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库斯科的酒店,堪称经历了“极限生存挑战”。我被高原反应整夜纠缠,头痛、恶心、胸闷,最后吐到水池都堵了。半夜迷迷糊糊,只剩下一个念头:明天,绝不能再住库斯科了。
早上醒来,状态依旧糟糕,胃像被海拔揉皱,勉强逼自己吃了几块水果就吃不下去。我心里已经决定放弃去普诺——那里的海拔更高,去那等于和生命拔河。
我以为只有我会“退赛”,毕竟大家难得飞来南美,谁都想多看几个景点。没想到我刚说“不去了”,同伴立刻附和:“我也不去了。我也头疼。”
导游微笑着说:“这很正常,很多人上午到库斯科,下午就回利马了,或者上午来撑着,晚上进医院了…”。安慰我:“今天去圣谷,明天去马丘比丘,都不会那么高,你今天晚上住的酒店不在高原上”。
原来,我认为天大的麻烦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我们愉快地修改行程——明天回利马。那一刻我觉得,能坦然放过自己,是旅途里最宝贵的能力。
我站在梯田边俯瞰,风从山口掠过,阳光在土层上闪烁出金色的弧线。
人类的文明总是从农业开始,文明从来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脚踏土地的经验。
然后我们一路蜿蜒,车在山间小道盘旋,去看著名的盐田。
这是马拉斯盐田(Maras Salt Mines)。
整片山谷都被白色的盐池铺满,像一幅巨大的马赛克画。
山泉从雪山渗出,含盐量极高,印加人早在千年前就用最简陋的方法引水入池、晒干取盐。
至今,当地人仍在用同样的方式制盐。
从印加时代前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盐田养活了当地几百户家庭一直到今天。
脚下那一汪汪白色盐池,不仅是矿物的馈赠,更是人类与自然的合作。
盐,原来是安底斯山给人类的馈赠。
圣谷最后一站是著名的欧雁台(Ollantaytambo)。这里曾经是印加人抵御西班牙人的最后屏障。
Ollantaytambo是极重要的圣谷遗址,是通往马丘比丘路线上的一个关键中转站,也是印加帝国时期的军事/行政/农田中心。
层层巨石砌起的梯田蜿蜒向上,石缝间仍有印加时代的建筑。
它地处印加帝国从高原通往雨林、通往马丘比丘的关键路线之上,是“进入圣谷”和“前往马丘比丘”的门户之一。
在西班牙征服时期,Ollantaytambo 曾作为印加抵抗的重要据点。Manco Inca 在这里与西班牙军队作战(例如在 Mascabamba 平原),曾一度击败西班牙人。它也是少数至今仍持续有人居住的印加城镇之一。被称作 “Living Inca City” —— 居民保留传统语言与生活方式。
在 Ollantaytambo 附近有石材采石场(Kachiqhata 石场)为遗址建筑提供材料。
我沿着陡峭的石阶攀登,风从山谷穿过,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那一刻,我能想象几百年前,士兵们就在这风中守卫他们的世界。

文明的荣耀,常常建立在退路上。
当我转身俯瞰整个山谷,阳光正落在石墙上,仿佛旧时的金光还未散去。
欧雁台是前往马丘比丘路线的交通枢纽之一,很多游客从库斯科或圣谷先到 Ollantaytambo 再转火车或徒步前往,它不仅是中转站,更是一座完整的印加城镇,游客可以在这里体验“活的印加遗址”。
傍晚,我们抵达欧雁台火车站,准备前往马丘比丘脚下的热水镇(Aguas Calientes)。
车厢里播放着热情的音乐,世界各地的游客通过这条铁路进入马丘比丘。
在观景车厢,工作人员跳着印加舞和本地表演。火车公司正在庆祝25周年纪念,在车上每人都收到一份小礼物。
我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坐这趟火车的情景——那时的表演是两个装着本地服饰的人到每个车厢表演,我记得并没有那么多花样。
今天,显然服务流程更专业,一切都更从容了。
有人说秘鲁“一成不变”,但我看到它在悄悄进步。
文明从不在乎速度,而在于持续改进的那份心意。
火车沿着乌鲁班巴河前行。夜幕降临,车窗外的世界变成了墨绿色的梦境。
海拔继续下降,空气开始潮湿。远处山体若隐若现,水汽在群山间翻腾。
安第斯山的另一面——原来又是丛林风光了。
我靠在窗边,看着峡谷中的风景一点点远去,想到:
从高原到谷地,从文明的遗迹到自然的怀抱,秘鲁就像一部活着的史诗。
热水镇:人间与神话的交界
傍晚抵达热水镇。英文就是 Hot Spring,可见是个有温泉的地方。
群山环抱的小镇,弥漫着温泉的蒸汽和潮湿的草木香气。
热水镇是一个奇妙的小地方——
它没有车,没有机场,没有公路尽头,大家挤在这条狭窄的河谷小镇里,唯一的共同目标:去马丘比丘。街边餐馆的灯光柔软,空气中飘着音乐。
这就是明天要去马丘比丘的起点——曾经是文明的尽头,自然的入口。
有人说,马丘比丘值得来一次,但只要来一次就够了。
我不这么想。
圣谷告诉我:
真正值得再来的地方,不是因为景色,而是因为它每一次都在变化——而我,也在变化。
从高原的窒息到谷地的呼吸,
从古老的文明到当下的温度,
旅程其实不是远行,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