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秀水镇的周家村外,流淌着一条无名的小河,它在东北的大地上显得非常渺小,但是在它流动了几公里后,却汇入了大名鼎鼎的松花江。松花江在长白山脉的地质褶皱里蜿蜒了千万年,名号上占据了东北大地上大多数文化名声的鳌头,但却在古人类的席位上,反被这条无名的小河独占了。考古学家在不经意的时间里,从这条无名小河两岸的黄土中,探到了足以让这条无名小河骄傲起来的理由。因为在高出松花江支流河床8—12米的阶地地层里,发现了埋藏几万年晚期智人的化石秘密。由于遗址位于吉林榆树市,故而取名为“榆树人”。

中医有用“龙骨”做药的习惯,往往这些所谓的“龙骨”,都暗藏着古人类的文化密码。比如甲骨文的发现,最先就是王懿荣先生从自己买的一剂中药中发现的。而在这条无名小溪的阶地上,于二十世纪50年代的某一天,一位农民耕地时翻出了一枚“龙骨”。这枚“龙骨”充当了信使的角色,把裴文中教授和考古队传呼到了这里。此刻,松花江温带季风,正掠过阶地上新生的玉米棒子。考古队在裴文中先生的带领下,用毛刷拂去时间的尘埃,从阶地下发现了人类与猛犸象生活的痕迹。于是,那些被河流切割的阶地,犹如大地摊开的书页,每一层粘土都记录着大地的变化。

时间穿梭到了1975年的夏秋之交,在一个的艳阳高照的白天,贾兰坡教授在其他考古队员陪同下,对秀水镇范围大于周家油坊地层,榆树镇南门外的地层进行了剖析研究。在1977年11月,又由吉林省博物馆与吉林省地质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姜鹏、孙建中、王雨灼等人组成考察队,对周家油坊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科学发掘工作,把已经停顿多年的榆树人研究和探讨工作揭开了新的一页。

1981年的秋天,中国社会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胡长康、副研究员盖培等,与美国史密森博物院、国家自然博物馆地质学家海茵斯博士、古人类学家斯坦福博士,在吉林省文物局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有关人员陪同下,来到秀水镇周家油坊“榆树人”遗址,进行了为期七天的考察。

松花江暗藏3万年前人类密码:一骨铲颠覆你对东北史前文明的认知

前后三阶段的发掘考察,在榆树人遗址发现人类化石共3件,因为是在地表采集的,因此不能作为地层推论。经由放射性碳测定断代测定,榆树人骨化石测定为29800±1200年前,遗址文化层测定为3.5—2.8万年,故而显示出时间上的矛盾。最近新的考古成果说,榆树人与某神秘古人类族群可能有基因交流。当然,世界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有,谁叫世界这么大呢。

遗址发掘出的石器有石片、刮削器、尖状器等共计70余件。器物上存在明显的加工痕迹,石器制作主要采用直接打击、刮削、错磨等方法,有的石器还存在明显的第二次加工的痕迹。其中有些石器与山西许家窑、宁夏水洞沟等处旧石器中晚期的同类型器物十分相似。这是否可以推断,人类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就有了文化交流。当然,这些推论还存在争议,我只是有一点小猜测。

遗址里另外的文化遗物就是骨器。骨器大多是用大型哺乳动物的骨骼制成,器形有骨铲、骨矛、骨针、尖状器、刮削器、挖掘器等。引人特别惊奇的是一件骨铲,用猛犸象的门齿釉层制成,长7.7厘米,宽3.9厘米,厚1.0厘米,背面右侧有打片痕迹,背面的左上部和腹面右上方的一部分因长期使用,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明亮。这枚骨铲有什么用途呢?因为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没有农业,铲的用途很小,狩猎没有石器作用大。所以我们可以推测,榆树人的食物大部分可能来自于采集,骨铲在食物采集上比石器好用。但是有人告诉我说,这些骨器主要用来皮毛加工,我信。

那么,与榆树人伴生的野生动物群有哪些呢?考古学家从遗址发掘出的兽骨上定论,在本区域内的动物种群,被称着“榆树动物群”,也就是考古学上的“猛犸象-披毛犀动物群”。这个动物群与西伯利亚南部动物群基本相似,同属一个动物群区系,这些动物群种距今约五万年至二万年。被发现的动物化石有猛犸象、披毛犀、东北野牛、野马、水牛、马鹿、普氏羚羊、野狗、鹿、狍子、田鼠等30余种。

从发现的石器、骨器我们可以断定,榆树人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在遗址的文化层中并未发掘出人类的骨骼化石,对于榆树人的相关信息极少,但是这里毕竟是榆树人的生息之地,有中断,也有历史继承。考古学家认定,这里缺乏决定性的地层证据,给榆树人的认定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是无名河记得住流逝的故事,它携带的每一粒泥沙,都是一个世界在滚动,只是我们尚未找到破译的方法。当季风年复一年地抚摸阶地上的艾草时,那些深埋的化石仍在等待,等待某个晨露未晞的时刻,与看得明白世界的眼睛重逢。

注:本文观点基于公开考古资料演绎,欢迎持不同见解者在评论区文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