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印象

回顾

还记得上期我们聊到的《日出·印象》吗?

那幅被吐槽“潦草”却最终封神的画,背后是莫奈对光线与瞬间的极致追求。

不过,你有没有好奇,莫奈这种“捕捉瞬间”的能力,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他又是如何从一个画漫画出身的港口少年,成长为印象派“第一人”的?

今天,我们就继续深挖莫奈的成长史,聊聊他早年写生路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画家

克劳德·莫奈

1840年,莫奈在巴黎出生,比马奈小8岁。

如果说马奈是印象派的“引路人”,那莫奈就是真正把印象派推向历史舞台的“灵魂人物”。

他五岁时,全家搬到了法国北部港口小城勒阿弗尔。

父亲在那里经营一家小店,而莫奈的绘画天赋很早就显露出来,尤其擅长画人物漫画。

莫奈的漫画

逼真到什么程度呢?

大家一看就能认出他画的是谁。

欧仁·布丹

靠着卖漫画,他认识了当地画框店老板欧仁·布丹。

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人脉广,和库尔贝、米勒、波德莱尔都认识,这里要提一句,库尔贝的现实主义风格后来深深影响了印象派那群年轻人。连马奈的老师托马斯·库蒂尔也常光顾他的店。

布丹《特鲁维尔的帆船》

布丹自己也是个优秀的风景画家,尤其擅长海景。

对年轻的莫奈来说,布丹就像一扇窗,带他看到了小城之外的艺术世界。

他经常带着莫奈外出写生,并告诉他:“要画你眼睛瞬间看到的东西。

这句话,深深影响了莫奈后来的创作方向。

但这种“瞬间捕捉”的画法,要求速度极快、下笔果断,看上去难免有些“草率”。

莫奈的姑姑曾在信里吐槽:“克劳德的速写总是匆匆完成,这倒也罢了。可怕的是他还要把它们改成油画,那简直是一团乱涂!而他居然还很得意,身边还有一群’蠢货’为他叫好。”

不用说,这群“蠢货”指的就是布丹和他的朋友们。

这封信让莫奈的父母非常焦虑。

为了让他远离这些“不靠谱的朋友”,他们最终同意送他去巴黎学画。

1862年,22岁的莫奈来到巴黎,进入格莱尔的画室学习。

彼时的巴黎正经历艺术观念的碰撞,库尔贝倡导的“真实”,透纳笔下的“气氛”,都在默默地影响着像莫奈这样渴望新语言的年轻人。

格莱尔《傍晚:消逝的幻觉》

但格莱尔是典型的学院派老师,对莫奈那种捕捉人物特征的漫画式画风并不欣赏。

好在格莱尔允许学生外出写生。

【深度解说】印象派密码(二):如何真正看懂莫奈的《日出·印象》?

更巧的是,从1864年开始,格莱尔因视力急剧下降,很少再来画室,几乎等于“放养”学生。

于是莫奈就拉着几位同学,雷诺阿、巴齐依和西斯莱,一起去枫丹白露森林写生。

这四个人,后来都成了印象派的中坚力量。

可惜巴齐依在普法战争中牺牲,西斯莱也在印象派成功前夕因喉癌去世。

他们在森林边的舍依村常住,那里离巴比松不远,因此他们结识了柯罗、狄亚兹和米勒等巴比松画派大师。

这群前辈中,对莫奈影响最深的,是当时已经离开巴比松的杜比尼。

杜比尼《春天的景色》

杜比尼属于“粗犷派”,喜欢伦勃朗式的厚涂法,笔触鲜明强烈,不像柯罗那样尽量隐藏笔触。

虽然巴比松画派也提倡户外写生,但他们大多只是在外打稿,最终回到画室完成作品。

而莫奈他们不一样,他们坚持直接在自然光下完成整幅作品。

这一点既来自布丹的教导,也呼应了库尔贝“面向自然”的号召。

这一点,成了后来印象派最核心的创作理念。

莫奈《塞纳河口》

所以我们看莫奈早期的作品,还能明显看出柯罗那种朦胧柔和的风格影响。

柯罗《风暴天》

某种程度上,莫奈当时也是在模仿柯罗,希望借此获得沙龙认可,毕竟,要先活下去,才能谈理想。

转机发生在1871年。

有一天,莫奈和雷诺阿在枫丹白露森林里画画。

阳光穿过层层树叶,在画布上洒下片片光斑,明亮与阴影交错闪烁。

那一刻,莫奈突然顿悟了。

他后来回忆说:“我们终于抓住了光线,并直接把它扔到了画布上。”

从这时起,印象派标志性的画法诞生了,用细碎、短促的笔触堆叠造型和光影,彻底打破了传统油画中对形体结实感和细腻过渡的追求。

《日出·印象》

像《日出·印象》就是最好的例子,小船、水面、朝阳,全是用快速、破碎的笔触构成,画面顿时活了起来,轻盈、自由,充满了呼吸感。

这种画法,跟传统古典绘画中尽量隐藏笔触、追求平滑效果的“平涂法”形成了强烈对比。

此外,两件事情加速了印象派的成熟。

透纳《勇莽号战舰

一是普法战争期间莫奈避难英国,接触到透纳充满光感和气氛的绘画。

浮世绘“名所绘”冨岳三十六景

二是当时写实主义因摄影技术的兴起而受到冲击,以及日本浮世绘大量传入欧洲。

当时欧洲与日本通商,许多日本瓷器用废报纸包裹运来,这些报纸上正好印着浮世绘。

莫奈、马奈,甚至后来的梵高,都深深为之着迷。

浮世绘常常忽略西方严格透视法则,多用大色块平涂,主观而强烈。

这种东方美学,激励着莫奈他们走出旧框架,寻找新的视觉语言。

所以我们看,莫奈这一路,从来都不是“天选之子”式的顺利。

他从漫画少年到户外写生,从被亲戚质疑到成为一代大师,每一步,其实都是在捕捉真实、追逐光影。

而他最终留给我们的,不只是《睡莲》或《日出·印象》,更是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不必追求工整和完美,而是去感受那一刻的风、温度,与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