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北的时光记忆》
松花江将晨光锻造成液态黄金时
太阳岛的睫毛正簌簌抖落
青铜钟声锈蚀的鳞片
浪花咬住堤岸的刹那
所有阴影突然透明
露出尼古拉教堂未愈合的
彩玻璃伤口
老钢琴把1930年的阳光
腌制成俄式酸黄瓜
在铸铁栏杆上晾晒的蕾丝窗帘
突然记起自己曾是
沙皇卫兵制服的银线滚边
此刻正用褪色的经纬
编织江鸥飞越国境线的航道
野蔷薇的刺尖挑破雾霭
渗出伏尔加庄园失传的蜂蜜
那些被游船螺旋桨切碎的光斑
正在水下重组为
中东铁路未启程的站台票根
而松鼠囤积的松果里
突然播放起
手风琴吃剩的午餐肉罐头之歌
当青铜骑士雕像的瞳孔
析出白夜残留的星砂
所有光线开始向啤酒瓶底坍缩
泡沫中浮起
俄罗斯少尉遗落的单筒望远镜
正把二十一世纪的落日

校准成1903年的怀表刻度
此刻游艇划开的波纹里
松针正用光合作用的密码
翻译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的
最后封家书
每个字母都沾着
格瓦斯发酵时的气泡叹息
而我的影子突然卡在
防洪纪念塔的浮雕褶皱
成为某段未被编入史册的
镀金逗点
直到暮色将太阳岛浸成
整块透明的琥珀
我仍能看见那些被光囚禁的瞬间——
白孔雀开屏时抖落的冰晶纪元
面包石缝隙里发芽的哥萨克马蹄
以及所有未曾寄达的黎明
正在老教堂穹顶
以光年的流速
缓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