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印象派画家埃德加·德加的Le Ballet (图源：Degas catalogue, Wikimedia Commons)
很多人都见过这样的情景：在如幻似梦的天鹅湖畔，英俊的王子齐格弗里德和美丽的公主奥杰塔在俄罗斯风格的抒情旋律中翩翩起舞，在充满戏剧张力的管弦乐中互诉衷情，定格成如诗如画的经典画面。如果人的一生只看一部芭蕾舞剧，那就应该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天鹅湖》不是湖，却比世界上的很多湖都出名，尤其是在艺术爱好者的心目中，那里是一个如幻似梦的艺术圣境。1877年，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把它从俄罗斯的森林中搬到了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上，一代代的舞蹈家便用旋转的足尖把我们带到那里。那里有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美焕美伦的场景画面、优美动听的俄式音乐、翩翩舞动的芭蕾舞姿。这一切组合成一场场视听飨宴，俘获了一批又一批观众的芳心。
如今，近一百五十年过去了，王子和白天鹅的故事依然上演着。小女孩因为它，穿上了粉色的蓬蓬裙，走进芭蕾教室，伸展开那小小的四肢；大女孩因为它，扮成洁白的天鹅，幻想着王子与公主的爱情，追逐着自己的芭蕾梦；成年人因为它，走进剧院，沉浸在柴可夫斯基那美妙的音乐和梦幻的舞台场景里，体会着用足尖书写的爱恨情仇。世界上虽然没有如此美妙的天鹅世界，但现实世界却有无与伦比的芭蕾舞剧《天鹅湖》。
柴可夫斯基(右)和小提琴家约瑟夫·科特克，1877年
《天鹅湖》是柴可夫斯基为这个世界创造的艺术奇迹，芭蕾舞和柴可夫斯基的结合无人能比。柴可夫斯基是俄罗斯作曲家，更是作曲家里的“旋律之王”。他创作的那些优美的俄式旋律太适合仙气飘飘的芭蕾舞了，于是，在这样的组合下，诞生了一部部经典的芭蕾舞剧。除了《天鹅湖》，他还创作了《睡美人》和《胡桃夹子》。纵观古典音乐的历史，像柴可夫斯基这样和芭蕾舞联系在一起的作曲家并不多。音乐在芭蕾舞剧中只是配角，伟大的作曲家对舞剧音乐存在着某些陈规旧念，都不屑于为芭蕾舞剧写配乐。而柴科夫斯基却打破历史，以新颖的视角、深刻的内容以及优美而又富于诗意的旋律成就了舞蹈和音乐的完美结合。他的芭蕾舞剧都有浪漫动人的情感、优美抒情的旋律、戏剧化的音乐结构和浓郁纯正的俄罗斯风味，柴科夫斯基在芭蕾舞音乐创作上的成功几乎让他成为《天鹅湖》的代名词。人们一提到《天鹅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柴可夫斯基，似乎忘记了《天鹅湖》的编舞是谁。追本溯源，《天鹅湖》这部经典作品的诞生也充满了很多巧合。
童话《天鹅湖》
1871年，已经三十一岁的柴可夫斯基正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执教。虽然，此时的他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了，但有关他是同性恋的传言却一直困扰着他。夏天的假期到了，柴可夫斯基决定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去乌克兰卡绵卡的妹妹家度个假。妹妹家温暖的家庭环境抚慰了柴可夫斯基那颗孤独又忧郁的心。闲暇时，他总是和几个可爱的外甥一起嬉戏玩耍。当舅舅的他看到孩子们很喜欢读德国作家穆塞乌斯的童话故事《被盗的面纱》，便萌生了为他们创作一个小芭蕾舞剧的想法。那个童话说的是一位英勇的青年骑士是如何打败恶魔，救出了被魔法变成天鹅的少女，最后和她结婚的爱情故事。柴可夫斯基根据这个童话故事，创作了一首家庭版的独幕芭蕾舞音乐。孩子们特别喜欢舅舅给他们写的作品，用它为自己的芭蕾舞伴奏，这便是《天鹅湖》音乐的雏形了。
柴可夫斯基的妹妹亚历山大·戴维多娃一家，1881年
四年后的一天，莫斯科大剧院的艺术指导弗拉基米尔·别吉切夫(Vladimir Begichev)找到了柴可夫斯基，想约他为他们创作一部大型的舞剧音乐，还愿意为此付八百卢布的酬金。当时，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执教的年薪才一千五百卢布，八百卢布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个大数目，他欣然接受了这次委托。柴可夫斯基想到了四年前为外甥们写的《天鹅湖》，便确定了自己的创作方向。开始创作之前，柴可夫斯基一边用心研究当时最好的舞剧音乐的总谱，一边亲临剧院，观摩舞剧的演出，芭蕾舞演员的表演特点。之后，柴可夫斯基潜心创作了一年时间，1876年4月，终于完成了四幕芭蕾舞剧《天鹅湖》的音乐创作，从此一部传世经典诞生了。
芭蕾舞剧《天鹅湖》
《天鹅湖》讲述的是一个正义与邪恶斗争的故事。美丽的女孩奥杰塔因拒绝成为巫师的妻子，被邪恶的巫师施咒变成了天鹅。当王子齐格弗里德遇到美丽的天鹅奥杰塔，得知了她的不幸遭遇后，非常同情奥杰塔公主的身世并决心用自己的爱情打破咒语，王子发誓爱她并誓言复仇。邪恶的巫师知道后，偷梁换柱，把奥杰塔的黑暗替身奥吉莉亚送到齐格弗里德的舞会上。可惜，王子并没有识破奥吉莉亚，还把它当成自己的未婚妻，结果违背了誓言。黑暗降临，王子意识到自己被骗，而奥杰塔得知王子背叛的消息后伤心欲绝。齐格弗里德王子冲到湖边，诚心的道歉但也自知一切无法挽回。奥杰塔不想一辈子受魔咒控制，选择投湖自尽，齐格弗里德誓死相随。在两人投湖后，魔咒被解除，邪恶的巫师也失去了魔法，随即死去。
第一幕，在美丽的王宫里，国王正在为成年的王子齐格弗里德举行选妃舞会。母后要在成人礼上为王子挑选一名公主做未婚妻，同时送给王子一把弓箭。王子正在为告别自由的生活感到闷闷不乐。为了驱散王子心中的苦闷，人们高兴地跳起了华尔兹。此时，一段双簧管以舒缓的节奏娓娓道来的旋律，如歌如泣，温柔而又略带几丝忧伤，一群纯洁婀娜的白天鹅的身影便会赫然浮现在眼前，这就是白天鹅奥杰塔公主出现的场景音乐。第一主题以及紧接着展开的一段逐渐上行的旋律，完美地呈现出一个凄美幽怨的白天鹅形象。王子追逐而去，奥杰塔向王子哀诉自己的不幸，王子发誓要拯救公主摆脱苦难。在法国号和大提琴为白天鹅代言出黯然神伤的情绪之后，第一幕结束了，奥杰塔随天鹅群掠过湖面，王子的心也随之而去，为之情动。
1877年 Frederic de Haenen 为《天鹅湖》第二幕设计的舞台布景
第二幕，讲述的是纯洁的天鹅公主那优美的爱情故事。柴可夫斯基用婉转优美的音乐表现天鹅的圣洁、典雅，凄美动人。奥杰塔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王子同情奥杰塔并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此时，齐格弗里德王子和白天鹅奥杰塔跳起了双人舞，二人在一段如泣如诉的小提琴独奏的旋律中，翩翩起舞，互诉衷肠。柴可夫斯基借王子与奥杰塔的舞蹈表现两人感情的升温，这是此幕的高潮。第二幕的结尾，音乐重新回到了天鹅主题，首尾呼应，在辉煌颂歌般的终曲中闭幕。
第三幕，齐格弗里德王子在舞会上与各国公主跳舞，但是他心中只有奥杰塔，所以拒绝从中选妻。这时，恶魔带着变成奥杰塔模样的女儿来到城堡，王子信以为真，与之跳舞并宣布与她订婚。守在窗外的奥杰塔非常伤心，振翅而飞，恶魔非常得意。王子发现被骗非常后悔，立刻跑出去找奥杰塔，大厅一片混乱。柴可夫斯基用新娘圆舞曲的音乐充分表现这一场景。宾客到来时，又用各民族舞曲，那波里、查尔达什等性格舞曲展现不同人物。这一幕的高潮是王子与假奥杰塔订婚，真奥杰塔伤心离去。
在1877年的首演，舞蹈家Anna Sobeshchanskaya饰演奥杰塔与奥杰丽亚的角色
第四幕是矛盾的结局。奥杰塔绝望地回到天鹅湖畔，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中，王子为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追到天鹅湖畔，奥杰塔原谅了王子。恶魔再现，提醒王子的婚约，王子拔剑而起，湖水吞噬了王子和奥杰塔。从表现天鹅姑娘们的兴奋之情，到表现天鹅由高兴转为不安，表现出天鹅姑娘连续变化的心情，再到表达王子的忏悔和结局。
柴可夫斯基用创造性的思维和细腻的结构处理佐以高超的作曲技巧，刻画了白天鹅奥杰塔、王子齐格弗里德、黑天鹅奥杰丽亚以及恶魔的芭蕾舞经典形象，同时也出色地勾画出每个角色的性格和内心。他用交响风格的音乐营造了一个色彩丰富、冲突迭起的戏剧氛围，音乐与全剧的舞蹈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组曲《天鹅湖》
钢琴家、指挥和作曲家米哈伊尔·普列特涅夫
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虽然首演没有成功，但不影响它流芳百世。如今它已被视为芭蕾舞的经典，频繁地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上演。俄罗斯钢琴家、指挥家兼作曲家的米哈伊尔·普列特涅夫(Mikhail Pletnev)就把它改编成了普列特涅夫的《天鹅湖组曲》开篇用取材于芭蕾舞剧的引子，围绕着《天鹅湖》的爱恨情仇展开。双簧管演奏出著名的天鹅主题，轰鸣的打击乐和激昂的管弦乐合奏预示着邪恶的罗斯巴特的到来，他向公主施了魔法，让她们在白天变成了天鹅。之后是片刻的宁静，随着第一幕的帷幕拉开，音乐变得欢快起来。小号声预示着雄伟的森林和城堡的出现，齐格弗里德王子正在庆祝他的成年。快板乐章由明亮的木管乐器和弦乐组成，丝毫没有厄运即将降临的迹象，是一段轻松愉快的三人舞。接下来的中板乐章以颤音弦乐和竖琴引出第二幕，弦乐和竖琴令人联想起美丽的天鹅湖，天鹅主题从双簧管逐渐过渡到圆号、巴松管，最后是低音提琴，最终消失在阴影中。随后，组曲以波兰舞曲的节奏回归到第一幕，在欢快的木管乐器和闪耀的钢片琴的伴奏下，完成了这组音乐。
接下来的组曲，齐格弗里德王子邂逅了化身为人的天鹅皇后奥杰塔。两人在小提琴和大提琴的独奏下，带着惊叹与谨慎共舞——起初泰然自若，犹豫不决，最终以完美的姿态收场。在缓缓流淌的行板中，我们回到宫廷，六位公主各自跳起一支民族舞，期盼与王子成婚。齐格弗里德王子款待了她们，同时也热切地等待着奥杰塔的到来。随着铜管独奏的强烈加剧，弦乐的狂风暴雨席卷而来，齐格弗里德王子落入了罗斯巴特的圈套，宣布将娶伪装成奥杰塔参加舞会的奥杰莉亚为妻。此时的音乐激昂强劲。齐格弗里德智胜罗斯巴特，与奥杰塔一起投湖自尽，捍卫永恒的爱情，罗斯巴特的魔咒也随之瓦解，音乐以悲剧收尾。
《天鹅湖》从一个德国的童话故事，到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再到普列特涅夫的《天鹅湖组曲》，成为足尖旋转下的永恒旋律和传世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