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漫忆

张永安

忆故人赵成锭

赵成锭是南京人,我们是老乡。他在南京的家、东海县的家我都去过,他老婆孩子都是忠厚老实之人。据说,他祖上是从东北来的,常年床边堆满了木板。

赵成锭曾是东海县副县长,县政府组成人员中唯一的党外民主人士。他工作热情,办事不拖泥带水,对分管的招商引资等“三外”工作做的风声水起。可是,有一次,他带着准备投资的商人在东海温泉宾馆会谈,顺利结束就餐后,却遇到了麻烦。当天宾馆的头头不让他签单,拦住他现金结账不让走,弄得赵成锭在客人面前下不来台,场面很是难堪。他声泪俱下地找到县政府一把手聂县长,当时我也在场。聂县长听了很生气,安排我乘车前去温泉宾馆了解情况。原来是宾馆杨经理休假,司机颜氏父子“当家”,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我立即通知杨经理,把颜氏父子调出宾馆,回去干老本行——司机。

不久,赵成锭调任连云港市工商联任主要负责人,不幸肝病发作,逝于任上,抛下孤儿寡母。据说,后来他那没有工作的老婆利用一些人脉关系,做点零星的水晶小生意,以贴补家用,晚景不免有些凄凉,令人扼腕叹息。

兄弟情

人生漫忆||张永安

我们家兄弟姊妹众多,我和家兄排行老二和老四。那年,家兄去一家照相馆学徒,我隔着大玻璃墙去看他,见他的嘴唇启合,像是在叫我的小名,我不断地喊着“哥哥、哥哥”,后来老板过来把他叫走了。1945年日本投降,照相馆也关门了,原来老板是个汉奸。接着,家兄去洪武路一家“华丰印刷所”当学徒,操作圆盘印刷机,一次不小心把手指压伤了。这个印刷所我去过一次,为化掉废铅字,老板就叫人在地上挖了一个坑,谁要是不小心陷进去,可是要命的事!

这时,家兄攒了一点钱了,就带我去理发,两人剃头以后,还剩几个小钱,哥哥就在路边买了两块西瓜,一人一块,吃得有滋有味。

南京解放后,家兄又到了玄武湖管理处工作,生活稳定了,我上学读书也安心了。一个星期六下午,我跑到玄武湖,跟家兄说想坐船,他就带我乘坐一条小船划到湖中心,没想到蚊子特别多,咬得我们一直在拍拍打打,不得尽兴。在玄武湖玩了半天,直到半夜我们才回家。我闷头大睡,也不知道哥哥早上什么时候上的班。中午,哥哥没在单位食堂吃饭,他又带我到玄武湖的一个洲上的餐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我工作退休后又回到了南京。兄弟两人都青丝染上了白霜,我们还经常走动。我去他家时,总会在船厂公园对面的摊点买些发面烧饼,兄嫂他们都爱吃。

时日久了,我渐觉哥哥有些不对劲,有一天,他带我坐在一间小屋里,叫着我的名字,要我脚底下小心,说地上有个坑,坑里还有水,我顿时头脑发懵,平坦的地面,哪来的坑呀?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家兄终于没扛住脑梗的侵袭,靠鼻饲维持生命,令我稀嘘不已。

当家人病倒了,嫂子理财欠妥当。哥哥每月养老金过万元,加上多年的积蓄,存折上应有不少存款,她都交给了小女儿,对大女儿置之不理。我曾劝过嫂子,她回答我三个字:“你不懂”。是呀,我不懂。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是为我哥哥伤心,他绝不会料到身后会出现这样分崩离析的不祥景象。

早上五点多钟,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趁妈妈和妹妹在这儿,赶快起床上街去买茶叶蛋和油条,给她们做早餐。爬起来坐在床上,揉揉眼睛,原来是梦啊!妈妈和妹妹都已早逝,难免一阵伤感涌上心头。

实习生

近日,养老院里来了一位戴着眼镜、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说是“实习生”,但她饭不吃一口,早上来上班,晚上回家住。以前养老院也曾有两位女孩子在这里“实习”,但有饭吃,有地方住,不到两年,“实习”结束了,实际上,就是被辞退了。现在“老板”变得更精了,不供吃,不供住,明目张胆地剥削劳动价值,钻的就是社会上就业难的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