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藏的王宠《草书古诗十九首卷》,以29.3×380.1cm的纸本长卷,展现了明代中期草书艺术的独特风貌。这幅作品既承续了魏晋草书的灵动神韵,又融入了明代文人的萧散意趣,是理解王宠书法风格的绝佳范本。
王宠作为’吴门四家’之一,其书法向来以’疏拓秀媚’著称,这幅草书长卷更是将这种特质发挥到极致。观其用笔,起笔多以侧锋切入,行笔中却暗藏中锋稳健,提按转折间尽显从容不迫。线条看似纤细,实则骨力内蕴,如’风’字末笔长撇,轻盈若鸿毛却劲挺如钢丝,恰是他’瘦硬通神’书风的生动写照。
章法布局上,此卷打破了明代草书常见的茂密格局,字与字间距疏朗,行与行错落有致,仿佛在纸上营造出一片空灵透气的空间。这种’疏可走马’的布局,与古诗十九首中’人生忽如寄’的旷达意境相映成趣,笔墨与文心达到了奇妙的共鸣。值得注意的是,长卷中偶尔出现的破锋与飞白,并非笔力不逮,而是王宠刻意追求的’生拙’之美,于不经意间流露率真性情。
与祝允明的狂放、文徵明的严谨相比,王宠的草书更添一份超然淡泊。他在书写古诗十九首时,并未刻意炫技,而是以平和心态诠释’青青河畔草”皎皎河汉女’的古典意象,使书法成为情感与诗意的延伸。卷末几行字迹渐趋舒缓,似与古人隔空对话,余韵悠长。
这幅作品虽为草书,却无狂怪之态,于规矩中见自由,于内敛中显精神,恰如王世贞所言’兼正行体,意态古雅’。对于当代书法学习者而言,不仅可从中领悟草书的使转之道,更能体会到文人书法中’以意驭笔’的至高境界——书法终究是心灵的迹化,而非技巧的堆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