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吹走的蒲公英

暮色顺着田埂爬过来,庄稼、田野、村舍渐渐地隐匿于黑色之中。汪大爷家的屋顶飘起几缕灰白色的柴火烟,像慢悠悠的愁绪散不开。

汪大娘挺着滚圆的肚子,见缸里的水浅了,便去村西口的老井再挑一担。庄户人家的日子紧巴些,好在井水不要钱,缸满了,心里的空荒也能被挤实一些。

她担着两桶水刚起步,一双肿得发亮的脚在泥泞里打了滑,“哐啷”一声,连人带桶重重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身,肚子里的孩子猛地蹬了她两下,她喘着气抹了把脸,低声自语:“还在闹腾,这娃儿,命大着呢。”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像扯不断的丝线,淅淅沥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将夜色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哭声落地,没给这户人家带来欢喜,倒添了声沉沉的叹息。

昏暗的老屋内,煤油灯的光亮不知倦意地闪动着,汪大爷蹲靠在界墙一角,眉头锁成了疙瘩,火光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在土墙上晃得忽大忽小。这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前头两个男娃,接着三个姑娘,汪大娘吃力地坐起来,脊背上披了件打了补丁的旧衫子,倚靠在床头,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满脸愁云。“又是个妮片子,”她声音轻飘飘的,像被风吹得要散:“半截身子都是青的,许是担水时摔的。”汪大爷撇了一眼,没吱声。

“山娃都22岁了,该说媳妇了,再多这么个小妮子,日子咋过?”汪大娘撩起粗布衣襟擦眼角,那衣角早就被泪水浸得发潮:“人家都说,家里有小垫窝的妮子,儿子难娶媳妇,前些日子还听说后庄上有人家搦死女婴的事……趁天黑,把她送老北沟去吧!”

那时候,穷人家扔女娃不是什么离奇事情,出世的女娃甚至不如一块出窑的砖稀罕。

汪大爷目光像西边那口老井,不起半点波澜,往日里的光亮全沉了底。他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弯得快要掉下来,却迟迟没掉。窗外的雨丝裹着凉气,顺着窗缝钻进屋。鸡叫三更时,床头那豆粒大的灯光急急地跳动着,灯芯炸出声响,仿佛要将他们的心事透出去。

他们连接生婆都没请,是汪大爷亲手接的娃。他甚至带着点“前卫”的做法——用一盆温水,像洗块“肉轱辘”似的把娃洗了,然后随手放在布垫上,任她在凉蓆中蹬腿哭嚎。这哪是讲卫生,是想让小妮子冻得没了气息,再扔出去,心里能少点愧疚。可这娃儿偏是倔强,不仅没冻着,反倒哭得更厉害了。汪大爷就那么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一毛三一盒的“白河桥”,烟头的红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天亮就扔不了了。”大娘催道。

直到五更鸡叫,窗外透出蒙蒙亮,雨声也歇了,屋檐下的水珠“嘀嗒”砸在青石板上,敲着人心。汪大爷看着冻得直打哆嗦却还在哭的娃,心软了,一声长叹:“算了。”他没狠下心将娃儿拎出去,只是顺手将她塞进了孩子的炕头,挨着她二姐,然后倒头就睡,仿佛这番挣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可“不要小妮子”的念头,一直搁在他们心里。那些日子,总在打听谁家想要闺女,说来也巧,还真有户人家愿意抱养,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给一条活路。就这样,小妮被抱走了。

小妮子离开亲娘,只能满村找奶水吃,东一口西一口,吃不饱肚子,除了哭还是哭,喊出了嗓鹅子病,连水都咽不下。抱养的媳妇夜里听见小妮子哭到失声,摸孩子额头滚烫,对丈夫说:“送她回去吧,别糟蹋一条性命。” 她把小妮子送回了,说等养到满月,硬实点再来抱。

那户人家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娃儿在娘的怀抱里,小脸蛋渐渐红润起来。小妮子那几个哥姐害怕再被别人抱走,私下里悄悄商量:“只要人家来抱,咱们就一起抱着娘的腿哭,一哭娘就心软了,就不会把妹妹送人了。”后来,人家真的来抱了。哥姐们就围着汪大娘哭,二哥央求道:“妹妹太小,就让我去吧。我知道回家。”三姐用双手捂住妹妹哭道:“娘,不要把妹妹送人!”

汪大娘忍不住也跟着哭了,一个劲给人家说好话:“再让我养养,等她再硬实点……”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几番煎熬,汪大娘干脆打消了送人的念头。

这年气候反常,沟边的蒲公英普遍二次结蕾,汪大爷顺便给小妮子取名——小蕾。

汪大爷当时是村干,远近闻名的“明白人”,懂老礼,讲人情,顶着邻里说他们说话不算数的压力,也执意将小蕾留在家里。

树叶黄了。洁白的云彩像一朵朵蒲公英,风一吹就飘向远方。人们说,一棵蒲公英就是一群小伞兵,小蕾就像是那个伞兵,再大的风,也没能把她从这个家吹走。

院墙外那棵高高的白杨树上,喜鹊用树枝凌乱地搭着个淘菜筐大小的窝,偶尔有喜鹊飞进飞出,叽叽喳喳的,给这院子添了不少生气。

抱养的那户人家来汪家走动,比亲戚更勤些。汪大娘常送她一些自家种的蔬菜,一来二去的,倒是处出了情分。有次对方拉着汪大娘手夸道,你家儿女一个个都懂事、知好歹。后来她把妹妹介绍给了小蕾大哥——也就是小蕾的大嫂。

嫂子长得漂亮,大眼睛,双眼皮,麻花辫子黑油油。在家里,大哥喊娘,嫂子也喊娘,还说咱娘,小蕾都以为是一个娘生的。嫂子给小蕾换过尿布、剪过头发,小蕾当她侄女那会儿,穿的小棉袄还是她头一个月工资扯的花洋布做的。

大嫂嫁进了家门第二年,小蕾的大侄子昊就出生了。小蕾和昊相差一岁,从那时起,这姑侄俩,就成了一对小冤家。

月亮因繁星而耀眼,红花因绿叶而绚烂,在这个吃饭围着一桌子的大家庭里,昊就是那轮月亮、那朵红花,小蕾就是陪衬他的繁星与绿叶。

昊的到来,让这个家多了一份喜气,他被宠得像个“龙蛋”。

大嫂是教师,一去学校就是半天,昊就吃汪大娘的奶。小蕾饿了,只能喝面糊糊。俗话说 “有奶便是娘”,以至于小蕾喊 “娘”,昊也跟着喊“娘”,直到上小学二年级,他才知道改口喊“奶奶”,可一着急,还是会脱口喊“娘”。

汪大娘的怀抱似乎永远属于昊,小蕾永远是那个拽着汪大娘衣襟、磕磕绊绊跟在身后的小丫头,小蕾也曾仰着小脸求汪大娘:“娘,抱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汪大娘总说:“你比他大,自己走。”

这世上的美好,从来都不会满足每个人的欲望。

那时候乡下寻常日子喝不上白米粥,只是喂奶的娃儿能喝上一碗放了糖的大米汤,那是昊的口福,是小蕾的梦想。有回小蕾蹲在灶房门口念出声:“大米汤,白航航,吃到嘴里喷喷香”,被昊听见了,他就把自己碗里的米汤舀了一勺给她,那甜味小蕾记了好多年。要是哪天娘开恩多舀两勺水熬制大米汤,小蕾能把肚子喝得滚瓜溜圆,心口窝都被撑得发慌。可昊不一样,他天天都要嚷着喝,一早上没喝着就撒泼打滚,直到喝到嘴才安生。印象中,左邻右舍没有一家没被汪大娘讨要过米汤。她一手抱着昊,一手拿着碗勺,小蕾乖乖地拉着她的衣角,她走到哪,小蕾跟到哪。小蕾的个子,刚好齐汪大娘的衣襟边,是汪大娘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也是昊身边形影不离的小伙伴。

好不容易寻来半碗大米汤,大娘小心翼翼地喂着,瞥见小蕾咽口水的样子,手顿了顿,又把勺子往昊嘴里送:“娃快吃,赶明儿长大超过小姑高。”小蕾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跟着昊的动作张嘴、抿嘴,舔舔嘴角,咽咽口水。看到他胸前汗水帕上沾着的白米粒,小蕾会轻轻伸出小手捏住,飞快地放进嘴里——那点米粒的香,能在舌尖上留好久。

那年月,鸡蛋更是稀罕物。小蕾常常看见娘隔三差五就从神柜(条几)上的茅草篓里数鸡蛋,“一三,二三,三三……”数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娘会把鸡蛋放在地上,摆过来挪过去,好像总也数不清,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因为鸡蛋堆越来越大了。那些鸡蛋,通常是留给汪大爷吃的,他是一家之主,地里的重活儿全靠他;有时攒得多了,就换些盐巴或零碎物件。小孩子除非生病,或是遇上过节,才能吃上一口。

有一次,昊咳嗽,汪大娘就用土法子——把槐米条的外皮刮下来,放入蛋液里搅动,在土墙根下,点起一堆麦秸火,用盛饭的铜勺子倒点油,握着勺把在火上煎。小蕾站在一旁看着,铜勺子里的油“劈里啪啦”响,黄澄澄的蛋液慢慢凝结,香气四处飘散,直往小蕾鼻孔里钻,馋得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流。鸡蛋煎好了,汪大娘一边吹着气,一边往昊嘴里喂,明晃晃的香油沾在他嘴角亮晶晶的,小蕾心里像被插了一撮猪鬃,痒痒的,终究没忍住,朝娘张口要,娘倒是爽快,夹了块槐米条皮放进小蕾嘴里。即便没吃到鸡蛋,能嚼着嚼不烂又舍不得吐的槐条皮,嘴里香香的,小蕾觉得很知足,很幸福。

小蕾总盼着自己生病,因为生病时,也能吃到鸡蛋。

不闹着分一勺“羮”时,娘能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偶尔还拉她的小手,她会觉得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做饭添柴的空当儿,汪大娘常常望着小蕾若有所思地冒出一句“长大了,不孝顺我都中”。小蕾心想,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她鼻翼酸溜溜的,说不出口。弱小的心灵里隐隐觉得,娘不是不爱她,只是娘实在做不到两头顾。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宽裕起来。小蕾不再为一碗大米汤、一个鸡蛋纠结,可新的烦恼又来了——昊打小有一种“英雄”气,娘总教小蕾:“他打你,你就跑,躲在屋里把门闩住。”可他会在门外不依不饶地踹门,直到小蕾出来让他打两下,才肯罢休。每次抬头看到娘为难又无奈的表情,小蕾都会慢慢松开紧攥的拳头。

小蕾有时候跑得慢了,被昊拽住头发死命薅,娘好不容易把小蕾拉开,也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还是那句话:“你比他大。”

尽管小蕾委屈得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可是,有一次昊被邻村孩子推倒,哭着喊“小姑”,看见他嘴角的血,忽然想起那勺米汤,还是拼尽全力护着他。

汪大娘说过,小时候脾气拐,长大了好脾气,这话还真的在昊身上应验了。

小蕾和昊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自从侄儿进入学校后,小姑成为他最为熟悉也最亲近的人。他对小姑的态度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小姑姑、小姑姑”地叫着,声音脆生生的。小蕾心里常常被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动,过去的委屈一下子全忘了。老师常夸赞他们是相互帮助的好伙伴,家里人尤其是小蕾的哥姐们也啧啧称奇他们是“世上最好的姑侄俩。”

大哥盖了新房,昊去新家了。

小蕾念初中也离开了家,周一赶去学校时,不管多早,汪大爷总是在地头转,像是查看庄稼,又好像不是,有时会叫住小蕾:“再拿贰块钱吧”,常让小蕾眼窝发热。周末会看见汪大爷蹲靠在地头那棵梧桐树旁,默默地朝南望,那是小妮子回村时的必经之路。

散文||没被吹走的蒲公英

每当小蕾回家时,汪大娘再忙也不忘包饺子,萝卜豆腐在她的手中剁得四下乱溅,“咔咔咔”一阵工夫做成馅,饺子皮缠着擀面杖上下翻飞,饺子稍后就排好队。有一次拍打放饺子的锅拍时,没介意穿新锅拍的针还留在上面,针尖一下从手心扎穿手背,她快速拔出。见小蕾进屋,惊喜地说:“这一周跟多长时间的嘞”。小蕾笑着:“天天在家,您能天天包饺子给我吃啊。”说完连忙吐吐舌头,挨着娘包起饺子来。

人生就像一个慢慢悠悠、吱吱呀呀的大车轮,有条不紊地向前滚动。车轮碾过的或曲或直的痕迹,都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印记。

小蕾小时候说的最多的是:“爹,等我长大了,给你买这买那;娘,等我有钱了,要啥都给你弄。”汪大爷笑而不语,眯着眼儿听她云里雾里地吹:“爹,我最想给你买一个不吃草的电子驴”,小手圈成圈贴在眼睛上着急的比划,“两只眼睛就是灯,天黑了好照亮,拧一下鼻子就能跑的那一种”。汪大爷听得可当真了,像是掉进了美美的梦幻中,小蕾贴着他脸问:“爹,中不?看你每次拉架子车上街卖菜,一路上坡,可累的慌了。”

“可中,等你长大了,我都到“地国主义了。”

多年后,小蕾才明白爹说的“地国”不是车马能行得到的,到小蕾能挣钱时,爹却走了。她跪在坟前,“千车马、万纸钱”燃尽,也烧不掉小蕾心中的遗憾。

小蕾打工了。她想让娘穿一件纯毛毛衣,好在别人面前也洋气一回,积攒二个月工资,终于买齐了毛线。出租屋内,下了班就抱起毛线团学织毛衣。

娘说过自己胳膊长,穿的衣服总嫌袖子短。小蕾边织边想,好像娘穿着织好的毛衣笑吟吟的,衣袖长短很合适。不知不觉夜里三点多,才不情愿地关灯睡觉。

小蕾同娘通电话时,娘说:“小妮子,想家不?在外边饭要吃饱,穿暖和点,家里都好。”她劝娘不要太累,娘说:“没事的,老毛病了,最近就是右半身感觉沉,没力气。”小蕾高兴地安慰娘:春节回去就能穿上新织的毛衣,暖和些,或许就好了。

待小蕾匆匆赶回家时,汪大娘的泪眼努力地想向她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小蕾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那是最后一次听到娘在电话中叫她的名字,娘失声、瘫痪了。

……

昊早于小蕾结婚,他搬进了城里。

小蕾出嫁那天,昊忙前忙后的。临别之际,小蕾看到了他那满是不舍的目光。

小蕾嫁到了有米的地方,这米是辛苦劳作的希望,只够解决温饱,也是家里仅有的——心中不慌的财富。

小蕾将汪大娘带到婆家伺候。

入冬后每天第一件事在过道里烧上一笼大火,再煨上一罐米汤,回屋给娘穿完再给小孩穿,把娘抱到火笼边安顿后再抱孩子,一把勺子三张嘴,尝一口吹一吹,第一勺先喂娘,第二勺再喂娃,笑嘻嘻地说:“娘一口娃一口,看谁吃的快哟。”娘咧开大嘴无声地笑。每一顿饭都得喂一个多小时,唯恐少喂一口。

汪大娘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每次给她擦洗时就会给小蕾带来阵阵心痛,手抚摸到身上有一种硌硬感,仿佛不注意就会把骨骼拉扯散架,淋到锁骨、胸骨处,都要用毛巾搌出凹陷的水。小蕾不时地问:“疼吗?”娘摇摇头,示意她,行了,别累着。

汪大娘最终像是熬干了的油灯,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又一个秋天到了,新稻进仓后,小蕾便张罗着送米给大侄子。

一葫芦瓢,二葫芦瓢,缸里的大米舀了个大坑,还嫌袋中装的大米少,又深深地把瓢扎进缸,尖尖端起倒进袋中,直到双手攥紧袋口颤颤悠悠背上肩,心愿才落地。

一手大米一手娃,装时只嫌少,下了车,可苦了娃。抱起娃背不动米,背起米抱不住娃,艰难地来到侄子家。

侄子不嫌山沟里的小姑穷。

“自家种的刚碾好,吃着劲道,拿不动,就拿这么一点点。”

“不少不少,米沉着呢,还带着我小妹妹,这一路上车下车苦了姑了,姑,今晌咱就蒸新米吃。”

一番忙活后,菜摆满了桌子,昊从厨房端来刚蒸好的米饭,他往小蕾碗里多压了一饭铲:“姑,你种的米比城里买的有嚼劲。”说着,他愣是不夹菜,先吃了白白一大碗白米饭,和小时喝米汤时一个急模样。

他笑着说,找到了小时候姑侄俩在棉花地里偷瓜吃的味道。小蕾喜津津地望着他,盛给他一勺汤,忽然也想起小时候昊有次去林场找她玩,喝了一肚子凉水,故意颠着跑,还喊“小姑,小姑你听,我肚子里’咣当’’咣当’的,跑了一肚子呼歇娃”。

饭后,小蕾抱着娃站在侄子家的阳台上。风裹着楼下蒲公英的绒絮飘过来,一朵轻悠悠落在娃的小手上,软得像团化不开的棉絮——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昊抢了她的玉米面窝头,她蹲在老枣树下哭,手里攥的就是娘臂膀补丁上掉下来的碎棉絮,也是这触感。

昊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过来,把杯子递到她手边时,目光落在楼下:“姑,你看那蒲公英,风再大也不往水泥路上飘,偏往墙角的土缝里钻。”小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见一朵绒絮打着旋儿落在墙角的泥土里,没一会儿就定住了。她笑了,看娃衣裳上沾着的另一朵绒絮——原来不是风没吹走她,是她早像这些绒絮一样,把根扎进了有娘的怀抱、哥姐的护着、侄子的惦记里。

娃伸手去抓飘来的绒絮,小蕾把娃抱得更紧,绒絮轻轻落在娃的衣领里,像一颗藏着暖的小种子,将生活的温柔,藏在每一个日出日落里;藏在每一处人间烟火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王书伟,河南省南阳市唐河人,山村幼教。喜欢文学,偶有拙笔浅墨的文字出现,忙碌之中也是一种心慰。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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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校:严圣华   修焕龙  唐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