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县河南店镇赤岸村的山沟里里,曾飘荡着一股特殊的“药香”——那是四环素的微苦、葡萄糖的清甜,也是东风制药厂三代人镌刻在时光里的青春印记。

在毛泽东关于“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方针指导下 , 根据战备的需要 , 1965 年开始 , 邯郸地区被列为三线建设华北协作区 , 成为国家三线建设重点地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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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 年 , 根据毛泽东提出的“三线建设要抓紧”的指示和中共中央下发《关于国防工业体制下放的决定》, 邯郸地区革委会确定 1 名副主任担任邯郸地区国防工业领导小组组长 , 下设办事组。

在邯郸地、市革委会的大力支持下 ,,这座代号“邮政信箱30号”的药厂应运而生,从1965年筹建到1995年搬迁,它在革命老区涉县扎根三十年,用机器轰鸣、人声鼎沸,书写了一段关于使命、奋斗与乡愁的故事。


“1966年刚来时,这里还是荒山野岭,我们踩着石头路进山,白天扛着工具建厂房,晚上就睡在临时搭的草棚里。”今年82岁的老工人李建国,至今记得初到东风厂的场景。

作为华北制药厂抽调的52名骨干之一,他跟着留苏专家、华药工会主席一起,带着“备战备荒”的使命扎进山沟。

那会儿全国的人才往这儿聚:河北援建非洲的专家来了,河北医学院的教授来了,转业军人们带着钢枪般的韧劲来了,就连当地二十多家企业的技术能手、城里来的知识青年,都以能进东风厂为荣——毕竟,这里的政治条件、个人素质要求“比考大学还严”。

1968年7月,针剂车间的第一声机器响划破山谷,1500万支针剂的年产目标,成了第一代东风人肩上的重担。李建国记得,101到105车间永远是繁忙的:片剂车间里,压片机“咚咚”地转着,5亿片安乃近从这里走向全国。

大输液车间的玻璃瓶装着葡萄糖,在传送带上连成一条晶莹的“小河”;山场子的玻璃车间里,熔炉的热浪裹着玻璃的气息,轰鸣声能传到几里外的清漳河。

“那时候没有加班费,大家却抢着加班,总觉得多生产一支药,就是为国家多尽一份力。”

涉县东风制药厂搬迁那天,他盯着103车间的压片机哭了:东风厂不在了,但“三线精神”,暖了三代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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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车间里的忙碌,东风厂的日子还有藏不住的烟火气。每到傍晚,操场上的篮球赛准能聚满观众,欢呼声盖过机器声;大礼堂的联欢会从不缺节目,工人师傅们唱着《三线建设好》,孩子们在台下追着跑;六一儿童节,厂里发的冰糕甜到心里,是多少人童年最盼的“仪式感”;逢年过节,食堂的红烧茄子香飘满厂区,能让人多扒两碗米饭。

鸡冠山的酸枣、八号洞的阴凉、将军岭的夕阳、清漳河的流水,更是刻在东风人骨子里的风景——孩子们在河边摸鱼,青年们在树下谈恋爱,老人们坐在石头上拉家常,山沟里的药厂,活成了一个热闹的“小社会”。

1977年,东风厂迎来了高光时刻——庆大霉素正式投产,填补了河北省抗菌素生产的空白。

那会儿厂里的产值一年一个台阶,1969年562万,1983年就冲到了1708万,制剂从17种增加到90多种,成了名副其实的河北省重点制药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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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全国各地的订单往这儿寄,我们走出去说自己是东风厂的,腰杆都直!”李建国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可大山的馈赠,也藏着局限。地处山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让东风厂的发展渐渐跟不上时代。

1986年,省里决定搬迁,永年成了新的“家”,涉县厂区成了分厂。1995年前后,大部分职工和设备陆续迁出涉县,曾经热闹的车间渐渐安静,操场上的篮球架静静的待着,大礼堂的舞台积了尘。

“搬厂那天,我最后看了一眼103车间的压片机,眼泪止不住地流。”李建国说,那是他奋斗了三十年的地方,是他青春的全部。

如今,赤岸村的山沟里早已没了药香,可东风人的记忆从未褪色。微信群里,老工友们还在聊当年的车间趣事;逢年过节,有人会特意回涉县看看旧址,在清漳河边走一走,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机器轰鸣、欢声笑语。

“东风厂不在了,但’三线精神’还在,那种不怕苦、肯奋斗的劲儿,我们传给了孩子,也刻在了心里。”

或许,对于东风人来说,这座消失在涉县赤岸村山沟里的药厂,早已不是一个工作单位,而是一段无法复刻的岁月,一份沉甸甸的乡愁。就像老工人们常说的:“只要一想起在涉县工作过的东风厂,心里就暖烘烘的——那是我们把青春献给祖国的地方,东风药厂、赤岸是我们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