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朗月 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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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专栏·唐兴顺研究】
刘颜涛 诗/书
笔锋如刃破苍茫,七岸洪流泻太行。
立传偏怜蒿莱痛,构图长寄黍离伤。
千层世相凝斧削,一卷民魂铸石章。
莫道山深湮炬火,云开天地自辉光。
拙句读《奔腾的七岸河》呈唐兄兴顺先生,僅此志贺大著出版。岁次乙巳初秋月,涤心草堂主人刘颜涛并书。
秦纪明
唐兴顺先生的长篇小说新作《奔腾的七岸河》出版面世,首先在豫北文化圈和微信老乡群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小说写的是太行山脚下的物事,是改革开放前三十年的乡村巨变,熟悉这里的读者自然多了一份好奇,七岸河在哪里?或者说,七岸河的原型是哪条河?可见“索隐派”并不全是红学家的专利。
对此,作者唐先生有非常肯定的回答,七岸河完全是虚构的一条河流。
饶是如此,读者的好奇心仍未得到满足,因为大家知道,所有虚构都不是凭空的,写得那么具体、那么生动,作者在构思落笔时,一定有记忆储存的提取和现实场景的对应。就以唐先生长期工作生活的豫北山城林州来说,南北长东西窄,呈竖着的梭形,全境西侧是太行山屏障,壁立千仞,沟壑纵横,山中细流奔涌而下,在盆地丘陵间相汇,曲折迂回,进入华北平原,形成了三大水系,自北向南依次有漳河、洹河、淇河,向上溯其源头,还有露水河、黄华河、桃园河、淅河。每一条河都有自己的性格,每条河都承载了太多的故事。
漳河是一条暴烈的河,这是它的“出身”决定的,发源于太行山腹地的崇山深谷,从晋冀豫三省交界的缝隙间从容穿过。作为一条地理单元的界河和北方强悍民族问鼎中原的营盘,冲要之地注定了它的血雨腥风。直到隋唐大一统之后,漳河及两岸地区才摆脱了政治角力的主场地位,退入历史舞台的边缘。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著名的红旗渠引漳入林工程,才再次把它拉回到大众的视野。
洹河是一条深沉的河。林虑山主峰面向东方展开的几条山沟,积蓄了丰沛的水源,漫然下泻,在绝壁下面的缓坡上形成巨大的扇面,涵养出一片北方山区少见的湿地,地上明河与地下暗河殊途同归,奔向古老文明的现场一一商代晚期的都城就建在洹河岸上。
洹河是文字之河。洹字从水从亘,亘有两音,源自两个不同的甲骨文字,一是水流回㳬之形,音宣,以此为声旁,延伸出垣、桓、宣等字,洹也应在其中;一是月挂中天之像,代表连绵、长久,亘古,永恒,都出自这里。
说到永恒,在甲骨文特别是商周金文中随处可见的“永”字,一看便知是水流的象形,河水遇上沙洲,分道而流,连绵不绝,是为永。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孔子之前,洹水两岸的先民们已经从河流中汲取了大量的智慧。
淇河是一条温柔的河。其上游主要支流是发源山西流经林州的淅河,以水质清澈、两岸风光秀丽著称。在兵荒不到的太平年月,男耕女织,捕鱼采桑,是两岸百姓的日常,这样的地方容易滋生爱情,于是就有了《诗经》中五十多首与淇河相关的诗行。千百年来,如果说漳河见惯了金戈铁马,淇河流逝的更多是儿女情长。
淇河是诗经之河,文化之河,由诗经发端,淇水汤汤早已脱离了具体的物理形态,在历代文人的反复吟哦下被赋予了特定的文化内涵。
走笔至此,读者一定会责怪我的跑偏,不是讨论唐先生的新作吗?哪一句和《奔腾的七岸河》有关联?

作家唐兴顺
且慢,让我们做个回顾:漳河、洹河、淇河、露水河、黄华河、桃园河、淅河,不是七条河吗?林州旧有七河横穿的说法。
汉语中的量词最为丰富,常常是抓取物象典型特征加以形象的命名,于是有了一尾鱼、一头牛、一峰骆驼、一口井、一杆秤的说法,由此我突然想到,有河必有岸,流经林州大地的七条河,为什么不可以称为七岸河呢?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奔腾的七岸河,不再是某一条具体的河流,而是七条河流经土地的整体代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儿女,只要是经历过改革开放前三十年那段历史的人们,都能从小说中找到自己或身边人的影子!
太行即景
索隐是一种病,偏见也是一管之见,只要逻辑自洽,就是言之成理,不接受作者的反驳。
由此我又联想到另一个细节。
小说中,与女主人公林子发生纠葛的几个男性当中,石钟鸣是贯穿始终且最后还给读者留下遐想的关键人物,他有一个既神秘又特殊的身份——休养在老家但工作在燕城的“公家人”。还记得他的工作单位吗?河务管理处七段,燕城之大,千行百业,为什么偏偏是河务管理处?为什么又是七段?七段与七岸是什么关系?这是小说中常见的复线结构吗?这是在反复提醒我们思考人与水的关系吗?
我理解一个生活在干旱少雨山区的北方作家对于河流的依恋,在这里,河流不仅是故事的背景,更是生命的源头。哪怕只是河床裸露、沙砾遍布、杂草丛生的季节性河流。
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有水就有生机,生机的过去和现在,都生动地呈现在水的边沿上。
如今,站在水的边沿,作者珍惜这股生机,致敬那个生机勃勃的年代。
对于水的依恋,作者是一以贯之的。在长篇小说《陌上花》、《奔腾的七岸河》问世之前,唐兴顺先生以散文名世,他撰文写过家乡的雪光之水、天平之水,后来又把对水的思辨沉淀为散文名篇《大道在水》。这种植根于内心深处的情感,是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的。
记得国庆节前的那个下午,在林州城著名的“张家小院”里,唐先生夹了一本新著匆匆赶来,就着老门板拼合的书案,打开扉页郑重为我签名,题写在扉页上的这句话,是他在来的路上想好的:
一方面波光潋滟,一方面静水深流。
说的还是水。
《奔腾的七岸河》
选摘
上午十点左右,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河床左侧的工作面上,挖掘形成的断崖正不断向前推移,断崖前几乎是见了河床老底的瓷实地面,这样的平面已经很广阔,一切都在正常之中。人们突然感到平展展的地面好像正在向上涌动,几乎同时听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沉闷轰隆之声从地下发出来,很多人凭本能向上弹跳同时向外奔跑。惊魂未定的人们随即看到,就在那平面与竖崖相交的地方正在冒出一股水来,水股比水桶还粗,如立如柱,反垂直向上喷涌,约喷升至三四丈高时,水又垂直向下落,向上的和向下的有相当的部分重叠,在空中形成的水浪如一蓬硕大无比的正在怒放的莲花,喷涌不息,响声若雷,天地为之变色。
作者简介
秦纪明,别署妙胜,林州人,现居海南,喜欢书画诗文,“林虑五子”之一。海南省中国画学会理事,海南省书法家协会理事,海南省苏学研究会秘书长,海南省美术家协会理论艺委会副主任,海南中视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