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寿光泊头张《张氏族谱》中《邑志叙》,崇祯十七年张僎作《邑志叙》。

       照片由泊头张十八世张绪润先生提供

        按《张氏族谱》中《平阳公传略》(十四世张师尧撰),崇祯十五年,清军攻打寿光县城。当时张僎辞职在家多年,已八十岁左右,他痛骂清军,最后被清军囚禁在冰水中殉难。

照片由泊头张十八世张绪润先生提供

       “特以秉资耿介,拙于逢迎。值巡按某簠簋不饬,而高祖为之前部,缉访臧否,风规峻厉,贿赂不得公行,因此见忤。一形睚眦,遂挂冠解组而归。归途官囊惟大板史记一车,视伏波之载慧茹仁意,致更洒如也。迨壬午之变,邑城失守,而高祖朝服危坐中庭。虏惊犹神明,相续罗拜。高祖忠胆义气,骂不绝口,激怒其部长,以水积冰而死。呜呼!寿届耄期,未获易箦,虽曰人事,岂非天命哉?”

大意:

       只因为我的高祖(张僎)生性刚直正派,不擅长讨好逢迎。当时有位巡按御史贪赃枉法,而我的高祖在他手下担任前部职务,负责查访官员善恶。由于高祖作风严肃、执法严厉,使得贿赂之风无法公开横行,因此得罪了上司。多有不和,高祖便主动辞去官职返乡。归途中的行囊里,只有整整一车的《史记》木刻版,比起汉代马援载回薏苡仁的典故,高祖的行李更显洒脱清廉。待到壬午年事变(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冬),家乡(寿光县)城池失守,高祖身着官服,正襟危坐于庭院之中。敌军惊畏其威严如见神明,相继罗列跪拜。然而高祖忠义凛然,骂不绝口,最终激怒了敌军首领,被囚禁在积冰中冻溺而亡。可叹啊!本已年至耄耋(年届八旬),却未能寿终正寝,虽说是人事使然,难道不也是天命所致吗?”

注:十四世(清)张师尧称清兵为“虏”,且记录在族谱中,在清朝文字狱的历史背景下,这种行为无疑是冒了很大风险,可见其文骨同高祖八世张僎一样。

        对比时间可以发现,崇祯十五年张僎已经殉国,那崇祯十七年(1644年)怎么会写县志序呢?故此处“崇祯十七年张僎作《邑志叙》”有误。在百度百科中关于此处也给了一个时间,“《寿光县志》是记录山东省寿光县历史与地理的地方志,寿光修志始于明崇祯七年(1634年),张?所修版本虽已失传,其序文仍存于《张氏家乘》。清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知县刘有成主持编修了32卷本,约10万字,现存于寿光市博物馆。”按此说法,《邑志叙》应是崇祯七年(1634年)作,而不是十七年。后查了民国《寿光县志》,又说根据泊头张张氏家乘,此序写于崇祯十四年。是七年还是十四年呢?后张绪润老人从老版族谱中查到了结果,是崇祯七年所僎。

        按《张氏家乘》,是书作于崇祯十四年,卷数未详。志例见诸自序,曰:图经、曰地理、曰沿革、曰官师、曰荐举、曰建置、曰籍赋、曰祀典、曰学校、曰武防、曰灾祥、曰宦绩、曰人物、曰艺文。清乾隆壬子,僎曾孙四教重修族谱,序云:志版旧存官库,已荡然无有矣。

       另外,县志是不是张僎所修,缺考。泊头张《张氏族谱》也只是记载其为县志写了序 ,备注“不载”,就是没有使用,原因缺考。后面在搜集整理张僎相关资料以求佐证时,在一些古籍里发现了与《张氏族谱》描述不一致的地方,甚至有矛盾之处。现将资料列出。

注:

(1)、明崇祯七年(1634年),后金天聪八年,皇太极率军伐明,此次出征仍是绕过了山海关,皇太极率九万大军绕道蒙古后从喜峰口入关,进犯重镇宣府、大同所辖的数个州县。为此明廷不得不抽调正在围剿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部队北上抵御皇太极。此前杀的农民军溃败千里的曹文诏也被调往大同抵抗皇太极,以致被围农民军趁机突围。后金军此次行动只劫掠不攻城,明军不敢与之野战,最后后金军携带掳掠的大量人口财物安然出长城返回辽东。或者因为打仗,所以1634年《寿光县志》没修成功。

(2)崇祯壬午之变是明崇祯十五年(清崇德七年,1642年)发生于中原地区的重大军事冲突。该事件以李自成军攻陷睢州为开端,守城军民平毁城墙、填平城壕以抵御攻势。同年九月,河南巡按高名衡为解开封之围,采取以水代兵策略,决开黄河大堤导致睢州旧城被洪水淹没,最终形成今日北湖景观。这场事变对豫东地区城池格局产生深远影响,成为明代末期军事战术与自然灾害交互作用的典型案例。

(3)、崇祯十五年,除了李自成军攻陷睢州外,清军同样南下,攻陷了潍坊寿光。民国《寿光县志》,在卷十五的“大事记”中,记录了这样一段文字“十五年壬午冬十月,太白经天。十二月邑城陷,知县李耿死之。十六年癸未春,民死兵燹者众……”“庠生张朝官妻马氏……壬午城陷,朝官殉难,氏苦节五十余年,以寿终。”——以上引自《寿光县志》民国版。

(4)其他还有关于崇祯十五年寿光县城沦陷时的惨状,如:张养志,字育初,磊落有节概。崇祯壬午城陷被执,游骑壮其貌,强扶上马。养初投地,请杀者三,终不屈节而死。冯治运,字肖峰,至孝。葬母后,夜往省墓,见道侧萤火熠熠,竞治运兄弟各以手掇之。治运所得者,入手即化为紫金粒,其大如菽。治运基宝异焉。自此家道丰殖,遂至巨万。性喜施,值岁饥,出粟千石,以食饿者……壬午城陷,治运坠堞,折胫匿桥下,窥诸骑兵杀人责金帛。治运呼曰:”若等皆窭人,枉杀何益?我乃多金。”骑兵喜,舁之,至其家,发私藏得镪万计,而恳骑兵勿杀其宅窜匿者,所活凡数百人。”张养体,字保初,少读书,略知大义。崇祯壬午,邑城夜陷,养体父及伯兄皆戕于兵。养体负其伯兄髫龀遗孤,窜于雪刃中,以免未几。以上均出自《寿光县乡土志》

(5)“庠生张朝官……张僎之孙……壬午城陷,朝官与祖僎俱以身殉难。”——《续寿光县志·卷二十九》(注:张僎子六,长鸿逵,次鸿举,三鸿烈,四鸿鸣,五鸿图,六鸿都。他的孙子很多,张朝官是生员,是鸿举之子,无嗣。)

(6)在《明清史料·辛编》中,对于此次战斗,则有极为详细的记载:

     “寿光县,于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初四(公历1643年1月23日)等日,虏骑数百劫掠乡村,知县李耿率炮手击退,至初九日寅时,虏大众从西奔突而来,离城五里,连扎七营,绕则(城)攻打。县官平日廉明敏慎,素洽民心,又修练修备,四事咸备。闻警之日,即率绅衿垛夫乡兵等约法誓师,悬赏劝众,无不感激思奋。本日虏骑环攻环应,每架梯近城,辄被炮击,死伤无数,复攻后城,困(因)树木房舍丛杂,城头难以用炮,县官先时预发火枪给本县居民,至是一齐发击,贼计莫施,退遁三十余里东北安营,获遗下牛羊三十余只。至十一日辰时,从乐安、临淄达贼两路齐来,约二万余,城下安营。迭攻至十四日,县官督众血战,放炮击碎云梯,烧死达贼百余,畏遁而去。不意虏之狡谋巨(叵)测,至本月二十一日,贼拥众数万,从东疾驰潜来,张建桥安营。至二十二日(2月10日)丑时,密以七梯安城西北,阳攻城之东南,城上火炮迸加,犹以钩获其头目一人,口碎其身如粉,既而贼众从东(西)北角上城,旋击旋进,蚁附而上,满城火起,众人因而骇散。县官与家丁犹力战城上,被贼断其右手右足,身无完肤,目睁发竖而死,衙中眷属从而死者二十三人,乡绅士民死难者亦众,城中为虏贼焚掠一空,数年生聚之余,一炬尽为焦土,至二十四日又向东去讫。厥后府委本府经历张所蕴署理县事,收拾遗烬,筑门插寨,为守御计。复于十六年二月十一日,虏从东来,近城十里安营,残黎入城避难者百十余人,上城派守。至十二时(日)辰时,虏薄城下,此时火药无存,兵夫鲜有,署官张经历同家丁衙役数人堵御莫支,虏架梯口城,署官并各役尽遭杀死。自是盘踞海滨者三月,寿之室庐人民焚掠一尽,二月二十九日乃始拔营向西北而去。”《明清史料·辛编·兵科抄出山东巡按余日新残题本》

        从以上记录来看,不难想象当时寿光县城沦陷时的惨状,说是“屠城”亦不为过也!明末清军入侵山东,给城乡百姓造成的损失是致命的,是毁灭性的。

资料:

1、寿光县乡土志 1卷,[清]佚名编 鈔本

       张舜民,字南圃,性孝友。兄唐嗜游猎,不治生产,舜民常助以举火。与唐贩粟天津,唐船覆,舜民潜以二百金授唐仆,伪为获利以适其意。有子五人,俱登仕籍。孙僎,字立所,崇祯庚戌进士,任平阳推官。致仕后,邑城夜陷,具衣冠投水死。

大意:

       张舜民,字南圃,生性孝顺、重情义。他的哥哥张唐喜欢游猎,不务正业,舜民经常接济他生活。有一次和张唐去天津贩卖粮食,张唐的船翻了,舜民悄悄拿出二百两银子交给张唐的仆人,假装是这次贩粮赚的钱,让哥哥高兴。舜民有五个儿子,都做了官。他的孙子张僎,字立所,是崇祯庚戌年进士,曾任平阳推官。辞官后,家乡县城(寿光)在夜间被(清军)攻陷,他穿戴整齐,投水自尽殉国。

2、山左明诗鈔 37巻 [清]宋弼選 清乾隆三十六年李文藻刻本

3、咸丰青州府志 81卷 [清]毛永柏修[清]李图[清]刘耀椿纂 清咸丰九年刻本

        按咸丰《青州府志》,张僎担任山西平阳推官,又调任江西奉新知县。崇祯十五年清军攻陷寿光,张僎自刎殉国。

       “张僎,字立所,尚宾子。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授平阳府推官,谳狱平允。再补奉新知县,多惠政。壬午,城陷,刎到死。得旨旌卹。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有传。”

大意:

      张僎,字立所,是张尚宾的儿子。他在万历三十八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山西平阳府推官一职,负责审理案件公正得当。后来,又调任江西奉新知县,在任期间推行了许多仁政。壬午年(崇祯十五年),清军攻陷寿光城池,张僎自刎殉国(明朝)。事后,明天启帝朝廷特地颁布旨意,对他进行了表彰和抚恤。在钦定的《古今图书集成》这部巨著中,收录有他的传记。

4、康熙《青州府志》 27卷 [清]陶錦修[清]王檉纂 清康熙六十年刻本

        张僎,字立所,寿光人,万里庚戌进士,平阳推官,执法不挠,以卓异称。再补奉新知县,多惠政。

5、康熙《平阳府志》 40卷 [清]刘棨修[清]孔尚任纂 清康煕四十七年刻本

       按康熙《平阳府志》,张僎万历三十九年任平阳推官,周鼎四十一年接任。巧合的是,顺治三年,帝师莱芜张四教也任平阳推官,与泊头张十二世张四教同名。

6、雍正《山东通志》 80巻 [清]岳濬修[清]杜诏纂 四库全书本

       按雍正《山东通志》,崇祯十五年张僎因李自成军队攻打平阳而自刎于平阳。

       “张僎,字立所,寿光人。万历庚戌进士,任平阳推官。听断明决,素有神明之誉。崇祯十五年,闯贼陷平阳。闻柏乡令丁茂桂、渭南教谕张䭲先后死节,因谓其家人曰:“此皆吾寿光人也,吾岂丁、张之不若乎?”乃令家人尽窜去,遂拔剑自刎死。”

大意:

       张僎,字立所,是山东寿光人。他在万历庚戌年考中进士,后被任命为山西平阳府的推官。他审理案件清明果断,一向有“如同神明”的美誉。到了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的起义军攻陷了平阳府。张僎听说,同样是寿光人的柏乡县令丁茂桂和渭南教谕张䭲先生先后为国殉难,于是就对家里的仆从说:“这两位都是我们寿光同乡,我难道还不如丁茂桂和张先生吗?”于是,他命令家中仆从全部逃离避难,然后自己拔出剑,自刎而死。

注:

1、丁茂桂(?—1642),明朝山东寿光人,字承休。历任平谷知县、柏乡知县,以振兴文教、整顿吏治著称。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兵攻城时殘节。

7、康熙《山东通志》 68巻 [清]赵祥星修[清]钱江纂 清康熙四十一年刻本

8、康熙山東通志 68巻 [清]趙祥星修[清]錢江纂 清康熙四十一年刻本

9、同治南昌府志 73巻 [清]许应鑅[清]王之藩修[清]曾作舟[清]杜防纂 清同治十二年刻本

          按同治《南昌府志》 ,张僎万历四十五年任江西奉新县知县,刘斌万历四十六年接任。

10、同治《奉新县志》 24卷 [清]呂懋先修[清]帅方蔚纂 清同治十年刻本

       按同治《奉新县志》,

(1)张僎,号履所,万历四十五年任县令,山东寿光人,进士。

(2)敕建百丈寺,在县西一百三十里。唐大历间,邑人甘贞施山建庵,初名乡导庵。后贞延请怀海禅师住持。唐宣宗为光王时,为武宗所忌,多晦迹为方外游,曾至此。后帝即位,敕赐大智寿圣禅寺额。南唐时徙寺于西北,随废。宋元丰间复建,张无尽为之记。洪武中为禅寺丛林。本朝修置不一,内极宏敞,山门大殿规制颇壮。后有凌云亭、师表阁。师表阁三字系明崇祯时乐安王所书。康熙间,南昌知府叶舟重建。雍正十二年奉旨敕修,内府颁图改造,费帑七千余金。咸丰六年,粤匪踞寺十余日,毁佛像及僧房。本朝颁发藏经存师表阁,亦多被焚弃。十一年,寺被火,藏经与阁俱烬。佛殿近皆朽坏。同治六年,僧清德、石兰题缘修葺佛殿。七年装修佛像,余尚阙如。

柳公权,《百丈寺诗》

禅地无尘夜,焚香话所归。

树摇幽鸟梦,萤入定禅衣。

破月斜天半,高河下露微。

翻令嫌月白,动即与心违。

周惇颐,前题

好风吹上最高台,雨洗青天万里开。

落碧半空山鬼泣,也应胜似锡飞来。

绝顶茅庵老此僧,寒云孤木独经行。

世人那得知幽径,遥向高峰礼磬声。

浮生不定若蓬飘,林下真僧偶见招。

觉后始知身是梦,更闻寒雨滴芭蕉。

蔡国珍,前题

漫游古寺踏春晖,石径云深翠作帏。

似解笑人花叠叠,惯能近客鸟飞飞。

相逢老衲谈唐代,自愧东坡落箭机。

袖和风桃颊醉,联诗乘兴咏而归。

彭良,前题

因寻灵境陟危颠,隔绝尘寰别有天。

无语岩花常灼灼,忘机林鸟自翩翩。

九回水色侵寒石,百丈岚光带晓烟。

憩息尚方怀往事,智师唐帝尚依然。

张致远,前题

微官驱我走尘埃,每到林前眼豁开。

莲社未容书姓字,又随流水出山来。

张僎,前题

野殿山栖夕照孤,闲田秋草尽荒芜。

当年祗有月明在,犹照残松宿鸟乌。

王介庆,前题

披襟挈伴思逃暑,细雨轻风话尚方。

拟枕白云无处截,夷犹偷憩老僧床。

傅修《头陀寺诗》

夙性厌尘嚣,名山结良契。

选胜及头陀,来值霜天霁。

行行一以深,亭午转昏曀。

划然复天开,宏规敞妙制。

大哉头陀师,宗风阐妙谛。

至今诸比邱,能谈其轶事。

为言百丈山,此山之右袂。

相去百里余,师始实游憩。

爱彼峰峦佳,因穷开凿势。

长鑱挥不停,及泉奇鬼二。

兜鍪灿金光,惊起时一睨。

挺戈遂战师,师奔佯诱制。

一鬼留守山,一鬼追弥厉。

转斗溪谷间,逐师遁深隧。

鬼愤不得师,自刭亦长逝。

其一留守者,不知所终既。

师从隧中行,安然幸无虑。

俯偻见隙光,蹭蹬才一遂。

从井出高峰,即今头陀寺。

山东寿光泊头张八世张僎志载殉国事迹的史料矛盾与综合分析

山寺所由名,名实以师系。

指点何太真,惝恍为一嚏。

隧行或出山,鬼死谁彼瘗。

地亦畏宗锋,天不穷禅锐。

即持百丈高,背以头陀贳。

拱卫分层峦,觞豆不足计。

转瓢亦百余,隶处如瓜缀。

我游仅信宿,初未求根柢。

他年是故人,筑室申明誓。


甘禾,前题,用昌黎南山诗韵

昆仑为地中,天水皆在囿。

八柱三千轴,广深难测究。

名山纷析支,一一西坤授。

四裔表巍峨,睹记万千漏。

奉新古海昏,地镇广延觏。

狮虬形沸郁,华越势奔凑。

石破经镆铘,峰环俨错绣。

厜㕒百丈山,地隔脉通透。

崒嵂露青蓝,槎枒挺翠茂。

林际抽高髻,云端呈叠岫。

或如仰面承,或如迴身就。

或如神龙头,或如怪鸟噣。

如宝志锡森,如孟宗笋秀。

如八公炼丹,如五老醉酌。

夙闻嵣蹟,层层列宝覆。

先公之所施,土木高低构。

延彼怀海居,何殊善权瘦。

五百续禅灯,清规垂紫宙。

迦叶何嵸巃,莲花真雕镂。

天造镜空明,余青周广袤。

栖迟奇怀积,奋游山僧候。

大小各呈露,远近争簇簉。

即景月在皋,出门岁当戊。

累日破天工,雄心入幽宝。

谷中云可锄,涧底石堪漱。

况复携良朋,纵谭任驳糅。

我兴忽焉乘,登劳晴昼书。

行行上下坪,峡水漾清沤。

幽险怯山精,狡捷思林狖。

卓哉寿圣官,万古永不仆。

祗围拓闲敞,杰阁辟荒陋。

柳赵笔格精,周黄诗文富。

留名黄鸟呼,拥跸元螭走。

妙句写山河,大义归怀宥。

摈影帝星移,炼心仙籍售。

更闻此香城,凿址藉神祐。

头陀泄斯言,奇鬼或彼诟。

褰裳避追骑,潜身入井甃。

沙弥信厥因,余嗤何恂愗。

九曲寺后泉,荒凉恐述旧。

我往谓僧寮,布置尚可又。

兀坐听野猿,徐行狎扰兽。

大雄策杖登,御风若仙寇。

石碑卧草间,字缺难补救。

松右上云鳞,林深长雨鷇。

樵歌时数闻,水乐联一奏。

星桥伊谁设,灵境孰与贸。

留连到宾峰,释迦思邂逅。

历险漫凝眸,看瀑时昂脰。

仙洞何年开,入境易昏瞀。

百节仰堎,一溪俯津熘。

岛屿若削成,沦漪亦径复。

黄犬木人坟,两坟分左右。

听经得善识,荒语述释胄。

更有各云根,万年不腐臭。

趺坐弥勒尊,偏袒大士副。

磈礧走龟龙,琐碎窜鼯鼬。

大义宣宗风,红柏巧裂皱。

体骨竞蹴㳫,势欲与空斗。

日午霾雾生,雷鸣雉微雊。

青峰渐蒙翳,白云看辐辏。

兰若任亭居,莲宫随步骤。

或乞观音怜,或拜仙姑佑。

五云若散花,双峰若注灸。

迴龙看蜿蜒,祖塔辨篆籀。

古基雾迷离,西竺星点逗。

日城能为安,霜畦亦易耨。

自种山莲丰,匪慕滍秔购。

振词遗华菁,错景惭䛠譳。

戒宝护始终,迷途连成幼。

欲弃禅谈筌,将刊泐志谬。

静中系楗槌,斋时饱饤饾。

屋接尧姓居,坟埋甘氏柩。

邈然重水木,因之承祭豆。

华表疑元禽,衣冠骇伏兽。

近庵侣鸽玉,倚峰思灵鹫。

嗟余洗苔碑,祖迹志先后。

搜异息奔腾,赏新更停留。

恭惟圣皇朝,上下道相媾。

里巷何熙熙,翱翔皆褎褎。

丛林挂睿怀,不独崇郁狩。

神工宝殿开,如来今并首。

一朝地果灵,炎兴若蒸馏。

榱栋含云烟,清辉凝不收。

寺散百顷金,桥成半月彀。

羁客日晚至,深廊秉薪槱。

撤旧已扩基,鼎建实启繇。

从事大贤劳,匠氏亦夷垢。

宁须海岳移,岂非云雷遘。

连甍蔽日车,高标映斗宿。

有如丛戟旌,亦复类库厩。

又如行玉山,楹础沭茔琇。

紫氛绕东堂,朱霭起西霤。

众事金碧夸,余情泉石狃。

置身殊轩轩,畜意久懋懋。

如鱼入水乡,厥解固中腠。

芳屣不无同,绿樽岂独侑。

但使溽暑消,未觉肤革疚。

蹑兹济胜屐,弃彼游仙咒。

谛观青鸳丽,工力嗟和僦。

欲归曷所携,禅云自摘嗅。

明日出山行,山灵何以酭。

(3) 徐亮,字熙之,邑诸生。母病,刲股肉以进。邑令张僎贤之,赋《孝行诗》以纪其事。  

张僎殉国事迹的史料矛盾与综合分析

       张僎,这位明末的忠烈之臣,其殉国细节在各类史料中出现了显著的分歧,主要集中在殉难时间、地点、原因与情节上。这些矛盾并非简单的史实错误,而是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历史书写动机与时代背景。以下是对这些记载的逐层剖析与综合推断。

一、史料梳理与矛盾焦点

       首先,我们可以将矛盾的记载归纳为四种:

1. “平阳拔剑自刎殉国”(抗李自成):

   · 代表文献:雍正《山东通志》。

   · 核心叙事:崇祯十五年,张僎在山西平阳府推官任上,听闻同乡死难于李自成军队,激于义愤,命家人逃离后,在平阳拔剑自刎。

2. “寿光拔剑自刎殉国”(抗清):

   · 代表文献:咸丰《青州府志》。

   · 核心叙事:张僎由平阳推官调任江西奉新知县,多行惠政。壬午年,寿光城陷,他自刎殉国。

3. “寿光主动投水殉国”(抗清):

   · 代表文献:《寿光县乡土志》。

   · 核心叙事:家乡县城(寿光)在夜间被(清军)攻陷,他穿戴整齐,主动投水自尽殉国。(《寿光县乡土志》)。

4. “寿光被动投水殉南”(抗清):

   · 代表文献:《张氏族谱·平阳公传略》。

   · 核心叙事:张僎因耿直遭排挤,早已辞官归乡。崇祯十五年,清军攻陷其家乡寿光县城,时年八十多岁的他身着朝服,痛骂清军,最终被投入冰水殉难。

二、关键线索的考证与辨析

       要判断以上何者为是,我们必须借助其他可靠的时空坐标进行交叉验证。

· 任职时间线:康熙《平阳府志》和同治《南昌府志》提供了精确的时间锚点:

  · 平阳推官:万历三十九年至四十一年在任。

  · 奉新知县:万历四十五年至四十六年在任。

  · 这两条记录高度吻合,清晰地勾勒出张僎在万历末年的仕宦轨迹。到崇祯十五年,他已离职二十余年。

· 时间逻辑的致命矛盾:

         “平阳自刎殉国”声称张僎在崇祯十五年于任上殉国。但这与他早在万历四十五年就去奉新任知县的事实完全不符。因此,这条“在任殉职”的记录,基本可以判定为失实。

三、历史书写背后的动机探微

       既然“在任殉职”说站不住脚,为何方志中会如此记载?而族谱的说法为何可能更接近真相?

1. 方志的“塑造”与“移植”:

   · 彰显地方荣誉:省志、府志编修的一个重要目的是为本地增光。将一位忠臣的殉节事迹“锁定”在其官任上,能最大化地彰显本地“官守”的忠义之风。因此,《山东通志》可能将张僎的忠烈精神,与当时震动天下的“平阳陷落”事件相结合,创作出了一个符合“忠臣殉城”模板的叙事。

   · 避讳与混淆:雍正朝修《山东通志》时,清朝统治已稳固。直接记载一位明朝官员被清军杀害,可能存在政治敏感性。将其死因归于“闯贼”,是一种安全的叙述策略。同时,“壬午”年事件复杂,李自成、清军均有大规模军事行动,后世修志者很容易将不同事件混淆。

2. 族谱的独特价值与合理性:

   · 家族记忆的延续性:族谱的记载通常更为具体,包含官方史书不屑于记录的细节,如“挂冠解组而归”、“官囊惟大板史记一车”、“朝服危坐”、“以水积冰而死”等。这些细节生动传神,符合一个耿介老臣的性格与结局,更可能是家族内部代代相传的记忆。

   · 时间与空间的完美契合:族谱明确指出张僎已辞官归乡。这完美解释了为何他会在崇祯十五年出现于寿光。崇祯十五年冬,清军确实曾攻入山东,攻克包括寿光在内的多座城池,史称“壬午之难”。族谱记载与宏观历史背景严丝合缝。

   · 年龄的佐证:若张僎于万历三十八年中进士,假设其时30岁左右,到崇祯十五年,其年龄应在70岁上下。族谱称“寿届耄期”(耄指七八十岁),虽有夸饰,但大体合理,可作为旁证。

四、最可能的历史真相还原

       结合《明清史料·辛编》,清军基本就是屠城,主动殉难和被动殉难二者皆有,且被动殉难者居多。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勾勒出张僎生平最合理的轮廓:

       张僎,字立所,山东寿光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先后任山西平阳府推官、江西奉新县知县。为官清廉,秉性耿直,因不善逢迎,在万历末年至天启初年便已辞官归乡,隐居故里。

       崇祯十五年(1642年)冬,清军入塞,攻陷寿光县城。 面对国破家亡的危局,这位年逾古稀、忠义贯骨的老臣,毅然选择了以身殉国。他身着象征大明臣子的官服,在家中正襟危坐,对入侵者痛加斥骂,誓死不屈。最终,他的刚烈激怒了清军,被残忍地投入冰水之中,壮烈殉节。

       他和孙子张朝官“俱以身殉难”,其事迹在其家族和乡里中广为流传,被忠实记录于族谱。而后世官修方志,或因信息模糊,或因政治避讳,或因彰显地方名宦的需要,将其忠烈事迹与当时著名的战役地点(平阳)相嫁接,从而产生了“在任殉节”的讹传。       

结论

        张僎的故事,是一个典型的历史记忆在流传中被层累地塑造的案例。官修史志的记载,因其宏观性和目的性,有时反而会失准;而一度被视为“私家之言”的族谱,却因其对家族核心记忆的忠实守护,往往保留了更珍贵的历史真相。通过对多种史料的批判性对读,我们不仅还原了一位忠臣悲壮的结局,更深刻地认识到:历史研究,正是在各种叙述的矛盾与缝隙中,方能窥见那最为幽深而真实的人性与时代光影。张僎,无论死于何地何种形式,其于国破家亡之际所展现出的忠贞与气节,才是值得后世永远铭记的精神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