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岁月尘封的照片
兰草||北京
这张集体合影照片已尘封五十多年了。五十多年,半个多世纪呀!因西小建校一百周年,才打开被岁月尘封的照片。
我戴着老光眼镜,在照片上一遍又一遍地搜索,学生、老师、校长,数着数着,如同数着每个人额头上的皱纹,每一道褶皱里都是沉淀的岁月,写满我点点滴滴的回忆——西小,我回来了!
西小是我扬帆起航的第一站。在我的人生路上,遇见了两位好校长,一位是黎大梓校长,一位是韩友泽校长。这两位校长一位好静,一位好动,性格截然不同,但对师生要求既严厉关心,又和蔼可亲,这点是相同的,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那是1972年2月,我带着行李箱第一次走进石柱县西沱区小学(简称西小),当起了孩儿王。
我踏进学校大门,里面有三重殿,即下殿、中殿、上殿,两边排列的是教室和老师的宿舍,要是下雨,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走一圈不湿脚。下殿前部分楼上有一个戏台,后台是老师们集体办公的地方,还有一间教室。沿下殿拾级而上便是中殿,中殿两边各有一处葡萄架,旁边一个小巷,一边是通向老师的宿舍,一边是通向食堂,也是师生上街走后门的通道。每到夏天的晚上,老师们爱聚在葡萄架下乘凉,手握蒲扇驱热赶蚊虫,月光从葡萄叶隙缝筛落下来,或洒在老师的身上,或在地上泛着白光,老师们天南海北神侃,到该休息的时候,各进各的门。离上殿约几步石梯便是礼堂,设置有乒乓球台。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一座庙,叫“万天宫”,背倚方斗山麓,面向长江,那便是西小的前生。
大门外是操场,一边是小溪流水和一间教室,一边是两棵遮天蔽日的黄葛树(榕树),树冠浓荫,一半遮蔽操场,一半倒映池塘。池塘旁边由一座小桥连接幼儿园。幼儿园大门面向西小,四周是土墙或砖垒成的围墙,雄踞在长江南岸,与江上明珠石宝寨遥遥相望。
我在这所小学任教的时间不长,可经历了两任校长。第一任是黎大梓校长,老家是西沱区沿溪乡人,那时约50岁左右,中等身材,平头,鼻梁上架一副眼镜,开会的时候,总是先用余光观察会议室一番,然后才坐下讲话。讲到兴致的时候又摘下眼镜放在桌上脱稿而谈,因是区校长兼西小校长之缘,每到一月或是要传达上级的指示就通知全区各小学校长集中开会,传达会议精神或是布置新的工作,要求大家多学习文化知识,“教学生先得教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教学生。”不仅如此,更有意思的一次是,我们三位年青女老师住在一个大寝室,放学后我们在寝室里那才叫“疯”哟!有唱的,有笑,有说有笑简直忘了自我。
不知怎的,这热闹声被黎校长听到了,来到我们寝室外,喊:“高老师,有墨水没有?”我急忙端着墨水瓶出门,黎校长一副严肃的样子,手里拿着拧开的钢笔,只是把笔放进墨水瓶里做做样子而已,严肃地说:“年纪轻轻的不多学点文化看点书,只晓得嘻嘻哈哈的。”说完转身离去。一句善意的批评,我领悟到了话中的意思,并牢记在心,养成了喜欢读书写作的习惯。
黎校长说话做事是一位极其严肃认真的人,不轻易露笑脸,老师和学生都有些畏惧这位校长,但批评人的时候,很注意方法,言不多,点到为止,声不高,轻言细语,又让你不得不服。
一次,天下着雨,几个五年级的学生在礼堂打乒乓球,我没有享受老师的“身份”照样排队,可有一位学生,不守规矩耍赖,不仅把乒乓球网架下了,还睡在乒乓球桌上,我批评了这学生几句,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不依不饶,还和我大吵起来,其余的人站在一旁看热闹。我那时刚出社会,也没有经验,结果大家不欢而散,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黎校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问了我和学生吵架的事,我如实汇报了经过,阐明了我的理由。黎校长也没有过多批评我,只说了一句话:“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你是老师,今后注意方法。”我也不知是老师反应给黎校长的,还是学生的家长向黎校长告的状,我无心去打听,后来我才知这位学生的家长是镇革委会主任。但黎校长的话我受用一生,在工作中,我时时记住了黎校长的话,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同事,不同的事要用不同的方法解决,尽可能把事情做得完美些。
黎校长因身体的原因,调离西小,由桥头区小学校长韩友泽接任,便成了我第二任校长。
韩校长的个头与黎校长差不多,可能年轻几岁,也许那个年代的男士都喜欢留平头,穿着也很朴素。韩校长整天乐呵呵的,对人态度和蔼可亲,特别好运动,爱打篮球。每天下午放学后,就在球场吆喝,“打篮球啦!”几位年轻的男女老师闻风而动,来到球场,要是人多就打全场,人员少就打半场。队员怎样站队呢?由两名灌篮好的老师划“石头剪子布”选队员,有时或由校长点兵组合队员。我投篮的命中率太低,但身体素质还可以,是打中锋的料,还特别“勇敢”不怕犯规,暗中自乐,反正没有预备队员,舍我其谁?有时我在球场上横冲直闯,把整个队员都冲散了,自己还全然不觉得。
西小的老师也是我记忆中不可缺席的亮点,每个老师教学严谨,对人和气,尤其是对刚出社会的年轻老师不排斥,关心有加。每到星期天,离家远的几位老师就成了江诗鱼老师家的常客,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汤国雄老师,也是一位很有趣的老师。那个年代还不时兴留光头,汤老师却留光头和胡茬,面色黝黑,眼虽小但圆溜溜的,身体略显发福,看上去就有点滑稽,老师们也常拿他开玩笑,有的学生偷偷地叫他“汤司令。”汤老师听到后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地,有时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记得有一次演出,舞台灯光布景是汤老师的绝活,在演出前要读慰问信。慰问信是秦碧辉老师用毛笔写在一张红纸上,然后贴在一块木板上,朗读的人照着读就是了。演出正准备开始,突然舞台上的灯不亮了。汤老师疾步走上舞台,灯一下亮了,台下的观众哄的一声笑翻了。等我回过神一看,原来汤老师的光头比五百瓦灯泡还给力。
我调离西小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在县城偶尔也碰上过几个老师,有的老师已去世了,黎大梓校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去世的,韩友泽校长调忠县教委,现是耄耋老人,除了听力有点差外,身板还硬朗啦!
五十多年了,春天已过去,容颜已褪色,唯有这张照片承载着我人生的成长经历永不褪色;领导的关心,老师们的帮助,点点滴滴都藏在我心里。无论我身在何方,那些远去的记忆,从不曾消逝,都会永远记住,西小,我人生扬帆起航的地方!
2025年7月作于北京
插图/作者
作 家 简 介
高兴兰(笔名:兰草),女 ,土家族,重庆市人,毕业于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市作协会员,曾从事中学语文教学、纪检监察工作、林业工作和编修地方志工作,先后有散文、论文、人物通讯、评论等多篇文章在《中国地方志》《中国监察》《中国民族报》《重庆日报》《重庆文艺》《重庆晚报》《重庆晨报》《贵州民族报》《巴人》《运河》《检察文学》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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