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简（4）释意】……曹沫之陈（一）
“曹刿(guì)，一作曹翙，即曹沫(有争议)。生卒年不详，春秋时期鲁国(今山东菏泽)人，周文王第六子曹叔振铎之后，著名的军事理论家。鲁庄公十年，齐攻鲁，刿求见请取信于民后战，作战时随从指挥，大败齐师，一鼓作气之典出于此。”（来自360百科“曹刿”）
八十年代的中学语文里，有一篇要求背诵的古文《左传·庄公十年·曹刿论战》。眼下，对于这篇课文，除外知晓成语“一鼓作气”源于此，再就是那句耐人寻味的“肉食者鄙”了。
前些年，莱芜被区划济南市不久，驱车前往该地参加新政策宣讲培训。午餐中，看到一份介绍当地名胜的小册子，才知道开会的地方就是曹刿督导“长勺之役”的古战场。
《上博简（4）·曹沫之陈》一文，据出版者介绍存简65支，包括完简45支、残简20支，内容属于佚失的古兵书。当翻看《上博简（4）·曹刿之陈》简牍图片时，最感疑惑的莫过于第二简背面那个应是篇名的字体样式。单凭表面看，这个篇名或可隶定为“告蔑之抻”，若综合文中“告蔑”的人物故事背景，出版者将其释为《曹沫之陈》，应属优选。但是，通过deepseek追溯字源，据其大数据分析：排兵布阵的“阵”字出现于战国时代，之前和早期都“陈”与“阵”通假。如果局限当代出现于《曹沫之陈》文章中的“申+戈”一字，依据其在文本中出现的频次、词句和文意，将其隶定为“阵”比较恰切。
关于曹刿其人其事，现存史料尚不清楚其生卒年代，仅通过秦前遗存《左传·庄公十年·曹刿论战》《国语·鲁语·曹刿问战》《国语·鲁语·曹刿谏庄公如齐观社》等文献，可以确凿曹刿与鲁庄公曾经共事。当下，据称分别出现于1993年“上博简”和2013年“安大简/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中，都出现文本内容基本雷同的一篇文章，且二者结合都命名为《曹沫之陈》；针对这一发现，即可说是曹刿与鲁庄公处于同时代的又一佐证，也可作为曹刿与曹沫应为同一个人的有力举证。
上博简（4）《曹沫之陈》简1图示
在中西书局2022年4月出版的《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二）》中，《曹沫之陈》一文有原简46支、实存44支、缺2支。近30年来，华夏文明史处于井喷样出现秦前简牍景象下，像上博简和安大简出现了内容近乎雷同的文章，可谓极其罕见。至于其二者在字形语句上的相似程度、能否互补完善古文原貌及其成文背景可能性等疑虑，除外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根本性解疑答惑还是需要深入比较两篇文章的异同，才能得出唯我心得的见仁见智。
安大简（2）《曹沫之陈》简1局部图示
释说《上博简（4）·曹沫之陈》一文，粗算足月有余。起初局限上博简内容，于参阅相关文献中，始知安大简有同样文章。于是，在反复临摹对比二者原简后，眼下面对篇章论说，仍然懵懵懂懂且难以轻松把握！通过比照性学习，不难发现二者于出版简文的次序排列和注解说明上，存在错误并引发异议。
本文在分析释说《曹沫之陈》中，完全因循出版者的原简排序，事关质疑和个性认知，仅予点到为止。鉴于该文较长且难以猝读，故而分次刊出，并将于该文最后罗列两个文本比照后的通俗字义。再次不厌其烦声明：本文系业余爱好，借以聊赖时光并与同好探讨。（2025/8/15草）
本文作者摹写《上博简（2）·曹沫之陈》图示（之一）
【简1（字31）上下两端合成完简】
鲁庄公将为大钟，型既成矣。𢽍蔑（一般释为人名“曹沫”）内见，曰：“昔周室之邦鲁，东西七百，南北五百，非
【释意】鲁庄公准备制造大钟，基本器型铸成后，曹沫觐见，说：“当初，鲁国得到周朝的封土，东西700里，南北500里，
*鲁庄公（公元前706-前662年）是中国春秋时期鲁国的第十六位君主，在位32年，姬姓，名同，是鲁桓公与正妻文姜的长子。他还有三位兄弟庆父、叔牙和季友，其三者后代在后世鲁国政坛上被称为三桓之乱。
【简2（字33）完简】
山非泽，亾有不民。今邦弥（原字形“尔+心”愈发、甚）小而钟愉（愈）大。君亓者之昔，尧郷舜也，食於土蹓（塯、土瓦、陶器），欲（通假“饮”）於土型（铏、特指盛汤汁器具）
【释意】方圆之内除外大山大泽，到处遍布鲁国的居民。现今鲁国土地越来越小而制造的钟越来越大。过去在此地的君王，从尧到舜，是用陶器吃饭喝汤，
*《墨子·节用中》：“逮至其厚爱，黍稷不二，羹胾不重，饭于土塯，啜于土形，斗以酌，俯仰周旋，威仪之礼，圣王弗为。”
【简3（字17）下端残简】
而亾（原字形“亾+殳”）有天下，此不贫於微，而富於德与（欤）。昔周□□□[安大简：周室有戒言曰，牧尔正攻/功，不牧而或興，或康以兇/汹涌壮观，保强/疆域必勝，可以有治，邦周……]
【释意】而他们一样拥有天下。虽说他们生活上贫瘠俭朴，但在道德上极其富裕啊！以往周朝的君王……
【简4（字15）上端残简】
□□□今天下之君子，既可知也，孰能并兼（即“兼并”招徕、汇集）人
【释意】……现在堪称君子的也都应该知道，他们如何作为才能将民众聚集在一起。
【简5（字33）完简】
在（哉）。“𢽍萬（原字形同12简“萬”此处或通假“喁”仰面而言、出版者释为“蔑/沫”）曰：“君亓毋愪（忧愁样子、忧虑）。臣闻之曰’悋（邻、临近）邦之君明，不可以不攸（修、修养、修持）政，而善於民。不然，恁（那么、你）亾焉。’”
【释意】曹沫仰面对鲁庄王说：“君王不必忧虑。我听说过，如果你毗邻国家的君王贤明，那么你也要清明政治还要善待国民，否则可能遭遇灭亡。
【简6（字34）完简】
吝（邻）邦之君亾道，则亦不可以不修政而善於民。不然亾以取之。“庄公曰：“昔沱舶（人物名称一般释为施伯）语寡人曰，
【释意】如果你毗邻国家的君王昏庸无道，那么你也要清明政治还要善待国民；否则将被取代而遭灭亡。“鲁庄公说：“过去施伯对我说过，
*沱舶，或即施伯，鲁庄公大夫，曾建议鲁庄公杀了囚禁的管仲，记载于《国语·齐语·管仲对桓公以霸术》。
【简7（字31）中间残缺上下端完整】
君子得之迭（替换、转变即失去）而命。今异於而言。’“𢽍蔑曰：“不同矣。臣古（因故）不敢以古（古代故事）答，然而古。亦
【释意】君子之所以得到或者失去，完全依赖天命。这与你今天说的不一样啊！’“曹蔑回答：“是不一样啊！所以，我才不敢依照古代故事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又与古代故事是一样的。
【简8（字33）中间略有残缺上下端完整】
有内道焉，必恭（恭敬）俭（俭朴）以得之，而乔（骄横）大（自大）失之。君言亾以异於臣之言，君弗聿（制约、自律、遵从或兼有助词“欤”）。臣闻之曰，君
【释意】因为他们更深层的道理就是：恭敬俭朴才能得到天命惠顾，骄横自大必定失去天命垂青。所以，君王过去听说的道理与我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君王的道理与此违背吗？我听说过，君子
【简9（字31）完简】
子以贤称而逹之天命，以亾道称而没身就死，亦天命。不然，君子以贤称，曷有弗（有没有）
【释意】会因为与贤德匹配而赢得天命，也会因无道而身死异处，这也是天命。如果不是这样，堪称贤德的君子又能得到什么呢？
同上（之二）
【简10（字29）完简】
得？以亾道称，曷有弗失？’“庄公曰：“胃（谓、说的对或通假“畏”、出版者释为“曼”、此处在安大简：显哉！）在（哉），吾闻此言。“乃命毁钟型而闻邦政。不昼
【释意】而无道的恶人又会失去什么呢？“鲁庄公回应道：“闻听此言，深感敬畏！”于是，鲁庄公下令毁掉已经成型的乐钟，并开始治理朝政。从此白天不再睡觉，
【简11（字15合字1）下端残简】
寝，不宴饮（合字），不听樂，居不亵（猥亵、不庄重）且食不贰鬻□□□（此处在安大简中与下文“兼爱万民……”之间没有间断，即上博简的简11、简12应合为同一枚简）
【释意】也不再宴饮，不再听淫乐，起居庄重不再懈怠，而日常饮食不再苛求多样重味了，
【简12（字15）上端残简】
□□□兼爱万民而亾有私也。還年而问𢽍
【释意】……并且爱护民众和收敛私欲。一年后，鲁庄公询问曹沫，
【简13（字30）完简】
蔑曰：“吾欲与齐战，闻抻（伸入计划、计谋、布阵）奚如？守邉（边界）城奚如？”勂蔑答曰：“臣闻之有固谋而亾固城，
【释意】说：“我想与齐国开战。请问如何布阵？如何守卫边界城池呢？”曹沫回答：“我听说过，可以有牢固不破的谋略，却没有牢固不破的城郭，
【简14（字32）完简】
有克正（征战）而亾克抻。三代（此处应指：虞、夏、商三个朝代）之抻皆薦（推荐、宣讲、追寻；安大简此句“三代之抻尽矣”），或以克或以亾。虘（且）臣闻之，小邦处大邦之间，啻（仅仅）邦（注：安大简此句：啻邦立地不可……）
【释意】可以有无往不胜的征战，却没有攻无不克的阵法。所以，以往三代的阵法不断被推荐使用，但有的成功了，也有的失败了。我还听说过，处于大国之间的小国，只需要
【简15（字15）上端残简】
□□□亓食足以食之；亓兵足以利之；亓城固
【释意】……囤积粮食足够满足食用，军队武装足够强大精良，城墙坚固的
【简16（字20合字1重字2）下端残简】
足以攼（捍卫）。上下（合文）和，且肙（人心浮动、怨恨）解，纪（治于、维护）于大室（重文），大室新（亲近、亲临）之天下□□□
【释意】足以捍卫国家。国内需要上下和睦，并且解除内部怨恨，还要维护王室的权威。因为王室亲临天下……
【简17（字29）完简】
交地不可以先作悁（怨恨），疆（强、巩固）地毋先而必取□（残缺字或为“德”）焉，所以巨（距离、周围、驻防）边（边城）；毋爱货资，子女以事亓
【释意】在边界争端上，不要成为首先引发积怨者，若要巩固疆域首选的是以德服人，这就是如何在边界驻防。不要舍不得投资材物，要安排君王子女镇守
【简18（字32）完简】
便（交通便利）郫（要塞），所以巨（距离、范围）内；城郭必修庶枷（原字形“虍+辛”护甲或防卫性女墙），利兵必有战心以守，所以为伥（依靠、长久依仗）也。且臣之闻，不和
【释意】主要交通的要塞，这就是加强内部防守的关键所在。凡是城郭都要修筑防卫设施，士兵须有拼死保卫国家的雄心，这才是战争赖以胜利的根本保障。我还听说过，如果国内不和睦，
【简19（字32）完简】
於邦，不可以出豫（人为预谋筹划）；不和於豫，不可以出阵；不和於阵，不可以守。是故大战者，三教
【释意】就不要筹划预谋战争；如果筹划预谋达不到和谐一致意见，就不可以排兵布阵；如果排兵布阵的意见不一致，就不可能保家卫国。所以，在“和睦、布阵/布局、开战”三项中，
同上（之三）
【简20（字32）完简】
之末。君必不已，则繇（由于）亓采（选择性采取、出版者释为“本”）乎？“庄公曰：“为和於邦如之何？”𢽍蔑答曰：“毋穫（奪、夺取）民时，毋敓民利，
【释意】“开战”是最末等的选择。因此，君王如果真的面临抉择，也就明白应该选择什么了。“鲁庄公说：“如何才能达到邦家的和睦相处呢？”曹沫回答：“君王不要骚扰民众遵守天时的日常生活，君王更不要与民众争夺生存利益，
【简21（字30）完简】
绅（审视）攻（功业）而飨，刑罚有罪，而赏爵有德。凡畜群臣贵贱，共（供给）侍（依仗）禄，毋伾（违背、原字形“亻+不+见”）。《诗》於有之曰’幾
【释意】君王要按照人们的职业功绩来保障他们的饮食安居，对于违法犯罪的就要刑罚惩处，对于贤德英才就要奖赏爵位。至于服务朝廷的群臣百官，根据地位尊卑给予他们的俸禄多少，足以保障他们不敢违背岗位职责。所以，《诗经》上有这样的话’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即能够平易近人的君子，
*“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这句话出自《诗经·大雅·泂酌》：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简22（字32）完简】
俤君子，民之父母。’此所以为和於邦。“庄公曰：“为和於豫如何？”𢽍蔑曰：“三军出，君自率，
【释意】就像人们的父母一样。’只要做到如此程度，家国也就能够和睦相处了。“鲁庄公问：“什么样子属于适合筹划谋略的和睦关系呢？”曹沫说：“三军出征前，君王作为主帅，
【简23（字33）简上、中、下均略残】
必聚群有司，而告之’二三子期（期待期盼、出版者释为“勉”）之，過（祸、祸患）不在子在□（君）。“其会之不难，所以为和於豫。“庄公或问：
【释意】一定会召集所有官员，并宣告说’我对你们充满信任和期待，无论有什么样子的大祸临头，根本原因不在于你们而都在我身上。’像这样鼓动士气的做法并不难理解，而这样做法就是营造预先筹划谋略的和睦氛围。“鲁庄公又问：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