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皴法,中国山水画是否会失去“触摸”山石的灵魂?

皴法是中国山水画中用于表现山石、树皮等自然物象纹理、质感与体面关系的核心笔法,其本质是画家对自然观察的抽象化提炼。以下从定义、历史演进、分类体系、技法特点及艺术价值五个层面展开解析:

李苦禅《远瞻山河壮》成交价78.2万元

一、皴法的定义与本质

皴法是通过笔触的疏密、方向、干湿变化,模拟山石的地质结构(如层理、褶皱、风化痕迹)或树皮的裂纹、肌理,将三维自然物象转化为二维笔墨语言。其核心在于“以笔代刀,以墨代石”,通过线条与墨色的组合,传递山石的坚硬、柔软、湿润或干燥等质感。

二、皴法的历史演进

1. 萌芽期(唐前)

唐代以前,山水画以“空勾无皴”为主,山石仅用线条勾勒轮廓,内部无纹理表现(如展子虔《游春图》)。

2. 形成期(唐末至北宋)

五代画家荆浩、关仝在太行山写生中,总结出“斧劈皴”的雏形;北宋范宽、郭熙等人进一步发展,形成“雨点皴”“卷云皴”等,标志皴法体系初步建立。

3. 成熟期(南宋至元)

南宋李唐创“大斧劈皴”,马远、夏圭将其推向极致;元代黄公望、王蒙等文人画家,结合书法用笔,发展出“披麻皴”“解索皴”等更细腻的皴法。

4. 创新期(明清至今)

明代董其昌提出“南北宗论”,推动皴法向写意化发展;清代石涛“一画论”强调皴法应随性而变;近现代画家如黄宾虹将皴法与积墨、泼墨结合,创造“浑厚华滋”的现代山水。

三、皴法的分类体系

传统皴法可按形态特征、地域关联或笔法来源分类,以下从形态角度梳理主要类型:

1. 线状皴(以线条为主)

· 披麻皴:

· 长披麻皴:线条长而舒展,如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表现江南土山疏松的质感。  · 短披麻皴:线条短促交错,如黄公望《富春山居图》,适合表现近景山石。

· 解索皴:线条扭曲如绳索,如王蒙《青卞隐居图》,表现山石风化后的裂痕。

· 荷叶皴:线条自上而下分叉,如赵孟頫《鹊华秋色图》,模拟荷叶茎脉的形态。

2. 面状皴(以块面为主)

· 斧劈皴:

· 大斧劈皴:笔触宽大如刀劈,墨色干湿对比强烈,如马远《踏歌图》,表现北方雄山。  · 小斧劈皴:笔触细碎如小刀刻,如夏圭《溪山清远图》,适合表现山石细节。

· 拖泥带水皴:笔中含水墨较多,行笔时墨色自然渗化,如米友仁《潇湘奇观图》,表现雨后山石的湿润感。

3. 点状皴(以点簇为主)

若没有皴法,中国山水画是否会失去“触摸”山石的灵魂?

· 米点皴:用横点叠加,如米芾、米友仁父子“米家山水”,表现江南烟雨中的朦胧山色。

· 雨点皴:短促圆点密集排列,如范宽《溪山行旅图》,表现北方高山石质的坚硬。

· 豆瓣皴:点如豆瓣,聚散有致,如巨然《层岩丛树图》,表现山石凹凸不平的质感。

4. 特殊形态皴

· 云头皴:线条如云朵翻卷,如郭熙《早春图》,表现山石起伏的柔和感。

· 折带皴:方折用笔如带子折叠,如倪瓒《六君子图》,表现太湖石瘦漏透的形态。

· 卷云皴:线条如卷云流动,如郭熙《窠石平远图》,表现山石轮廓的圆润。

四、皴法的技法特点

1. 笔法与墨法的结合· 皴法需配合“勾、皴、擦、染、点”的步骤:先勾轮廓,再以皴法表现纹理,后用擦笔增强质感,染墨统一色调,最后点苔丰富细节。· 墨色干湿变化:干皴表现粗糙质感(如斧劈皴),湿皴表现湿润感(如拖泥带水皴)。

2. 与地理环境的关联· 北方山水多用“斧劈皴”,表现山石坚硬;江南山水多用“披麻皴”,表现土山松软。· 例如,黄公望长期居住在富春江畔,其《富春山居图》中的短披麻皴,正是对当地丘陵地貌的提炼。

3. 书法用笔的融入

元代文人画家将书法笔意引入皴法,如倪瓒的折带皴暗含隶书方折,王蒙的解索皴源自草书缠绕。

李苦禅《荷塘鹭鸶》成交价71.3万元

五、皴法的艺术价值

1. 自然美与笔墨美的统一

皴法将山石的客观形态转化为笔墨的主观表达,如“雨点皴”既表现石质,又传递雨声的节奏感。

2. 风格流派的标识

不同皴法成为画家风格的符号:董源的“披麻皴”代表江南画派,李唐的“斧劈皴”象征南宋院体。

3. 东西方艺术的桥梁

20世纪以来,皴法被抽象表现主义借鉴,如波洛克“滴画”中的线条与皴法的随机性相通;当代水墨艺术家徐冰将皴法转化为数字艺术语言。

六、皴法的现代实践与创新

1. 材料与技法的突破

当代画家尝试用综合材料模拟皴法,如用砂纸打磨表现粗糙质感,或用丙烯颜料叠加创造现代山水。

2. 跨媒介融合

皴法线条被转化为动画轨迹(如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中的水草)、服装纹样(如旗袍上的披麻皴图案)甚至建筑设计(如贝聿铭苏州博物馆的片石假山)。

3. 教育应用

在国画教学中,皴法训练被分为“临摹传统皴法”“写生提炼皴法”“创造个人皴法”三阶段,培养学生观察与表达能力。

皴法是中国山水画“师造化,得心源”的典范,它从自然中来,又通过笔墨升华自然。从唐代的“空勾无皴”到宋元的体系化,再到现代的多元化,皴法始终在“模仿”与“超越”间寻找平衡。正如石涛所言:“笔当随时代”,皴法的生命力在于它既是传统的根基,也是创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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