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建筑、雕塑、壁画三位一体,洞窟形制多样(禅窟、殿堂窟、塔庙窟等),彩塑技法丰富(圆塑、浮塑、影塑等),壁画题材涵盖佛教故事、世俗生活等,形成立体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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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的洞窟彩塑、壁画与藏经洞被称为三绝,具有魔幻色彩。
彩塑,尤其是唐代的彩塑最为经典。这些彩塑栩栩如生,女性彩塑追求仪容秀美,男性彩塑则表现出威严和力量。彩塑的原型大多来源于现实生活,带有明显的唐代审美标准,展现了当时人们的想象力和艺术水平。
壁画内容丰富多样,涵盖了经变画、本生故事、尊像图、供养人像和装饰性图案等五大类。这些壁画不仅图解佛经,还描绘了佛教故事、历史人物和自然风光等。壁画的艺术风格独特,展现了古代工匠和艺术家们的智慧与心血。
藏经洞位于莫高窟第17窟。1900年,道士王圆箓在清理淤沙时偶然发现了这个藏经洞,洞内藏有大量4世纪到11世纪的文书和纸画、绢画、刺绣等文物5万多件。这些文献涉及佛经、道经、儒家经典等多个领域。故有人推测,莫高窟应有更多的彩塑与壁画的原始经体摹本,一旦发现,其重要的历史和科学价值将会再次颠覆人们的认知。
一、一些被认为最值得看的经典特窟
① 45窟(盛唐)
主要看点:最美彩塑,观音经变,观无量寿经变。
特色:迦叶阿难塑像和眼神汇聚在佛祖身上,展现了极高的艺术技巧和宗教情感。
② 57窟(初唐)
主要看点:美人观音。
特色:观音形象大善大美,被誉为“最美菩萨”、“最美观音”,窟也因此被称为“美人窟”。
③ 61窟(五代)
主要看点:五台山图是敦煌壁画中规模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全景式历史地图和山水人物图。五台山又名清凉山,在今山西省五台县境内。据《大方广佛华严经》及《文殊师利菩萨现宝藏陀罗尼经》等佛经记载,五台山为文殊菩萨道场所在。五台山图是敦煌壁画中规模最大的山水人物画,也是最大的全景式历史地图,长 13米,高3.6米。壁画详细描绘了东起河北正定,西至山西太原,方圆五百里的山川地形及社会风情。涉及170多处建筑(如寺庙、桥梁)、428身人物及佛教圣迹,兼具宗教宣传与历史地理记录功能,被誉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形象地图”。
特色:其艺术手法融合散点透视与重彩敷染,对研究古代绘画、建筑及佛教史具有极高价值。
④ 96窟(初唐)
主要看点:即是九层楼,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开凿于武则天时期(695年),由禅师灵隐和居士阴祖主持建造,旨在塑造弥勒佛(未来佛)像,为唐代政治与佛教结合的产物。历经多次重修,现存九层木构窟檐为1935年建成。
特色:供奉高35.5米的室内泥胎弥勒佛坐像(北大像)。两膝宽12米,采用石胎泥塑技术(先在崖壁凿刻轮廓,再敷泥彩绘),是中国第三大佛、世界最大室内泥塑佛像。
⑤ 156窟(晚唐)
主要看点: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宋国河内郡夫人宋氏出行图、报恩经变、须阇提太子本生、善友太子本生。尤其是张议潮统军出行图,描绘了唐代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统军出行的壮观场景,包括军队仪仗、马车、骆驼队等,展示了唐代军事制度和边疆风貌。构图严谨,人物众多,场面宏大,色彩鲜艳,细节刻画入微,是一幅具有极高历史价值的写实画作。为研究唐代军事制度、边疆民族关系等提供了重要资料,同时也对后世的历史画创作产生了影响。
特色:展示了晚唐时期的艺术水平。
⑥ 158窟(中唐)
主要看点:最美卧佛(涅盘像),寂灭为乐,举哀图。
特色:展示了中唐时期的艺术特色,特别是卧佛的面部表情和姿态。
⑦ 196窟(晚唐)
主要看点:劳度叉斗圣变图。
描绘了佛教经典中的劳度叉斗圣变故事,通过生动的画面展示了佛教的因果报应和道德教化思想。
特色:是一幅具有极高艺术价值和宗教意义的佛教故事连环画。画面层次分明,主题突出,人物造型生动,与动画片《大闹天宫》有异曲同工之妙。对后世的佛教艺术、绘画创作等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佛教故事画中的经典之作。
⑧ 217窟(盛唐)
主要看点:之所以重要,主要因其代表了盛唐艺术的巅峰成就,保存了敦煌最早的《金刚经变》和创新的《观无量寿经变》构图,同时为古代建筑、佛教传播及社会生活研究提供了珍贵材料。
特色:色彩鲜艳,构图精巧,展示了盛唐时期的艺术水平。
⑨ 220窟(初唐)
主要看点:首次以整壁绘制大型经变画,打破此前千佛与说法图的传统布局,代表敦煌艺术的革新。南壁《观无量寿经变》:描绘西方极乐世界,楼阁巍峨、伎乐飞天环绕,是敦煌最早且最宏大的净土变壁画。北壁《药师七佛经变》展现药师佛的净土、愿力及救度众生的场景。

特色:是初唐时期的精品,看到了画中的风。特别是西方净土变和《维摩诘经变图》,展现了唐朝丰满健美的艺术风格。
⑩ 257窟(北魏)
主要看点:《鹿王本生图》,描绘了释迦牟尼的前身——一只美丽的九色鹿王救了一个不慎落入水中快被淹死的人,然而却被此人出卖的故事。壁画高96厘米,长385厘米,是敦煌莫高窟壁画中同类题材中保存最为完整、最完美的连环画和最具代表性的壁画之一。
特色:故事寓意深刻,告诫人们要诚实守信,不可背信弃义。
另外还有275窟(北凉)。主要看点:交脚弥勒菩萨。特色:是北凉时期的代表作,展示了早期的审美和石窟造型。
这些特窟不仅展示了莫高窟的艺术魅力,也是研究中国古代佛教文化和历史的重要窗口。
莫高窟现存492个有壁画和雕塑的洞窟中,几乎窟窟画有飞天,总计4500余身,为全球佛教石窟中保存飞天最多的遗址。飞天主要绘制于窟顶藻井、佛龛上沿、经变画等位置,随时代不同布局有所变化。
① 敦煌飞天的风格历经千年演变,可分为四个阶段:
兴起时期(十六国-北魏):受印度和西域影响,造型粗短,白鼻梁,服饰带有西域风格。
创新时期(西魏-隋代):融合中原飞仙与道教羽人,出现“秀骨清像”的中原式飞天,飞行姿态多样化。
鼎盛时期(唐代):完全中国化,体态轻盈,衣带飘逸,融入大型经变画,达到艺术顶峰。
衰落时期(五代-元代):逐渐公式化,失去早期活力。
② 飞天的传说
其传说源于印度神话中的乾闼婆和紧那罗。她们轻盈飘逸,翩翩起舞,手持乐器或花束,被描绘成能够飞翔于空中的天人。后来,这一形象逐渐被融入中国佛教艺术中,成为莫高窟壁画中最具代表性的元素之一,为佛国世界增添了无尽的欢乐和祥和。
飞天的形象多样,轻盈飘逸,姿态万千,有的舒展双臂,有的倒悬空中,有的脚踏祥云,充分展现了古代艺术家对美的极致追求和对佛教天宫的浪漫想象。
经历了从北凉到唐代的演变,飞天的形象在莫高窟壁画中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成为莫高窟乃至中国佛教艺术的标志之一,对后世的绘画、雕塑、舞蹈等艺术形式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③ 文化意义
在古代中国,飞天又称“香音神”,多画在墓室壁画中,象征着墓室主人的灵魂能羽化升天。墓葬中和羽人一起出现的还有各类神仙。战国甚至更早期墓葬中就有升仙场景,东汉以后随着神仙思想和早期道教的传播更为流行。佛教传入中国后,与中国的道教交流融合。在佛教初传不久的魏晋南北朝时,曾经把壁画中的飞仙亦称为飞天。随着佛教在中国的深入发展,佛教的飞天、道教的飞仙在艺术形象上互相融合。敦煌飞天,指的就是画在敦煌石窟中的飞神,后来成为中国独有的敦煌壁画艺术的一个专用名词。
敦煌飞天从艺术形象上说,它不是一种文化的艺术形象,而是多种文化的复合体。飞天的故乡虽在印度,但敦煌飞天却是印度文化、西域文化、中原文化共同孕育成的。它是佛教天人和道教羽人、西域飞天和中原飞天长期交流后融合为一,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飞天。它是不长翅膀不生羽毛、没有圆光、借助云而不依靠云,主要凭借飘逸的衣裙、飞舞的彩带而凌空翱翔的飞天。敦煌飞天可以说是中国艺术家最天才的创作,是世界美术史上的一个奇迹。
三、千佛低语处,笔墨见乾坤
莫高窟的洞窟雕塑与壁画珠联璧合,是诗的交响,
① 泥胎造像与丹青妙笔互文
公元366年春夜,乐僔和尚杖锡西行至此,忽见三危山巅金光万道,恍若千佛显圣。他在崖壁上凿出第一个洞窟时,或许不曾想到这片断崖将成为千年佛国。北魏画工赵僧子为绘制第254窟萨埵太子本生图,独坐洞中三年,以赭石混合羊血调制颜料,在幽暗洞窟里将“舍身饲虎”的故事化作永恒。画中饿虎的利齿与太子垂落的宝冠形成强烈对比,暗红色血迹至今仍在壁画上隐隐浮动。
盛唐时期的画工们更将戏剧性场景融入佛经故事。第220窟《维摩诘经变》中,居士维摩诘手持麈尾据床而谈,病容枯槁却目光如炬,与对面文殊菩萨座下漫天飞舞的优昙婆罗花形成戏剧张力。画师以“吴带当风”的笔法勾勒菩萨衣袂,又用铁线描刻画天女裙裾上的金泥纹样,让二维画面产生三维空间的错觉。壁画角落的供养人画像里,粟特商人康秀华特意将自己的波斯联珠纹锦袍画得清晰可辨,这个细节让今天的我们得以窥见丝路商旅的真实样貌。
② 经变画卷里的时空折叠
开元十四年(726年),长安画师吴道子完成《地狱变相图》后,弟子翟奉达将其临摹于莫高窟第148窟。这幅壁画颠覆了传统地狱图的恐怖氛围:油锅里的罪人面容安详,刀山上的恶鬼眉眼含笑,背景中飘荡的却是敦煌百姓熟悉的农耕场景。画师用朱砂在墙面上题写偈语:“业镜高悬照肝胆,笔墨丹青渡慈航”,将佛教教义转化为极具生活气息的视觉寓言。
藏经洞的守护者王圆箓道士不会想到,他1900年发现的五万件文书将震动世界。在编号P.3812的写经残卷上,抄经生赵僧子留下“开元九年六月廿五日,墨淡笔秃,祈风调雨顺”的题记。这个细节透露出,当时的写经生不仅是宗教信徒,更是用笔墨记录时代的史官。而在第17窟藏经洞,唐代高僧洪辩将《大般若经》抄写在楮皮纸上,墨色如新,笔锋转折间可见书写者运笔时的呼吸节奏——每个字都像跳动的音符,在千年后依然能听见书写的韵律。
③ 刀笔交响中的文明密码
北周时期,工匠们在第296窟窟顶雕刻《微妙比丘尼因缘》,将佛教因果轮回思想转化为震撼的视觉叙事。当工匠凿刻出比丘尼被负心人刺瞎双眼的惨状时,特意在血泪流淌处保留岩石天然裂纹,让自然造化与人工雕琢形成诡异共鸣。这种“以拙代工”的智慧,恰似敦煌艺术的精神内核——在人工与天工之间寻找完美平衡。
1943年深冬,常书鸿带着满身黄沙走进莫高窟时,第220窟的药师经变图正在剥落。这位留法归来的画家,用三块马粪纸板自制调色板,在零下二十度的洞窟里调制出改良矿物颜料。他带领团队用糯米浆调和麻纸修补壁画裂缝,创造出“无影补色法”——修补处与原作色彩过渡自然,连最精密的显微镜都难以察觉。如今在《劳度叉斗圣变图》中,老画师与当代修复师的笔触在壁画上交相辉映,构成跨越千年的艺术对话。
当夕阳将九层楼镀成金色,第96窟北大佛的鎏金面容泛起温柔光晕。当年从西域运来的黄金,长安宫廷调制的青金石颜料,粟特商人带来的钴蓝矿料,在时光长河里沉淀为永恒的瑰丽。那些被氧化发黑的颜料颗粒里,封存着粟特商队的驼铃声;褪色的经变画幅间,跃动着长安画师的笔墨精神。从北凉时期的古朴稚拙到盛唐气象的雍容华贵,敦煌艺术始终保持着开放包容的姿态,用最柔软的笔墨对抗最坚硬的时间,在丝绸之路上谱写出人类文明最绚丽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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