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鹿吴山战蛊雕
鹿吴山的树像是被谁揉皱了的纸,
树干拧成麻花,
枝桠歪歪扭扭地戳向天空,
上头挂着的枯叶浸了水汽,
黑得发亮,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
像有无数只手在暗处翻书。
灵昭踩着腐叶往前走,
脚下的泥沼“咕叽”冒泡,
混着水腥气的风里,
忽然飘来一声啼哭。
那哭声真怪,像刚出壳的雏鸟在叫,
又像浸在水里的银铃,
忽远忽近地缠上来。
穷奇的耳朵“唰”地竖起来,
脊背的毛根根炸开,
尾巴绷得像根绷紧的弓弦。“是蛊雕。”
灵昭按住腰间的白帝剑,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鞘,
“《山海经》说它的声音像婴儿——
你听这哭声里裹着水响,
准在附近的泽更水里。”
话音刚落,水面“哗啦”炸开一朵浪花。
一只怪鸟冲天而起,
铁灰色的翅膀展开时,
带起的水珠像碎玻璃碴子往四下飞。
它头上长着支青黑色的角,
角尖挂着几缕水藻,
鹰嘴弯如铁钩,
爪尖还沾着半片兽毛,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左眼泛着浑浊的黄,
右眼却亮得像淬了毒的青铜镜。
“嗷——”穷奇猛地蹿出去,
喉咙里滚出白雾,
落地时凝成一道冰墙,
直扑蛊雕的翅膀。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冰墙撞在翅膀上,
竟像撞在铁块上,
冰碴子飞溅如星,
蛊雕只是歪了歪脖子,
喉咙里发出婴儿般的笑,
那笑声裹着风砸过来,
灵昭的耳膜都震得发疼。
“小心它的翅膀!”灵昭拔剑出鞘,
白帝剑的月光石在阴翳里亮起来,
像揉碎的银河。
她踩着歪倒的树干跃起,
剑尖直刺蛊雕的腹甲——
那里该是软处。
可剑尖撞上时,只火星一闪,
蛊雕的腹甲竟硬得像老乌龟壳,
剑刃反被震得发麻,灵昭差点脱手。
蛊雕被惹恼了,猛地扇动翅膀。
一股狂风卷着泥水扑过来,
灵昭被掀得撞在树上,
后背磕在凸起的树瘤上,
疼得眼前发黑。
穷奇想扑上去,
却被风扫得翻了个跟头,
滚到泥沼边,
爪子扒着块石头才没掉下去。
就在这时,
一道金红相间的光突然刺破雾气。
“灵昭!”一声清啼如裂帛,
丹穴山的凤凰正盘旋在半空,
尾羽展开时像燃着的火焰,
将周围的水汽都染成了暖橙色,
“用我给你的尾羽!”
灵昭猛地想起行囊里那片凤凰尾羽——
上次告别时凤凰亲手塞给她的,
说“遇水难时或许有用”。
她忙摸出来,那羽毛在掌心微微发烫,
竟顺着她的指尖泛起金光。
随着她手腕一扬,
尾羽化作一道流光冲上半空,
霎时间,无数片梧桐叶从四面八方涌来,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

叶片边缘泛着银白的光,
旋转如飞梭。
“瞄准它的眼睛!”凤凰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灵昭盯着蛊雕那双颜色不一的眼,
见它右眼正死死盯着自己,
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
她猛地偏头,梧桐叶群如箭雨转向,
最前头的一片精准地扎进蛊雕的右眼。
“嘎——!”蛊雕痛得尖啸,
声音再也不像婴儿哭,
倒像铁器在石头上摩擦。
它疯狂地扑腾翅膀,
带起的水花溅了灵昭满身,
可右眼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滴,
染红了胸前的羽毛,
视线显然乱了。
灵昭趁机从行囊里摸出西王母送的蟠桃。
那桃子还带着玉山的雪气,
绒毛上沾着点晶莹的水珠。
她扔给穷奇:“快吃!”穷奇嗷呜一口咬住,
桃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再抬头时,喷出的冰雾不再是细碎的星子,
竟凝成了半透明的冰链,
“哗啦啦”缠向蛊雕的翅膀。
这次的冰雾格外凛冽,
触到蛊雕的翅膀就结成厚冰,
连羽毛的纹路都冻得清清楚楚。
蛊雕左翅被缠住,
右翅拼命拍打,
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却怎么也挣不开——冰层像水晶棺,
把它牢牢锁在里头,
只剩那颗没受伤的左眼还在转动,
满是不甘。
凤凰落在灵昭身边,
尾羽轻轻扫过她沾泥的脸颊。
“你看,”它偏过头,
喙尖蹭了蹭灵昭的手背,
“泽更水的石头再硬,
也经不住浪打;
蛊雕的翅膀再坚,
也挡不住巧劲。”
灵昭望着冰里的蛊雕,
它的爪子还在冰里抓出细密的裂纹,
却再也掀不起狂风。
她忽然想起刚才穷奇吃蟠桃时满足的样子,
想起凤凰尾羽化作的流光,
想起自己握着剑时那道砍不进的白痕。
风渐渐停了,雾气散开些,
露出头顶碎云后的天光。
灵昭弯腰摸了摸穷奇的头,
它正用脸颊蹭她的手心,
鼻尖还沾着桃肉渣。
“走吧,”她牵着穷奇往山外走,
回头时见凤凰正用翅膀拨了片梧桐叶,
轻轻盖在蛊雕冰棺的裂缝上,
像在给困兽盖了层薄被,“厉害的猎手,
从不是只靠自己的爪子啊。”
穷奇似懂非懂地“嗷”了一声,
尾巴卷住她的手腕。
远处的冰棺里,
蛊雕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冰上,
折射出细碎的光,
倒像是谁撒了把金粉,
轻轻盖住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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