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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思念煮成的日子
作者‖杨进荣
到天水,动车只走了个把钟头,而我没看见同坐的人穿啥长啥样。直到他们:喂,到站了!我才知我们都应下车了。
一年至少一趟天水,父亲坟头的一个愿心,成了我永远的来由。
没有与爷爷奶奶及他们上辈的亲人谋过面,但流在体内的骨血,让我始终觉得睡在董家湾的那几具寒骨,会抚摸我的头,倾听我的问候,把个瓜孙子心疼的眼泪哗哗地流。
爷爷奶奶们睡西北方位,这地群山环抱,脚下有石峡的水久不干涸,四季长流。主脉来自大神仙梁。坟墓上面,是一湾炊烟经年不息地飘渺,他们朝五九晚地苦,苹果与花椒,都被他们的手推车推向了北上广,而他们依旧在泛着春潮的梯田里,追肥、盘枝,忙地特别真实,特别牢靠。大都是一个先祖之后,因为旷久,所以以五服为界,分了好几个房头。辈数多了,就如庄子上人一样成为了乡党近邻。这种自然分枝的习俗,先祖一定不愿看到,但现实他们也干预不了。
每上先祖之茔,我便为这个问题纠心发愁。同根后代成了陌生人,空有枝繁叶茂等美好语言在家谱序文里润泽人的眼球,惹得翻谱人口赞不歇,羡慕不已。
百年了啊,那几棵大柏树在七十年代,因为占地,影响粮食产量,砍伐不存。如果它们还在,可以抚其追昔,让思念在古柏上缠绕,牵挂在老枝上发芽。
荒冢古树,才有咀嚼的味道。老坟旧物,方能承揽思念的河流。

这个湾里睡了的同门人太多,有的坟头似小馒头,最亲的后人迁出后,大都没再回来过,所以孤苦伶仃地在那里奈何。幸亏有人犁下留情,还留了一点印迹,让人知道此处有位族人睡着。有的坟头已经塌陷,陷洞似人掉了门牙的牙床,咋看都是一个豁豁,没人填土,看来后人走后也没祭奠过。有的坟头,被白刺野草彻底覆盖,它们的根很深,可能已经深入棺椁,在亡身的骨头上缠扎,亡者有魂,一定很疼。只是没有人在吉日利月,如收拾自己住宿一样收拾过。
亲人们啦,不知如何称谓,也难断枝系族几。我只知道我们都是亲人,都是血脉里的无法割舍。
冬麦茁壮地齐脚,桃花菲红了一面山坡,羊角葱的青嫩都在吃干馍馍的干活人口中嚼着,果花是含苞待放的那样,春寒,它们迟迟地不肯展颜,像山村里还未出阁的姑娘,扽着衣角,咬着头巾,抬眼一瞟,匆匆而过。
春临大地,万物复苏。在您们的世界里,是否四季如春?您们是在天堂还是遥远之地?您们是化作了佛身,或着重归了人间?我想知道您们的消息!今晚托个梦好吗,我是夜猫子,您们的梦子夜后我才能收到。一定要记牢,董家湾的今日之约,要让归去的我在某一个子夜收到。
爷爷奶奶啊,娃不老,头发才白。爷爷奶奶啊,娃不愁,腿脚还好,大神仙梁这么高,我还能轻松地爬上走下。娃只是想你们了。人说,买的票子,烧给你们,你们不能用。我沓,沓了几个中午,不知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我急躁的脾性,拓印的票子,是否模糊不清,缺角少边?如果是这样,请你们都原谅。
我是一个人来的,这样多次了,你们有灵,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人离开的,你们有知,勿需唠叨。我没有经历你们在世时的温柔时光,所以孤独才爬满我的心上。也没缘感受过你们的嘘寒问暖,所以骨肉亲隔辈亲的欠缺,是我永远感受不到的心殇。天不假年,是天的过错。我不奉亲,是我的不仁。
爷爷奶奶哟,坟圈的冥币灰在打旋,你们是不是就坐在我跟前?吃,这些水果新鲜;喝,这瓶五粮液不假;看,傻孙子是不是大了?听,瓜娃娃是不是心里并不傻?!
数不清的思念,被风吹落,和纸灰一起,恰好落在你们的坟头。我不知这是风的眷顾,还是你们以另一种温暖,热情在我风尘仆仆的眼前?!
走上山坡,回头相望,你们依然在荒草野风中不声不响,我的万般不舍只能以这种不经常的见面,无奈回还。
走下山坡,柏油路笔直,我已看不到董家湾的一切,但你们永远活在我心中,期望天国的你们过得不再艰难!
清明,被思念烹饪,亲切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