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白居易曾低吟:“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麻雀虽小,亦属这天地间活泼泼的一粒生命,古来诗人亦投去目光;水墨画家笔下,它们更化作了墨痕深处跃动的精灵。
安立鲲先生以水墨画麻雀,深得传统“以形写神”的精髓。他腕底麻雀,寥寥数笔而已:蘸淡墨侧锋一抹,圆润身躯已具;枯笔擦出背上蓬松绒毛,腹下飞白微露,墨气水韵便活泛起来。
最是浓墨一点睛,如漆黑豆子,又似深潭凝光,瞬间将生魂注入。那墨点深处,恍若有灵光一闪,便勾出雀儿振翅欲飞、探头觅食的意态来。
安先生画前必长久伫立,细观雀儿攒叶、踏枝、啄食、梳翎之态,仿佛要先将那小小生灵之魂魄摄入心底。
他画中麻雀,形虽简略,神却丰盈:或一雀独立寒枝,翅锋藏拙,喙衔清风,竟透出几分孤迥;或两雀低语,墨点相向,翅羽未动而意态亲昵,默然传递着生灵间微妙的暖意——这便是“意在笔先”的妙境,是笔简而意繁的至简之境。
麻雀之形,在安先生笔底渐渐化为一种心灵修炼。他以墨痕为桥,观其态,得其心,最终与之呼吸相通。这岂止是绘形?乃是俯身向万物生灵的虔诚问候。
一笔一画,都在墨色氤氲间描摹着自然律动,与草木禽鸟同享着天地清音。安先生笔下的麻雀,是墨色里跃动的心印。画者如修行人,当放低自己,心入微物,方能将一粒微尘的生命,在纸上化出万千气象——此即“观雀之态,先得其心”的真意。
那纸上墨痕,原是画家参透万物之灵后,倾注于笔底生灵的无声大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