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年间,临安城的德寿宫内,太上皇赵构偶然瞥见臣子腰间一枚温润的白玉印,印文“德基”二字瞬间唤醒了他尘封四十余年的记忆。

北宋 玉押 上海博物馆藏

01

玉印遗失:靖康之难后不慎之失

建炎三年(1129年),宋高宗赵构为躲避金人追击,在颠簸的海上航程中,一枚刻有“德基”二字的白玉印不慎坠入波涛。这枚玉印由北宋宫廷玉册官精心雕琢,是赵构的私印,承载着他对故国的眷恋。

北宋 真宗大中祥符元年禅地祇玉册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德基”为赵构的字,也是他在北宋皇室身份的象征。靖康之耻后,北宋宗室几乎被金人掳掠殆尽,赵构成为唯一幸存的皇子。这枚玉印的遗失,恰似他颠沛流离的命运写照——在金兵铁蹄下,皇权与尊严被践踏,连随身信物也难逃厄运。

宋高宗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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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印重现:一场跨越四十五年的机缘巧合

四十五年后,淳熙年间,明州一读书人赴临安赶考,船至曹娥江时,遇到老渔夫兜售一条七八斤重的鲜活大鲤鱼。此鱼肥美异常,读书人见其肉质鲜嫩,甚是喜爱,便以五百钱买下,打算次日用来待客。当时天气微热,读书人担心鱼腐坏,遂命仆人剖鱼腌制。仆人剖鱼时,竟在鱼腹中发现一颗小玉印。

宋高宗的“绍兴七玺”

上面刻着两个字,但是谁都认不出是什么字。这读书人也不博识,只是将这枚玉印收起来随身携带着。后来因为盘缠不足,他将玉印卖给了一位商贩。商贩也没有看出这是一件奇珍异宝,买下小印章后,也只是挂在担子上作装饰。商贩又将其挂在担上售卖。

南宋 李嵩 《货郎图》 (局部)

一日,商贩途经德寿宫,被时任提举的张去拦下。张去识得玉印不凡,以高价购得,并悬挂腰间。

宋高宗“德基”玉印的失而复得!

南宋 玉串饰 新昌博物馆藏

浙江新昌南宋淳熙元年卢渊墓出土

张去是德寿宫提举,有机会接触到太上皇赵构。某日,赵构偶然瞥见此印,惊问:“汝何以得此?”张去如实相告,赵构听后凄然长叹:“此我故物,京师玉册官镌’德基’二字,建炎避敌海上,堕水。今四五十年,不意复落吾目。”宋高宗于是下诏赐给张去为二千贯钱,并另外赏赐一千贯钱给士人。

03

玉印背后的历史隐喻

这枚玉印的失而复得,在赵构心中激起了复杂的情感。它不仅唤起了他对靖康之耻的痛苦回忆,更成为他晚年心境的投射。

皇权象征的回归。赵构晚年退位为太上皇,却仍通过玉印的回归感受到命运的眷顾。他将此事视为“江山复还之兆”,暗示对收复北方故土的隐秘期待。

宋高宗赵构《草书洛神赋》落款

玉器文化的世俗化。宋代玉器逐渐从宫廷走向民间,成为文人雅士的玩赏之物。这枚玉印从皇室信物到鱼腹遗珍,再到市井流转,最终重归宫廷,恰好反映了宋代玉器文化的世俗化趋势。玉器不再局限于礼器或装饰,而是融入日常生活,成为情感与记忆的载体。

宋 骑鹅童子坠 宋代玉器博物馆藏

童子身穿对襟短衣,手持一把莲花,并有荷叶与茨菇,莲蓬雕出颗粒,显示已经成熟。执莲童子原本与佛教密切相关,随着宋代玉器的世俗化和生活化加剧,被赋予了“连生贵子”的寓意。此件玉童子采莲骑鹅,造型生动可爱,极具生活气息。

一枚小小的玉印,串联起靖康之耻、海上逃亡、市井流转与皇室重逢,成为南宋历史的微观注脚。它见证了赵构从皇子到帝王、从逃亡者到太上皇的跌宕人生,也折射出宋代玉器文化的世俗化浪潮。或许,真正的传奇不在于玉印本身的珍贵,而在于它承载的集体记忆与历史隐喻。    

,作者/既明,文源杭州宋代玉器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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