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北晨歌》
冰露在青石上旋舞,
坠向江面的刹那,
整条松花江忽然澄明——
夜褪成半透明的茧衣,
被晨光轻轻揭去。
那些欲寄的问候,
在唇齿间凝成银箔。
而初绽的野菊忽然展翅,
衔着未拆封的偈语,
掠过铁桥的弦索。
看啊,隔夜的雪沫,
在柳梢酿成新蜜。
采冰人凿开的窟窿里,
正涌出液态的晨钟:
每滴都含整座东山,
每响都唤醒冻土下的
——百年蝉蜕。
当轮渡切开金箔,
所有年代忽然叠印:
旧缆绳的勒痕深处,
新绿正顶破锈迹;
对岸吊塔的剪影间,
有白鹤误认故乡。
不必点数消逝的季节,
听薄霜在枝头调弦:
去年落红渗入年轮,
今朝花信尚是未凝的雾。
我掬起江涛的刹那,

掌纹忽然接通地脉——
所有沉默的冰裂,
都在血脉里奔涌成歌。
而最亮的音符悬在:
老榆树新抽的嫩尖,
托着融化的星粒,
将自身舒展为
通往晴空的甬道。
当第一缕光刺透云阵,
整条江忽然立起——
它捧着无数个初生的红,
在粼波的经卷间,
写下不凋的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