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更始灭亡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在刘秀横行河北之时,长安却流传: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更始政权的刘玄入住长安城后,原本是踌躇满志,一展平生所学。
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绿林立下的傀儡,政令出不了长安城。
于是开始沉溺酒色,不理政事。
更始帝纳赵萌的女儿赵氏为夫人,很是宠爱,便把政事委托赵萌处理。
自己日夜与妇人在后庭饮酒取乐。
群臣有事想上奏于他,更始帝常常因喝醉了酒而不能接见。
有时不得已,就命令侍中坐在帷帐内答话。
诸将听出来答话的,不是更始帝的声音。
出来后都抱怨说:“现在成败还不可知,为何放纵成这个样子!”
韩夫人尤其嗜好喝酒,每侍奉更始帝饮酒,见到常侍奏事。
她时常发怒说:“皇上正和我饮酒,你为什么偏偏拣此时来奏事呢?”
起身,把书案都捶破了。
赵萌专权,作威作福。
郎吏有的直言赵萌放纵的,更始帝发怒,拔剑相击。
自此以后没有人敢再讲话。
赵萌仇恨侍中,带出来将他杀害。
更始帝出面救他,赵萌不从。
这时李轶、朱鲔专制于山东,王匡、张卬在三辅横蛮暴虐。
军帅将军豫章李淑上书规劝,更始帝大怒,下令将李淑逮捕入狱。
公元24年2月迁都长安后,更始政权就开始走下坡路。
3月,更始帝派谢躬率六位将军讨伐王郎,后来为刘秀做了嫁衣。
公元24年秋,更始帝派遣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张忠,率领军队一万多人攻蜀。
公孙述派王恢,在绵竹攻打李宝、李忠,大败汉军。
公元25年正月,看到更始政权如此不着调,引得一些势力的觊觎之心。
方望和安陵人弓林共同拥立前定安公孺子婴为帝,聚集党徒数千人,占据临泾。
更始帝派遣丞相李松讨伐方望等,将他们全部斩杀。
刘婴1岁时被立为皇太子,4岁时被迫禅位于王莽并被王莽囚禁,又被通令禁止任何人与他讲话。
孺子婴长大后,六畜不识,话也说不清楚,成了一个傻子。
王莽称帝后,将自己的孙女、王宇的女儿王氏嫁给他做妻子。
公元24年,王莽为更始帝刘玄所败,刘玄征调隗嚣及其叔父隗崔、隗义等,隗嚣将去长安。
方望以为更始成败未可知,所以劝阻,让其别去长安。
隗嚣不听,方望以书辞谢而去。
他们赴长安求得了孺子婴回来,“聚党数千人”,在临泾城(今甘肃镇原)被立为皇帝。
方望做了总理庶务(辅佐君王的丞相),弓林当了掌管四方兵事和赏罚的大司马。
由于在眼皮底下,势力比较弱,威望又高,于是刘玄派重兵围剿,
刘婴在临泾被李松杀死。
更始掌权人大多是大老粗,接触的往往也是白丁,毫无执政能力。
更始政权所封授的官爵,都是一些小人商人,还有伙夫厨师之流。
许多人穿着绣面衣、锦缎裤子、短衣,或者穿着妇女的大襟上衣,在路上嬉笑怒骂。
长安城有歌讽刺说:
灶下养,中郎将。
烂羊胃,骑都尉。
烂羊头,关内侯。
自此关中离心,四方纷纷怨恨叛变。
诸将出征,各自安置自己的亲信来担任州牧郡守。
这样州郡交错,不知所从。
很快更始政权迎来末日,而把他们送往历史尘埃的,却是赤眉军。
北赤眉,南绿林。
当时,与绿林拥立的更始政权并驾齐驱的,正是赤眉军。
赤眉横行于青州、徐州,经过无盐大战,杀死廉丹,赶跑王匡,消灭官军10多万。
此后,樊崇挥师南下,连攻彭城(今江苏徐州)、沛郡(今安徽濉溪)、汝南(今河南上蔡)、陈留(今河南开封)等地,连战连捷。
接着,再向东下鲁城(今山东曲阜),向西破濮阳(今河南今县)。
前后5年,樊崇率赤眉军艰苦奋战,基本上消灭了王莽新朝在华东、中原的主力部队,为推翻新莽王朝做出了贡献。
公元23年,绿林北路军攻克洛阳。
更始帝由宛城迁都洛阳后,赤眉军首领樊崇率高层20几个人,去洛阳表示愿意与更始政权合作。
但更始帝采取冷漠应付的态度,只封樊崇等20几人为列侯,无权无禄。
樊崇是赤眉的老大,本以为会封王,把自己占领的地盘合法化。
没想到会迎来当头一棒,被更始政权当垃圾一样丢弃,自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赤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樊崇等人愤然离开洛阳,回到赤眉军营地。
自此绿林、赤眉两军分裂。
看到更始政权把朝政弄得一团糟,赤眉军觉得机会来了。
樊崇等于是率军入颍川郡,分其部众为二部:
樊崇与逄安为一部;
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
樊崇和逄安攻拔长社县,南击宛城,斩县令。
宛城可是绿林军起家的根本。
而徐宣、谢禄等也攻拔阳翟县,引部到梁县,击杀河南太守。
赤眉部众,虽多次打胜仗,但疲敝厌战,都日夜愁泣,想要东归。
樊崇等商议,考虑到一旦东归,部众势必散伙。
不如西攻长安,来一个直捣黄龙。
长安是帝都。
打下长安,推翻更始,成为了赤眉的主要目的。
24年冬,赤眉军拥兵30万,分两路向西进攻长安,正式打响消灭更始的灭国战争。
25正月,赤眉军会师弘农,与更始诸将连战获胜。
蜕变腐朽后的绿林军,真的是不堪一击。
刘玄感到形势不妙,急令讨难将军苏茂东出长安,进入弘农郡境内截击赤眉。
结果苏茂大败,死伤千人。
苏茂见到兵败,西逃长安之路又被赤眉军截断,只好带着残部东逃洛阳,投奔更始政权的大司马朱鲔去了。
3月,刘玄派遣丞相李松同赤眉军在蓩乡展开大战。
李松等大败,死三万余人。
于是赤眉军向北推进到湖城。
更始恐惧,表示禅位并要求义军重立汉宗室为帝。
6月份,当赤眉军开到华阴县。
他们考虑:已接近都城长安,而我们还没有一个称号,就是打败更始皇帝,天下的百姓也会把我们当作一帮匪徒,不会承认我们。
樊崇说:“今迫近长安,而鬼神如此,当求刘氏共尊立之”,把立帝的事摆在议事日程。

樊崇等将军准备立帝事宜,候选人有70多位,唯有刘盆子与刘茂是前帝刘孝的近属。
樊崇等人商议后,说:“闻古时,天子将兵称上将,乃书札之符。”
于是让人写好书札作中帝符号,放进竹制盒中,按侯选人个数放札(只有一枚为帝札) 。
规定摸札要依年龄顺序,从大到小依次摸出示众。
刘盆子在候选人中年龄最小,只能等最后一札。
札一枚枚摸出,都是空札,唯有最后一枚为帝札。
于是立刘盆子为帝。
刚找到刘盆子时,他还是牧童装束,披散着头发,光着双脚,衣不遮体,紧张的面赤流汗。
见到他平时敬畏的大将军向他叩头时,吓得他几乎要哭出来。
随后,在樊崇的安排下,建立了“建世政权”。
徐宣为故县狱吏,能通易经,推为丞相。
樊崇为御史大夫。
逄安为左大司马。
谢禄为右大司马。
杨音以下皆为列卿。
刘盆子是泰山郡式县(今山东省济宁市)人。
赤眉起义军经过式县时,把刘盆子及其两个哥哥刘恭、刘茂抢到军营。
刘恭从小学习《尚书》,懂得书中的一些大义。
后来随樊崇等投降更始帝刘玄,被封为式侯。
因通晓经术多次上书议事,被任命为侍中,跟从更始帝在长安。
没想到是刘玄仅有的几名忠臣。
刘盆子与刘茂在军中归属于右校卒吏刘侠卿,负责割草喂牛的工作,以牧牛为本,号称“牛吏”。
刘盆子对每头牛的习好都了如指掌,每次放牛,都要收割许多草,放在牛背上驮回军营。
立了皇帝后的赤眉,更是势如破竹。
刘秀麾下的邓禹也趁火打劫,打败王匡,夺取河东郡。
常言说道: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的。
赤眉军大兵压境时,而更始政权内部正在开展流血政变。
由于绿林军被赤眉军打的溃不成军,绿林军的高层还是另谋生路。
绿林军的扛把子王匡、张卬驻守河东,被邓禹打败,奔回长安。
张卬与诸将商议说:“赤眉军近在郑、华阴间,旦夕就将到此。现在只有长安,眼看就会被消灭,倒不如统帅军队掠取城中财物发财,从这里转而进攻沿途经过的地方,东归南郡,把宛王等人的兵收集过来。如果事情不成,就再入湖池中做强盗去算了。”
张卬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当年立刘玄、杀刘縯,他的意见几乎是绿林军的最终意见。
申屠建、廖湛等都赞成,就一起去说服更始帝。
更始帝听后大怒,不答应。
张卬等不敢再说。
等到赤眉军立刘盆子为帝,更始帝派遣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兵新丰,李松屯兵掫城,以抵抗他们。
王匡三人走后,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等与御史大夫隗嚣合谋,准备用武力劫持刘玄东归。
侍中刘能卿知道了他们的阴谋,禀报了更始。
刘玄假托有病,召见张卬等。
张卬等进来,更始准备把他们全都杀掉,但因为隗嚣还没到。
刘玄就下令张卬等四人,暂到外边房子里等候。
张卬、廖湛、胡殷怀疑有变故,急忙冲出去。
只有申屠建没走,为刘玄所杀。
张卬、廖湛、胡殷逃出宫后,率军先掠夺东西二市。
天黑时,烧宫门而入,与忠于刘玄的部队在宫中混战,刘玄大败。
次日一早,刘玄就率妻子车骑百余辆,东奔到新丰赵萌那里,斩杀了陈牧、成丹。
王匡幸免一死,率军到长安,与张卬等会合。
更始又怀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卬同谋,就同时召见他们。
陈牧、成丹先到,即被斩首。
王匡吓不过,率军到长安,与张卬等会合。
李松回到更始身边,与赵萌共同攻王匡、张卬于城内。
连战一个多月,王匡、张卬等败走,更始迁居到长信宫。
更始政权的内讧,让赤眉军如虎添翼。
赤眉军到高陵,王匡、张卬等向赤眉军投降,成为了带路党。
在带路党的帮助下,赤眉军联兵长驱直入,进攻长安。
当时,长安城内无大将。
更始帝刘玄亲自守城,派遣丞相李松出战,失败,死两千多人。
赤眉活捉了李松。
这时李松弟弟李泛,为城门校尉。
赤眉派使者对李泛说:“打开城门,饶你老兄的。”
李泛就开了门。
九月,赤眉入城。
更始单骑逃走,从厨城门出。
许多妇女从后面连连呼喊说:“陛下应当下马谢城!”
更始即下马拜谢,然后再上马逃走了。
当初,侍中刘恭因赤眉立了他弟弟刘盆子为帝,就自缚了到监狱去请罪;
听说更始失败了,于是出狱。
步行追随更始到高陵,在驿站住下。
右辅都尉严本,怕放跑了更始后赤眉不会放过他,就率军驻扎在外面,名为屯兵保卫更始而实际上是囚禁他。
赤眉传下书信说:“如圣公肯降,就封他为长沙王。但二十天后,就不接受了。”
更始派遣刘恭去向赤眉请降,赤眉派遣其将领谢禄前往受降。
十月,更始帝刘玄就随谢禄赤膊到长乐宫,将皇帝的印绶,奉献给赤眉拥立的刘盆子。
赤眉罪责更始,置于庭中,准备杀掉。
刘恭、谢禄为更始说情,赤眉没有答应,于是把更始带去。
刘恭追呼说:“我是极力护卫圣公的,请让我死在圣公前面。”拔剑要自杀,赤眉统帅樊崇等连忙共同把他救了,于是赦免更始,封为畏威侯。
刘恭再次为更始求情,竟然封了更始为长沙王。
更始常依谢禄居住,刘恭也加以卫护。
后来,长安城附近的三辅百姓苦于赤眉军暴虐,感觉比更始帝还不如,对刘玄被幽禁的处境,深感同情。
还有部分刘玄的忠实部下也在跃跃欲试,打算重新打入长安,就出刘玄。
张卬等更始降将,深以为虑,怕刘玄东山再起,秋后算账。
张卬就对谢禄说:“现在各营统帅有很多是前更始旧将,很多人想派兵将刘玄夺回,一旦刘玄被他们劫走,更始旧将一定会联兵向你进攻,你就是自取灭亡了。”
张卬一句话,就把刘玄送上断头台。
于是,谢禄密令亲兵把刘玄绞杀了。
原刘玄的中郎将宛城人赵熹将要出武关,在道上遇到刘玄的亲属,全都光着脚,饥饿困乏。
赵熹拿出自己的全部财物粮食给他们,护送他们前行。
宛王刘赐得到消息,派人迎接,送还故乡。
后来,绿林首领王匡等人,由于不被赤眉军所容,于是在宜阳(今宜阳西)走投刘秀宗广部,后在安邑被宗广杀害。
刘玄被杀,更始政权就此灭亡。
刘玄死后,已经称帝的刘秀,把他葬在霸陵,还封了他三个儿子为侯。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勃焉。
更始政权,推翻新莽,从公元23年2月建立,到25年9月灭亡,不到2年。
巅峰期的更始政权,已初具一个王朝的规模,远非偏居一隅的公孙述、李宪等割据政权之可比。
所控地区相当于故西汉之冀、衮、青、徐、豫、幽、并、凉、荆、司隶、朔方、交趾等刺史部所辖之全部郡国,及益州刺史部之武都、汉中,扬州刺史部之六安、九江、豫章、丹阳、会稽等郡,占据了西汉末年疆域的绝大部分地区。
只可惜刘玄空有天子之运,却无天子之才。
德不配位,身死国灭。
赤眉和更始的两虎相争,渔翁得利的却是面位天子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