及天王像,造型生动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是现存辽代佛像艺术的宝库。
图源 @禹涵_雨菡
穿越茫茫历史的烟云,我们在欣赏留存至今的辽代佛教造像时,能够从这些艺术表达中体味到他们悠远醇厚的美感。
也正是通过这种独特的艺术表达,辽代佛像不仅展现了极高的审美价值,也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借此我们可以走近彼时上至王侯下至平民的生动精神世界,感受他们的文化气质、生活习俗,以及他们对于造型艺术的深邃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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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辽代佛教造像艺术浅论 任丽均
辽代佛像的鉴定 赵国栋
辽代佛像塑造风格研究 曹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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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小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