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可驹,原载:音乐周报

       水蓝担任中国交响乐团(以下简称:国交)的艺术指导不仅是近年国内的大事件,也成就很多乐迷所期待的组合。

       202552日,欣赏了水蓝与国交的组合在上海的首次演出,曲目是法派作品与马勒《旅人之歌》(独唱:廖昌永)的音乐会,地点:上海交响乐团主厅。

       水蓝在国内乐迷心目中有相当高的认同度。这样的固定组合形成后,我们能期望定期听到指挥家的演出,不少乐迷为之兴奋。水蓝与国交的组合在北京呈现德奥交响曲巨作的演出之后,他们本次造访上海,倒是带来了法派作品为主的音乐会。

       52日这场演出的曲目安排很有意思,聚焦于后浪漫派与印象派交织的时代。

       后浪漫派的出现标志着乐队强有力的形象被推到顶点但在浪漫的语境中,也有更追求细腻纤巧的脉络,福雷就是典型的。反观马勒他是在将乐队的宏大性与丰富性扩展至无以复加的同时,又回溯早期浪漫派的精神,写下他的乐队歌曲。

       当浪漫走向末尾,不同的新风格纷纷崛起,印象派是很典型的。本场演出以拉威尔的《鹅妈妈组曲》开始,《第“达夫与克洛埃”组曲》结束,末尾还抛出重磅曲目《波莱罗》作为加演基本构成以拉威尔的作品为主轴的安排

       拉威尔精致的印象派,同福雷怀旧、细腻的浪漫派,又一同让我们看到那个时代法派作品立体性的风貌。

       水蓝不愧是水蓝,他表现这些作品并不单纯专注于声音的美,而是同时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力求深入地提升乐队的演奏质量,从硬技巧的标准,到各种音乐表现的层次。同样是细腻优美的声音,在印象派的色彩构思与法系浪漫的语境中体现效果其实是很不一样的。

        指挥家深谙这样的风格层次

谈谈水蓝与国交的组合的上海首秀

       另一方面,就是塑造乐句的表现力。水蓝力求将横向的线条勾勒,同纵向的音响、声部层次做出理想融合,让音乐整体的流动带出作品深层的表现力,而非局限于某些细节雕琢等等。

       水蓝确实是塑造乐队声音的专家,我先前指挥上海交响乐团,精湛演绎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的音乐会记忆犹新。彼时,指挥家塑造出温暖而有深度的典型德奥作品之声。

       52日晚,表现拉威尔《鹅妈妈组曲》中的精致声音,水蓝引导乐队渐渐进入状态,风格塑造十分到位。表现《丑姑娘与瓷娃娃女皇》不同的音乐形象各自鲜活,乐句畅阔的发展则是在小格局中,尤其显出小中见大的魅力。这样的魅力在最后一首,《仙境花园》的演奏体现最充分。

       那天,河马身边有不少人

       表现福雷的《佩利亚斯与梅利桑德组曲》,水蓝让我们看到他塑造音乐流动之魅力的另一面。《纺纱姑娘》的演奏呈现出国交所能触及的最轻柔的质感与节奏脉动,技巧控制完全为刻画音乐形象服务。

       终曲的开头,国交的弦乐声略微发硬,但稍后就找回状态,呈现当晚最动人的演奏之一。指挥引导演奏家们通过线条音质的各种变化组合,挖掘此曲深刻的哀情。

       《第二号“达夫尼与克罗埃”组曲》开始后,乐队的面貌更有焕然一新之感,看得出水蓝与国交为该作的演出投入最大,排练最深入。在《日出》乐章,乐队鲜艳的色彩,那细致而略带刺激性的音质,混合成为拉威尔所追求的异质美感。同时,音乐的展开有鲜活的节奏脉动作为支撑,指挥又将这样的脉动隐藏在色彩构思之后。

       第二乐章《哑剧》的演奏中,节奏的奇诡效果更突出,长笛长篇的独奏完全负担起了作品的分量。表现福雷的《西西里舞曲》时长笛独奏的古朴面貌在此转为更丰满的音质与独特的节奏韵味,确实是点睛的演奏。

       马勒《旅人之歌》的演绎中,水蓝对于乐队分量的掌握相当到位,是专家之演。乐队形象并非强势,却处处见功力。

       演出乐队歌曲,虽然高光常在歌者身上,但乐队部分真的很难控制。本次除了第三乐章在全奏段落有片刻盖掉人声,乐队整体的力度控制基本无可挑剔,刻画曲情的细节也足够用心。

       廖昌永的独唱音响深沉,对于男中音而言相当有厚度,但始终注重把字唱得清楚,没有目前常见的挤压声音以含混文字的状态。第一首末尾,颤音的装饰很恰当。

       眼下不少歌者“颤”得太多,结果就是颤音变颤抖,只有结合曲情来使用才能有恰当的效果。

       廖昌永几次运用这样的装饰手法,确实都是围绕文本内容做出构思。第二首歌曲的结尾,“花朵不会为我开放”一句,歌唱家换上高音区非常轻巧,音质也是轻盈而不失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