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我始终行走在追花的路上。古人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盎然春意里的芳菲岂可辜负?
新春伊始,便赶赴深圳恩上,山径间见证了一树树摇曳的吊钟花。
初春时节又踏足诸暨滴水岩,只为寻觅那冰清玉洁的老鸦瓣,还在云端花事邂逅众多奇花异草。
农历二月,专程探访深圳兰科中心,正值深圳香荚兰盛放,那淡紫色的花序如流苏般垂落,从此在我心中种下了对兰科植物的深深眷恋。
当华植的鹦鹉嘴百脉根刚展露娇颜,便迫不及待前往赴约,看那金黄花瓣宛如鹦鹉喙般灵动俏丽。
不久前的韶关天井山之行,更是一场视觉的狂欢。漫山遍野的陀螺果如繁星点缀林间,动人心弦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深山含笑(Michelia maudiae)。它们在晨雾中舒展着莹白的花瓣,仿佛下凡的仙子,让我沉醉在这纯净的花海之中。
如今,这场与深山含笑的美丽邂逅仍在心头萦绕,催促着我提起笔来,将这份感动诉诸文字。
深山含笑,木兰科、含笑属乔木。
因为它常分布于密林中而得名,又称莫夫人含笑花、光叶白兰花。
深山含笑的拉丁名是Michelia maudiae Dunn,其属名Michelia是为了纪念18世纪的意大利植物学家Pietro Antonio Micheli(1679-1737),种加词maudiae的拉丁语源自人名,即Maud Dunn,20世纪英国植物学家Stephen Troyte Dunn(1868–1938)的妻子。
深山含笑生于海拔600-1500米的密林中。产于浙江南部、福建、湖南、广东(北部、中部及南部沿海岛屿)、广西、贵州。
模式标本采自香港。
不知道大家是否和我一样,对于含笑属的植物,其固定印象就是含笑那个样子,因为它的名字,它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含笑是园林常见灌木,其花盛开时只开一半,犹如“含而未笑”和“犹抱琵琶半遮面”,故得名,明代高濂《调笑令、含笑花》中“含笑,含笑,半吐半开芳抱”描述就写出了其开花时的形态,它的花色一般为淡黄色,有时花瓣边缘出现红色或紫色。
关于它的形象,诗人们从来不吝啬他们对它的热爱,宋代李纲《含笑花赋》说它“花常若菡萏之未放者,即不全开而又下垂;凭雕栏而凝采,度芝阁而飘香;破颜一笑,掩乎群芳”、宋代徐月溪《含笑花》写到“瓜香浓欲烂,莲莟碧初匀;含笑知何处,低头似愧人”……
可是分类学家比不是诗人,可没有那么浪漫,它们会设定一个规则,把一些不太“含笑”的植物搁在一起,比如醉香含笑,比如广东含笑,比如深山含笑,它们的花不像它们的老大那么含蓄,大都是“放开大笑”!只有一点它们是共通的,它们都是芳香四溢。
我好久记录过醉香含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记录了广东含笑、乐昌含笑,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含笑都“含笑”。
好吧,这一段算是绕口令,到此为止。
暮春时节探访天井山,本是冲着传说中自带香气的陀螺果而去。初见时,那抹若有若无的淡香并未留下太深印象,直到山风掠过林梢,一缕馥郁突然撞进鼻腔——循香望去,才惊觉不远处的深山含笑正恣意挥洒着芬芳。
世人皆知普通含笑的香气似香蕉般清甜,而深山含笑的香却是铺陈天地的张扬。它的芬芳如流云般缠绕山谷,隔着老远便能触碰到那醉人的气息。尤其那日山雾弥漫,阴冷的空气中悬着细密水珠,深山含笑的香便裹着湿润的雾气,丝丝缕缕渗入心脾,让人恍若置身云端。
天井山不愧是造物的秘境。三月,陀螺果在枝头攒聚成雪,待四月来临,云锦杜鹃便会率领漫山杜鹃点燃整片山林。此时的山野主打素洁的白色调:陀螺果的花瓣偶染淡粉,山矾花星星点点缀满枝头,而深山含笑却以毫不掩饰的素白傲然绽放。它们在苍郁的林海中肆意舒展,恍若给群山披了一袭轻盈的雪裳,让寂静的山林焕发出摄人心魄的圣洁光彩。
记得我是很早认识深山含笑的,只是一直搁在相册里,顾名思义,它的老家就是深山野林里,虽说如今它已经走进城市,可在山野的它,才是它该有的模样。
深山含笑在天井山实在太多了,于是,我们不但能看到它点缀在山里的那个白,还能看见它在路边的恣意绽放,而且有些更是举手所得,让我们有机会能好好瞧瞧它的样子。
深山含笑的叶片呈互生状态,为长圆状椭圆形,叶表呈深绿色,叶背淡绿并覆有白色粉状物。叶背可见清晰的黄色网状叶脉,借助放大镜观察,可见其气孔呈规则的椭圆形排列。叶片革质化特征显著,质地坚韧而不僵硬,叶面平滑如蜡,具有独特的触感。
其花蕾形态极具辨识度,呈象牙状,基部膨大,先端渐尖,形似微缩的古代兵器。花朵单生于枝梢叶腋,常以5-6朵呈伞形花序状簇生,这种着生方式与玉兰花单生于枝顶的特性形成鲜明对比,成为二者重要的分类学区分特征。
认真观察发现,深山含笑的雄蕊与雌蕊构造精妙:雄蕊群环绕于雌蕊群周围,形成”众星捧月”的独特结构,雌蕊显著高于雄蕊,恰似火焰的中心,彰显出生殖器官的层次感。雌蕊群由多数狭卵圆形的绿色心皮组成,心皮与花柱连为一体,雌蕊群显著高于雄蕊群;雄蕊多达数十枚,药隔顶端延伸出1-2毫米的尖头,花丝呈淡紫色,花药排列整齐,展现出精妙的生殖构造。
更主要的是,深山含笑是真的香,很香,很香。
对了,还有两点必须说明一下的。
第一,关于含笑属与玉兰属的区别,我在乐昌含笑那里说过了,这里再说一次:含笑与玉兰是“亲兄弟”,都是早春时节绽放的花朵。想区分它们也比较简单,具体有两种方法:一是看它们开花的位置。高傲的玉兰总是在枝条的顶端绽放自己的花朵。而羞涩的含笑总是将花朵绽放在叶片旁边的叶腋处。二是看它们是“先长叶子还是先开花”。玉兰是先开花后长叶,含笑则是花叶同发。
第二,它有一个俗名叫莫夫人含笑,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梗么?深山含笑的种加词maudiae的拉丁语源自人名,即Maud Dunn,翻译成中文是莫德·邓恩,她就是起名的英国植物学家Stephen Troyte Dunn的妻子,也就是邓恩用妻子的名字给深山含笑命名,这是多么让人憧憬的爱情呀,因为大家叫它莫夫人含笑了。
深山含笑作为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重要组成树种,具有多维度的生态与经济价值。
其树形高大挺拔,树冠浓郁,花期时洁白花朵缀满枝头,香气馥郁悠远,是优良的园林绿化观赏树种。在园林配置中,常作为孤植树点缀庭院,或列植于道路两侧,其独特的芳香与素雅花色能显著提升景观品质,兼具嗅觉与视觉的双重审美价值。
从药用角度而言,深山含笑的树皮与花朵富含挥发油、木脂素等活性成分,传统医学中常用于消炎止痛、行气化瘀。现代研究表明,其提取物在抗氧化、抑菌等领域具有潜在应用价值,为天然药物开发提供了重要资源。
在生态保护方面,深山含笑的深根系结构有助于稳固土壤,防止水土流失,其茂密的枝叶为林下生物提供了良好的庇荫环境。同时,花期分泌的花蜜吸引昆虫传粉,促进了森林生态系统的生物多样性。
经济价值层面,其木材材质致密,纹理美观,是制作高档家具、工艺品的优质原料;花朵提取的天然香料可应用于日化产品开发,进一步拓展了其产业利用空间。

此外,作为乡土树种,深山含笑在荒山造林、生态修复中具有适应性强、成活率高的优势,兼具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
深山含笑是高大乔木,高可达20米,芽、嫩枝、叶下面、苞片均被白粉。
叶革质,长圆状椭圆形。
花梗绿色具3环状苞片脱落痕,佛焰苞状苞片淡褐色,花芳香,花被片9片,纯白色,基部稍呈淡红色,外轮的倒卵形,顶端具短急尖,基部具长约1厘米的爪,内两轮则渐狭小;心皮绿色,狭卵圆形、连花柱长5-6毫米。
▼ 深山含笑的花苞
聚合果长7-15厘米,蓇葖长圆体形、倒卵圆形、卵圆形、顶端圆钝或具短突尖头。
(本图由@芦苇提供)
种子红色,斜卵圆形,长约1厘米,宽约5毫米,稍扁。
(本图由@芦苇提供)
对了,我在植物猎人方腾老师的朋友圈里经常提到红花深山含笑,这又是什么?一个种?还是变种还是栽培种,看它的拉丁文是Michelia maudiae ‘Rubicunda’,很明显是栽培种,可是网上却看到这段话:红花深山含笑是深山含笑(Michelia maudiae Dunn,又名光叶白兰花、莫夫人含笑花)的变种。它的发现源于2007年的春天湖南省通道县境内进行的一次野外考察,在那次考察过程中,三位植物学专家发现丛山密林之中有8株木兰科植物意外地开着淡红色花朵。经过研究发现,这几株与白色花的深山含笑很像,最后决定将其名为红花深山含笑。在此之后,红色花的深山含笑便跟随专家们走出深山,开始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之中。
所以,还是没搞懂。
以下植物形态描述来自植物志,仅供备查。
乔木,高达20米,各部均无毛;树皮薄、浅灰色或灰褐色;芽、嫩枝、叶下面、苞片均被白粉。
叶革质,长圆状椭圆形,很少卵状椭圆形,长7-18厘米,宽3.5-8.5厘米,先端骤狭短渐尖或短渐尖而尖头钝,基部楔形,阔楔形或近圆钝,上面深绿色,有光泽,下面灰绿色,被白粉,侧脉每边7-12条,直或稍曲,至近叶缘开叉网结、网眼致密。叶柄长1-3厘米,无托叶痕。
花梗绿色具3环状苞片脱落痕,佛焰苞状苞片淡褐色,薄革质,长约3厘米;花芳香,花被片9片,纯白色,基部稍呈淡红色,外轮的倒卵形,长5-7厘米,宽3.5-4厘米,顶端具短急尖,基部具长约1厘米的爪,内两轮则渐狭小;近匙形,顶端尖;雄蕊长1.5-2.2厘米,药隔伸出长1-2毫米的尖头,花丝宽扁,淡紫色,长约4毫米;雌蕊群长1.5-1.8厘米;雌蕊群柄长5-8毫米。心皮绿色,狭卵圆形、连花柱长5-6毫米。
聚合果长7-15厘米,蓇葖长圆体形、倒卵圆形、卵圆形、顶端圆钝或具短突尖头。种子红色,斜卵圆形,长约1厘米,宽约5毫米,稍扁。花期2-3月,果期9-10月。
中文正名:深山含笑
拉丁学名:Michelia maudiae Dunn
别名:光叶白兰花,莫夫人含笑花
界:植物界
门:被子植物门
纲:木兰纲
目:木兰目
科:木兰科
属:含笑属
种:深山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