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印用篆的变化,字形属适应界格形式,基本由形式决定;而线条则颇多偶然效果,不可端倪,只有结构变化有章可循,不妨多分析分析。
(1)挪移
文字结构的挪移是汉字中特有的现象,这与其象形性及复杂性有关,试想如果是26个英文字母,你想挪移也没有那个可能。早期篆书中,文字结构的挪移尤其常见。在秦印中,文字结构的挪移则主要是为了适应形式,我们来看实例:
“焦得”(图55)一印,“焦”字由上下结构挪移为左右结构,既容易安排,印面也富于对比效果。“杨黝”(图56)、“董黝”(图57)两印中,为了避免左中右结构的“黝”字过于扁宽,都把字中的“幼”部挪移为上下结构。“任庚”(图58)一印,“任”字“壬”部挪移至“人”部右下角,节省了印面空间。“左凌”(图59)小印中,“凌”字的两点水挪到了字的右上角,使章法安排从容紧凑。这些文字的局部挪移处理,都有明确的利于章法布置的目的,效果也很显著。虽然可能当时印工是出于方便制作的目的,但其中的艺术创作色彩颇浓,这是需要我们重视的。
(2)嵌合
挪移、嵌合手法类似,其处理的目的性也类似,但二者又有差别.
挪移是以改变文字结构来节省空间,而嵌合则是在大结构保持不动的前提下,稍稍改变相互位置,来求得文字紧凑,节省空间,我们来看看实例:
秦官印“北乡之印”(图60)中,“乡”字最繁,为了在大小基本相等的界格内安排从容,作者在“乡”字中采用了嵌合,使得这个笔画最繁的字在印面内以占位置最小的面貌出现。“琅盐左丞”(图61)的“盐”字也是这样的目的来嵌合的。
秦私印中的嵌合就更为普遍,“吴班”(图62)中,“班”字采用嵌合;“乐欧”(图63)中,“欧”字有用嵌合;其处理效果极佳,字法章法巧妙且紧凑,像“李骜”(图64)“赵囊”(图65)这类嵌合,几乎是当时约定俗成的处理习惯。

(3)省略与简化
“吴说”(图66)这方印感觉怪异,它的印文须类比才能决定,尤其是“吴”字。如果我们看“虞年”(图67)中的“吴”部也是这个样子,也就有依据了,至少说明它不是孤例。省略、简化是秦印文字中常用的手法,甚至简化得不伦不类,几不可识的也有。这一现象不仅私印中存在,官印中也有。
笔者自藏“漆工”(图68)中,“漆”的三点水竟作隶化的三点状,这就是为刻凿、布局方便的简化。秦官印“发弩”(图69)“弩”下“弓”的省略也是如此。它的字形比隶书还简单。秦印中的简化大都和隶书形态有关,而其主要发生在私印中。比如“都”字,官印“都侯”(图70)的“都”不仅字形准确,而且方整化。而我们再来看私印中的“陆都”(图71),情况就变了,其“都”字“者”部明显变为隶书结构。这是秦印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一个字形复杂的字,其在官印中往往堂堂正正,不苟言笑,而到了私印中则千姿百态、生动活泼了。仍以“都”字为例,笔者主编《秦印文字汇编》中,此字字头下有20个字形(图72),官印和官印封泥绝大多数是篆书本形,而私印则无一例外用了隶化字形。这一点,也是我们学习秦印篆法需注意的。
秦印中还有一些字,省略过分,几不可识。我们看到“笆移”(图73),笆毗(图74)这样的印章,往往会对第一个字产生怀疑,无法辨识。其实,这是“范”字的简省,即“范”姓。类似这样的个例也有一些。这是不宜效法的,以免引起混乱。
(4)繁简并行
同样是官印,“西乡”(图75)、“西宫中官”(图76),以及官印封泥“西中谒府”(图77)、“西乡”(图78)中的“西”字就差别很大。而私印“骆西”(图 79)更是不同。我们抽出《秦印文字汇编》中的“西”字可窥繁简并行一斑(图80)。
繁简并行的情况从古玺中就开始,秦汉印中一直存在。抛开当时文字使用不规范的因素,这显然给我们的秦印创作提供了更大的选择空间。
(5)约定俗成
请看图81、82两方印章,请说出它们的释文,恐怕多数读者都会迷茫。这两方印的释文是“王缓”(图81)、“援”(图82)。有的读者可能会不服气——“缓”、“援”我本认识的,这两个纯属错字!这样讲也不无道理,但对于秦印文字就不会合适。我们附上《秦印文字汇编》中这两个字的字型变化情况(图83、84),你一比较就明白了。秦印的很多奇特字形说不清是怎么来的,但当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处理习惯,并得到普遍认可,秦印中的“狐”、“冯”、“乖”等,很多字都是这样。我们无意提倡在创作中使用那些令人已不认识的变体秦篆,但对于秦印文字的这个特点应充分了解。这种现象也大量出现于我们认识不困难的字上,《秦印文字汇编》所收“张”字近百(图85),几乎没有任何两个相同。我们附上字型较多的一部分,共计30个字型.读者诸君自己去找找看,有哪两个是一样的。这可是我们反复比较,舍弃了不少类似字形的结果。
在不影响辨识的前提下,这些约定俗成的不与小篆相同的字型可用于创作,如果你为一位“张”姓朋友刻方秦印样式名章,你还会为没有现成的字型发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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