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  CENTURY 


蒋介石侍从秘书汪日章的仕途生涯


张学勤

杭州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汪日章(1905-1992),别名荻良,浙江奉化人,是蒋介石的一个远亲,一度曾是蒋介石身边的红人。他擅长油画,1929年毕业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曾任上海新华艺专西画系主任,上海昌明艺专西画系主任,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理事长,杭州国立艺专校长等职。

|汪日章(1905-1992)

抗战胜利后,汪日章为谋取一个市长或厅长的职位进行了一系列活动。时任军政部部长的陈诚也曾亲自为其写下推荐信送呈蒋介石,汪还将价值5万元的吴昌硕字画作为寿礼献给蒋,但是,汪日章最终还是没能在仕途上如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01

初入仕途就成红人



浙江省档案馆藏有一部《汪日章日记》(始于1941年1月,终于1949年2月,连头带尾共9年日记。此外,另有1936年的5天日记)。该日记中,附有一份1942年4月,汪日章在重庆被邀加入孔学会时填写的入会履历表(草稿),表中填有如下内容:

|汪日章日记照片

“1926年9月—1929年12月,在巴黎国立高等美专油画系修业(四年)”;其间,还曾在“市政学院学习(1927年9月—1929年6月)”;“专著有:《美术论》《市政小言》”。

由此可知,汪日章是1926年9月赴法留学,既学习绘画,又学习市政。不过,汪日章学成归来的时间不是1929年12月,而是在1929年8月。当年8月27日的《申报》上,有一篇《法美留学生归国后欢迎》的新闻,专门报道了汪日章、叶奇峰、周松等十余位留学生学成归国,抵达上海的消息。

回国后,汪日章先后执教于上海美专、新华艺专,担任西洋画系主任。如果一直耕耘于画坛,汪日章后来很可能成为像林风眠、潘天寿那样的艺术大师。那么,当年他是怎样进入仕途的呢?对此,汪日章生前曾有如下回忆:

有一次,我在留法同学毛庆祥(当时任蒋介石侍从秘书)处叙旧,适逢蒋介石进来,谈及乡亲之谊,知我曾学美术与市政,乃介绍我做了南京工务局技正(工程师),负责公园管理和设计。1932年底,蒋的两个秘书因故离职,仅有毛庆祥一人,还兼机要室主任,忙不过来,于是执意推荐我当他助手,做些文书收发工作。因有以上几种关系,自然得到蒋信任,很快就当上了侍从秘书。以后,又兼任侍从室第四组少将组长。[(汪日章口述,汪闻天整理《跟随蒋介石六年见闻》,奉化县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奉化文史》第一辑,1985年版)]

汪日章所说“以上几种关系”,主要是指:蒋介石的孙氏母舅孙琴风,是汪日章母亲的堂兄弟。早年,蒋家困难,时任宁波新顺杂木行经理的孙琴风曾常年资助过蒋家。因此,蒋介石对这位不是亲娘舅的孙氏娘舅相当敬重。爱屋及乌,这份敬意自然也就延伸到了汪日章的身上。

当上侍从秘书后,汪日章成为最贴近蒋介石的重要文员。凡是外出,蒋必定带上侍从秘书。除了贴身随行外,侍从秘书还拥有特殊职权,当时侍从室设有两个处,处下面还设有组,一般的秘书都隶属于各个组,唯独侍从秘书不属组里管辖,直接为蒋介石代拆代行。汪日章说:“如戴笠来的情报、机密文件,连两个处的主任都不知晓,专门由侍从秘书收转,侍从秘书只对蒋一人负责。”(汪日章口述,汪闻天整理《跟随蒋介石六年见闻》)

此外,汪日章还以少将身份兼任侍从室第二处第四组(秘书组)组长,既掌收发和来文分配之权,又负文牍处理之责。汪日章1936年3月9日的日记中就有“送陈主任公事十一件,钱主任十六件”。陈主任即陈布雷,时任侍从室二处处长;钱主任即钱大钧,时任一处处长。可见,初入仕途的汪日章就成了最接近核心权力的要员。

02

西安事变受惊不小



西安事变之前,蒋介石的军事重点就是“围剿”红军。所以《汪日章日记》仅存的1936年5天日记中,有三天与“剿匪”有关。如:

匪窜晋,委座电张学良等派廿五师先渡河,并指示部署。电阎锡山,教以剿匪法。(3月5日)

委座电刘经扶、商震等关于剿匪调动军队事。(3月7日)

电刘经扶、关麟征构筑工事应注意之处。(3月10日)

1936年11月,蒋介石以避寿之名,赶往洛阳,其实是在洛阳做进一步的军事谋划。12月4日,蒋介石由洛阳坐火车前往西安,直接威逼张、杨所部:“剿共”。考虑到去西安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宋美龄没有与蒋同行。作为侍从秘书的汪日章当然要与蒋同行,不过,他的妻子孙礼镕,以及其他官员的女眷都没有随丈夫同行(这些女眷都由洛阳返回南京)。

蒋介石到达西安,不住西安城,而住临潼华清池(也是出于戒备考虑)。在临潼华清池,汪日章曾亲耳听到蒋、张之间的对话:

有一次,张学良向蒋介石进行“哭谏”,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蒋介石大声斥责说:“你这样,我要枪毙你!”愤怒的声音,室外都可以听到。当时,我就担心,这样逼下去总是不好的,会不会和张学良闹翻了?(汪日章《西安事变亲历记》,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政治军事卷上册》,1996年版)

12月12日清晨,西安事变爆发。汪日章被枪声惊醒,他的房间就在蒋介石隔壁,“其窗户墙壁均为弹穿”。汪因躺在床上不动,所以毫发无损。

蒋介石被捉后,蒋的随从人员都被装入一辆卡车,直驶西安城。然后,被押入一座院落内,里面全是地铺,一律就地躺下。下午四时许,有人点名要把汪日章、毛庆祥、葛武棨、萧赞育、邵存诚等五人带往别处。汪日章等以为要被拉去枪毙,受惊不小。

押出的五人都是蒋介石侍从室中的要员,不过,他们并没有被拉去枪毙,而是被送进了西京招待所优待了起来。

1946年12月26日,汪日章曾以“汪迪朗”之名在《中央日报》第10版上发表《十年前回忆》一文,讲述了自己在西安事变中的经历,并留下了这样的感叹:西安事变“事先的计划布置,由事实的反映不难推知,当时空谷来风,大概已知其情,但总以为不至(致)如此之甚”。显然,汪日章等人在去西安之前已有所警觉,有所戒备,但心理准备还是相当不足。

03

陈布雷“掘”走汪日章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介石因腰伤曾回老家奉化溪口卧床养病,侍从秘书汪日章仍随侍左右。当时,蒋住其母亲的坟庄里三间小洋房(即“慈庵”)内,汪则住在离蒋住处最近的下房,而侍从室二处处长陈布雷则住在离蒋住处较远的文昌阁小洋房内。

当时,蒋介石想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尽快公布这场西安事变的经过,不过,他没有将这个写作任务交给曾同去西安、亲身经历了西安事变的汪日章,而是交给了未曾同行、没有经历西安事变的陈布雷。蒋介石后来发布的《西安半月记》,就是出自陈布雷的手笔。

抗战军兴,蒋介石于1938年初辞去行政院长兼职,专管军事,叫副院长孔祥熙继任院长。这年5月,汪日章被调离侍从室,派到行政院担任秘书。

虽然都叫“秘书”,但是,这个“秘书”与“侍从秘书”之间,有着天壤之别。远离了核心权力,时间一长,汪日章有了很大的失落感,开始考虑:究竟是回归画坛,还是继续走仕途的问题。

1941年7月22日,汪日章曾去侍从室征求同学毛庆祥的意见“是否去美术学校当校长”?毛庆祥认为“无甚意义”。

1942年2月5日,汪日章在日记中记下:“晚间,与罗敦伟(民国经济学家,笔者注)谈彷徨歧路之苦状。渠云:’年事尚轻,如再行数年,政界上无甚发展,再转艺途,一心专力,未为晚也。’”

听从了朋友的意见,汪日章继续行走在仕途中。同年7月17日,汪日章在日记中草拟了一封致蒋介石的短信,请求回侍从室工作,全文如下:

窃职奉派至行政院,倏已五载,平时小心自重,期有寸进。目下,院中人才济济,参事、秘书共有二十余人,复有参议办公者。公文承转无异关卡重重。职默察现阶段之政事,危机隐伏,其应努力之处实多,固不必在此多占一席,无功受禄。拟仍钧座左右,以图涓埃之报。可否回侍从秘书之职?

敬祈

批示 祗遵 

敬呈

委员长  蒋

《世纪》杂志 | 蒋介石侍从秘书汪日章的仕途生涯

此信大约是通过陈布雷转呈蒋介石的。因为汪日章8月10日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三时曾访布雷先生……托其公事之事,答应转达。”而在此前,汪日章已在杂志上公开发表了这样三篇文章:《蒋委员长的生活》(1939年第1卷第3期《时代精神》)、《蒋委员长对自然的欣赏》(1940年第2卷第3期《欧亚文化》)、《蒋委员长之先知先觉》(1941年第3卷第5期《时代精神》)。汪日章希望自己的文笔能引来蒋的关注。

但是,此后汪日章始终没能回到侍从室,更没有被恢复侍从秘书的职务,一直碌碌无为地待在行政院。不知道汪日章生前是否留意过《陈布雷回忆录》(陈布雷去世两个月后,其妻王允默整理,上海廿世纪出版社1949年影印出版),如果阅看过此书,就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陈布雷在书中说了这样一件事:1936年夏天,蒋公仍赴牯岭避暑。同行有钱大钧、汪日章等人。陈布雷则因小病未及同时上山。“某日,有工兵学校请颁训词。钱(大钧)不以寄余,而交汪(日章)组长与张彝鼎二人同拟,既拟就呈阅。蒋公见其草率幼稚不可用,援笔批曰:’此等文字,尚不够中学生程度,何得率为转呈?’”

10天后,陈布雷上牯岭,才获知此事。他说:“钱(大钧)以代余受过,意甚不怿……然汪(日章)组长毫无内愧之心,余付之一慨而已。”(《陈布雷回忆录》154-155页,东方出版社2009年版)

可见,汪日章虽是学成归来的留学生,但擅长的只是绘画,而不是文字,然而,汪日章却过于自信,喜欢舞文弄墨,卖弄文笔,从而放大了自己的短处。他在《时代精神》《欧亚文化》上发布的三文,的确也不是好文章。

陈布雷向蒋介石提议,请江西才子陈方就任第四组组长。获得蒋的首肯。原组长汪日章便被安排去了行政院。

当年是陈布雷掘走了汪日章,不知内情的汪日章后来却又去托付陈布雷转交信件给蒋介石,希望仍回侍从室工作,这样的事当然不会成功喽!

04

仕途不济想归画坛



仕途不如意,汪日章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目标:继续走从政之路,还是回归美术之路?

1942年2月16日,他读完《中国绘画史大略》。该书中有关于唐代画家阎立本的介绍,给汪日章留下深刻印象,他由此在日记中写下“丹青卑下,盖欲以技糊口或谋事,自不能善自尊贵矣”等语。此时,在汪日章眼中,绘画(丹青)只是卑微低下的谋生手段。

但后来,他的看法又有了变化。据其1942年4月8日的日记记载,当天,有一位画界朋友与其交谈中,将清代画家郑板桥与乾隆皇帝作了对比,认为郑板桥的名声不在乾隆皇帝之下。这又触动了汪日章回归美术岗位的念头。

1943年1月14日,汪日章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观察今古成功之画人,均能远出国门,成功其伟大之理想,克成其创作与杰作。独我优柔寡断,蹉跎岁月,一事无成。是谁之过欤?不能自强,何能自立;不能治家,焉能治国?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其惟急起图之。

1943年4月17日,汪日章首次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在重庆展出87幅作品。三天的展览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卖出49幅画,赚了13.3万元。

画展成功,使汪日章人生设计的天平完全倾向美术之路。1944年5月10日,汪日章在日记中写下这样的话:“自思对于各种学识多无根底,而志趣亦不合,愿嗣后专攻绘画,以展所长,而留不朽。”为此,他开始谋划出国途径。

1944年9月16日,汪日章致书蒋介石的首席秘书陈布雷,希望能去驻法国大使馆工作。陈布雷将汪的这一愿望作了转呈。9月22日,汪日章专程拜访了时任外交部次长的吴国桢,吴给出的答复是:“巴黎大使馆尚未正式成立,总领事以后不设。凡派赴外国者,非先进外交部工作一年以上者不可。”汪日章明白“此事又成空想矣”。

此后,汪日章又陷入迷茫之中,他在11月23日的日记中写下:“乱世无可效力,或守以待,专于美术,从事著作;或进以取,从事地方事业,冀有所建白。现有两途,人为乎?天命乎?尚待考虑。”

跨入新年,汪日章再次下定决心“专攻美术”,他在1945年1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自思仕途奉迎非其所长,不如弃之,专攻美术。而专攻者尚须鼓大勇,从事习作方可,决非随随便便可以成功者。应亟起图之。”

6月3日,汪日章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提出“自费赴美、法、英、苏诸国,从事战后纪念画之观摩与联系”。汪日章应该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蒋介石,一封给布公(陈布雷)。由此推测,汪日章给蒋的这封信应该又是托陈布雷转交的。不过,两信于6月3日送出后,一直没有任何回音。

05

市长厅长均未如愿



汪日章应该是较早获悉日寇投降消息的人。他在1945年8月10日的日记中写有“九时,发号外,敌有投降接受波茨坦会议无条件投降消息”。

抗战即将胜利的消息,使汪日章改变了原来的决定。8月12日上午,他专程前往重庆美专校街,拜访陈训慈(陈布雷二弟)、翁祖望(陈布雷的机要秘书),请他俩转告陈布雷,自己希望出任贵阳市市长一职。被陈、翁两人当即拒绝。

此路不通,改走他路,8月23日,汪日章专程前往军政部,拜访部长陈诚(字辞修)。汪“以贵州事托之”。陈诚的回复是:我正有意向委座推荐你出任市长或厅长。

汪日章大喜过望,回家后,天天去打听陈诚的推荐书来了没有。他在8月31日写道:“多处打听查案,公事未到,乃再至军政部收发室一查,也未到。连日奔波,欲速不达。”9月1日的日记是“八时,至军政部内外收发室查,知尚未发出”。

9月4日,陈诚的推荐信送达侍从室,一位叫郑秀民的文员为汪日章抄来了推荐信。看到陈诚的推荐书,汪日章踌躇满志,认为贵阳市市长一职已非我莫属,准备在仕途上大干一场,9月9日下午,他再次走访军政部,部长不在,只有次长林蔚在。汪向林蔚“谈贵阳事,并述及此后工作志愿:应从福利民生、实惠下级社会起。在政略上应有主动积极以赴,然后作事乃有成绩,不致再有’刮民党’之讥”。

9月20日,侍从室的好友给汪日章打来电话,告知:蒋委员长已经在陈诚的推荐信上写下了批示,共6个字“交行政院核议”。

因为委员长并无否定语气,所以这位好友向汪表示了贺喜。随后,汪日章去行政院见秘书长蒋梦麟,要求行政院落实此事。蒋梦麟的回答是:“行政院无权过问人事。”原来,国民党统治时期,政治轨道不是依照法治而是依照人治而运行,各省的省主席都是强人,在任用本省的厅长、市长时,拥有决定权。所以,蒋梦麟“牢骚甚多”,汪日章“亦以愤世之言答之”。

1945年10月14日,画家吴茀之来找汪日章,他随身带有一张吴昌硕的堂幅,托汪日章代为转卖,开价5万元钱。10月19日,汪日章将这张石鼓文堂幅献给了蒋介石(第二天是蒋的生日)。显然,这5万元钱肯定是汪日章自掏腰包的。

不过,保荐市长、厅长方面却不再传来任何消息,汪日章虽然心中不平,但还得面对现实,最后,他决定留在行政院好好干出一些名堂来。1945年岁末最后一天的日记中,他写下这样一段话:

回忆今年一年之工作,从派在第一组后,较有进步。盖第一组所包括者为内政、蒙藏、军政及各省民政,颇与自己性相合。看公事亦能用心,此后循此以往若干年后,当得为一行政专家,再加博览政治、经济书籍,以为印证,自可贯通此道矣。并作一业余美术家。勿怠,勿急,步步前进,有厚望焉。

跨入1946年,汪日章获悉一个重要消息——浙江的宁波和温州有可能设市。2月23日,他再次找到蒋梦麟秘书长,要求其将陈诚的推荐书和蒋介石的批语转发给浙江省主席黄季宽(即黄绍竑),“电黄季宽,保市长”。同时,又去蒋介石官邸拜访毛庆祥,请毛出面给黄季宽打一个招呼。

3月3日,汪日章见到黄季宽,黄对汪说:已看到蒋梦麟秘书长发来的公函,“如宁波、温州设市,当相召”。

接下来,浙江方面并无消息,贵州方面却有好消息传来。1946年3月12日,蒋梦麟告知汪日章:已将蒋委员长的批示转发给了贵州省主席杨森。3月19日,汪日章还获得这样一条消息:当天,蒋介石召见了杨森,杨森同意汪去贵阳当市长。

其实,杨森对汪日章并不陌生,他的女儿杨郁文嫁给侍从室的军官竺培风,媒人就是汪日章。看来,汪日章去贵阳当市长基本有望了。

3月26日,浙江省主席突然换人,黄季宽走人,沈鸿烈被任命为主席。3月30日,沈鸿烈在重庆举办宴请,汪日章也应邀与会。席间,已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向汪日章道贺,说“恭喜贵州市(市)长”等语。

此后,行政院内知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但贵阳市市长的任命书却迟迟不见送来,汪日章感到非常尴尬。

进入4月,浙江省已上呈温州、宁波设市报告。汪日章决定留在浙江省当市长,“就近可照顾家庭”,并开始为此奔走。他曾对妻子说:“盖鸟久处林中,实思冲天一飞。”

11月11日,《申报》上出现一则标题为“宁波首任市长传内定汪日章”的新闻,全文如下:

(本报宁波讯)宁波市政府定于卅六年份起恢复一节,曾志本报。兹悉市长一席,闻政院已内定汪日章氏,汪系奉化人,现任行政院秘书。

但是,无论是贵阳市市长的任命,还是宁波市市长的任命,只是听到楼梯响,就是不见人下来。

12月27日,已被任命为大连市市长的龚学遂,邀请汪日章去大连当副市长或市府秘书长。汪日章经多方打听,获悉贵阳市市长和宁波市市长的确都与己无关,便于1947年5月12日坐飞机赴北平,转沈阳,欲去大连当官。

然而,当时的大连由苏军占领,国民党的大连市政府班子进不了大连市。所以,在沈阳待了几天后,汪日章只得于5月31日又飞回南京。此时,他的行政院秘书一职也已经被免了。

后来,他曾去拜访时任上海市长的吴国桢,提出“愿意做一小卒”。这个“小卒”的真实含义是:上海市教育局长。但被吴婉拒。

仕途屡屡碰壁的汪日章最终决定回归画坛。他致书时任教育部长的朱家骅,提出自己想去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的想法。又拜访政界要人张道藩,请他去教育部当说客。

1947年9月16日,朱家骅召见汪日章,同意其担任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汪在当天的日记中记下:“见部长,谈艺专所以迟决校长问题,初约陈树人,兹渠已表示不就,乃决定请我。我表唯唯。”

|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

10月9日,汪日章坐钱塘号火车来杭州就职。在仕途奔波了15年的汪日章,最后算是顺利回归画坛。

汪日章就任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后,本想在美术之路上施展才华,但是,到校后,他就跌入校务杂事的泥坑。由于物价飞涨,教授们的工资无法养家,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作为校长的汪日章整天为员工的柴米油盐奔忙,为学校借钱奔忙。

1948年11月24日,汪日章在日记中写下了“近日均为吃的问题奔走。校长为实际事务员而已”!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汪日章曾跑到广州,并在广州街头徘徊多日,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去台湾,而是返回了家乡奉化。

汪日章与林风眠、潘天寿、徐悲鸿等交往密切,属于同一代画家,但由于汪在仕途徘徊中耗费了大好的光阴,最终没能在画坛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END
原文刊于《世纪》2025年第三期
责任编辑 |  章洁
新媒体编辑 | 杨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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