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岛的暮色》
夕阳在松花江心打翻熔金炉,
云霞的余烬点燃整片白桦林。

游艇划破江绸时抖落的光斑,
惊起沙洲上栖息的旧日琴声。
俄罗斯风情园的尖顶钟楼,
把十字影烙在彩玻璃上。
如同1898年那个逃亡画家,
用最后半管钴蓝涂抹苍穹。
防洪纪念塔的剪影渐次融化,
滴入江面变成发光的水母。
穿婚纱的新娘掠过草坪,
裙摆卷起中东铁路时期的丁香絮。
残破的犹太会堂砖墙缝隙,
野薄荷正翻译斑驳的希伯来文。
长椅旁手风琴呜咽着,
把《喀秋莎》揉进浪花节奏。
少年们踩着滑轮鞋掠过,
运动鞋底摩擦出松脂的芳香。
他们追逐的无人机正将暮色,
剪辑成抖音流行的赛博情诗。
最是那艘废弃的明轮船,
船舷缀满藤壶如佛珠。
它把锈蚀的汽笛声埋进沙地,
长出会发光的马迭尔啤酒瓶。
当对岸城市灯海突然沸腾,
群星便集体跳入江心沐浴。
我坐在水曲柳盘错的根须上,
看月亮从斯大林公园升起——
这枚永恒的金色船票,
终将载所有人驶向雪白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