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面画在明代文人圈中堪称“社交顶流”。不同于宋代团扇的宫廷气,折扇轻巧便携,成了文人雅集时彰显品位的“朋友圈配图”。
沈周作为吴门画派鼻祖,一生未仕,却凭借诗书画三绝成为江南文坛核心。他的扇面画,既是艺术创作,也是文人社交的“伴手礼”。
在不足一尺的扇面上作画,难度堪比螺蛳壳里做道场。既要兼顾扇形空间的上宽下窄,又得通过构图、墨色营造深远意境。
沈周却能在其中游刃有余:或疏林茅亭,或秋葵飞燕,甚至垂钓老者、抱琴知音,皆成妙趣。正如他自题诗所言:“红尘不到此,亦自不生尘”——方寸之间,足以安放文人的精神桃源。
这组画册收录的八幅作品,每一幅都是一首“视觉诗”:
《苔迳林亭图》
冬日的萧瑟中,三株枯树临水而立,亭榭空寂无人。沈周用细密短笔点染青苔,淡墨勾出远山
题诗:“水心有亭子,波心清莹人。红尘不到此,亦自不生尘。”
浅绛设色,泥金纸本,构图疏朗,以简笔传递“清静绝尘”的隐逸之思。
《蕉阴琴思图》
蕉叶苍翠舒展,蕉荫下抱琴老者坐在山石旁,似在等待知音。山石以披麻皴勾勒,墨色浓淡分明。
题诗:“蕉下不生暑,坐生千古心。抱琴未须鼓,天地自知音。”
设色纸本,画面疏淡雅致,诗画呼应文人“以琴会友”的高洁志趣。
《秋景山水图》
高冈突起,红叶古树掩映茅亭,亭中高士独坐。左侧林木茂密,右侧围墙半露,竹影婆娑,门前宾主揖别。
泥金纸本设色,用笔“秀中见力”,赭石与花青渲染秋意,繁密布局中见空间层次。
《秋葵图》
单枝秋葵欹斜独立,花瓣含苞待放,叶片以没骨法晕染,老绿设色透出雅致。
左题:“庭前秋葵一枝,欹栏独立,檀心自舒,犹佳人含思清愁,大有可怜之态。第恐一朝萎露,因寄之丹青以永观”

右题:“条条秋风清,湛湛秋露泫。许有向阳心,秋云任舒卷。”
以诗补画,通过秋葵向阳的物性暗喻文人高洁品格。
泥金纸本,画面极简却充满文人感物伤怀的诗意,题诗两次出现,强化“可怜之态”的怜惜之情。
《疎林亭子图》
疏林间茅亭矗立,策杖高士正欲过桥。绿杨垂岸,水红花点缀,远处山峦淡墨晕染。
题诗:“湖上清湾是子家,绿杨岸下水红花。去年载酒会相觅,一路寻诗览物华。”
洒金笺设色,笔墨分明,题款“为君泽题”表明此作为友人定制,充满文人雅集的生活气息。
《树荫垂钓图》
水畔高台上,垂钓老者独坐树下,老树点叶笔法苍辣,远山墨色浸润,似有雾气氤氲。
题诗:“树樾不着暑,钓竿何系名。严光亦多事,一出使人评。”
泥金纸本水墨,以墨色浓淡对比营造“明山秀水”的闲适意境,笔触细挺。
《杏林飞燕图》
杏枝低垂,杏花以淡墨点染,花蕊细笔勾勒,燕子停驻枝头,羽毛刻画精细。
题诗:“参差茆屋燕飞来,农事方兴社鼓催。斜日半山林影乱,杏花香裹醉人回。”
泥金纸本水墨没骨法,工笔燕子与写意杏花结合,春意盎然中透出田园诗意。
《芝石图》
五彩灵芝生于山石间,灵芝线条如卷云飘逸,山石以粗笔勾皴,淡墨渲染。
题赞:“烨烨神芝,钤冈之厓。九英挺秀,五色纷披。”
泥金纸本设色,灵芝象征祥瑞,画面兼具写实与象征性,笔墨肥润,仙气缭绕。
这八幅扇面以“诗书画一体”为核,涵盖山水、花鸟、人物等题材,既展现了沈周融合宋元笔墨的技法(如披麻皴、没骨法),又通过题诗传递文人隐逸情怀。目前八幅作品均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是研究明代扇面艺术与吴门画派的重要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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