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对越反击战打响后,41军121师接到命令,要求他们迅速穿插至敌后,切断高平地区敌人的退路。
按照战役一开始的计划,121师此次穿插以步兵为主,要在总攻开始后12个小时内穿插到班庄,总计80公里,要知道这条路线不仅仅是山高林密,期间还要不断战斗,难度非常大,根据资料记载,此次穿插的难度还要超过抗美援朝时期38军113师14小时70公里的三所里穿插行动。
不过,也正是因为战役计划一开始就制定的过高,121师实际穿插到位用了59个小时,是原定计划的两三倍还多,更为关键的是,这支疲惫之师不仅要执行沿途驻守制高点的任务,还要在抵达预定地点后,向高平之敌发展进攻,又大大增加了任务难度。
尽管出现了各方面问题,但121师在此次强行军中,还是以大无畏的勇气,展现出了国威军威。
此次要讲的就是121师在行军过程中,班长陈书利等六名战士因为与大部队失联掉队,在身陷敌后的情况下突围而出,还取得歼敌的英雄事迹。
一
121师在此次穿插作战中,出现了重大问题,部队在行进过程中,迷路走散比较多。
特别是361团,该团因为干部识图能力弱,从出境开始就迷路,加上进入敌境以后,原始丛林中大雾弥漫,不时地还有敌人偷袭,以至于部队走散的情况格外严重。
当然,原始丛林的浓雾不仅影响我军,还影响敌军,以至于一名被打散的越军士兵没有认出自家的部队,跑到了121师尖刀连,他用越语同我军战士讲话,才被发现是敌军。
陈书利是361团8连的班长,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与大部队失联,等到枪声停止以后,他决定独自一人搜索前进,准备同大部队汇合。
然而林中的雾气太大了,陈书利一路追赶大部队,并没有碰上大部队,反而找到了同样与队伍失散的六名战士。
这六人分别是四连机枪班副射手陈武贤、迫击炮手胡清祥、八连副业组长韦程儒、机枪连九班班长黄志荣以及熊武俊、马占社。
在这六个人里面,黄志荣、熊武俊、马占社一开始就负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更糟糕的是,他们七个人里面,三支枪,几百发子弹,9颗手榴弹。
陈书利、黄志荣两人虽然是七人中职务最高者,但此时此刻,黄志荣负伤,所以陈书利就临时出任了这支小队伍的指挥员。
陈书利心里很清楚,他们这支陷在丛林里的小队伍,无时无刻会遭到敌人偷袭,想要活下来,就要与大部队汇合。
一开始,他们七个人沿着河流往前走,不出意外的遇到了越军大部队袭击,敌人子弹如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射过来,七个人寡不敌众,只能仓皇后撤。
与此同时的是,敌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股残兵只有几个人,于是吹着口哨围了上来,打算活捉他们。
二
陈书利等人借着雾色掩护,边打边退,退到了公路边一排三间房屋前,七个人进入了屋子,发现里面堆得全部都是化肥。
“我们不能后撤了。”
陈书利立刻布置,几名战士配合着把几袋化肥堆到了窗边以及门口做掩体。
“我知道韦程儒是共产党员,你们还有谁是共产党员?”
陈书利是1977年入伍,1979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所以他是当仁不让的这支队伍的指挥员。
“我!”
在后面负伤的黄志荣举起了手。
“那谁是共青团员?”
这下屋子里几名战士都举起了手。
“好!”
陈书利把手一挥说道:
“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或共青团员,这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党员应起模范带头作用,团员要向党员同志靠拢,我们要跟敌人拼到底,绝不给祖国丢脸。”
在陈书利安排下,他与另外两名有枪的战士分别把守一间屋子,另外三名受伤的战士则是给他们当弹药手,剩下一名战士当预备队。
越军调集重兵猛攻这三间屋子,被陈书利打退了好几次,敌人恼羞成怒,从后方调来两门迫击炮,在敌人炮火猛轰之下,胡清祥也受了伤,弹片擦着他的太阳穴过去,一道血痕从他脸颊上流了下来。
大概胡清祥意识到,他们可能走不出这件屋子了,于是就从肩头处取下来光荣弹,拧开了盖子。
光荣弹是我军的一个传统,意味着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其余几人看着胡清祥拧开光荣弹的盖子,都沉默着没说话,如果这枚光荣弹炸响,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活不了。
“等一等!”

陈书利上前拦住胡清祥劝道:
“死!英勇就义,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可是我们手里还有枪,还有子弹,手榴弹,敌人现在正在往上冲,我们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稳赚,打死的越多越好,最后再和敌人同归于尽。”
尽管此时此刻对于他们七人而言,似乎已经到了绝境,但是没有一名战士害怕。
后来敌人继续猛攻这间小屋子,又被陈书利几人打退下去,似乎迫击炮的威力也并没有那么大,几个人一边战斗,一边谈笑风生,就如同在老家自家院子里一样。
敌人恼羞成怒之余,又从后方调来了一门六零炮,一炮就砸在了屋子顶棚上。
“轰”
一阵巨响过后,屋子的顶棚也被掀翻了。
远处的敌人高喊起来:
“炸死啦,炸死啦。”
趁着敌人猖狂,陈书利躲在窗边,一连串的点射打了出去,当场又打死几个敌兵。
就这样,陈书利凭借机智勇敢,一连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只有一名战士负轻伤,而敌人的尸体在屋子外面躺了一圈。
在战斗间隙,陈书利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牛皮纸,叮嘱战士们:
“你们把自己的姓名和部队番号,都写在纸上。”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陈书利在做最后的安排了,他们这七个人,突围出去的希望并不大,大概陈书利也是在想,万一有一个人突围出去了,并且找到了大部队,把这份名单交给组织上,并告诉组织,他们七个人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三
趁着夜色下来,陈书利趁着敌人退下去以后,仔细观察了敌人的包围圈,发现背后敌人防御薄弱。
“准备突围!”
陈书利叫醒了休息的战友,并嘱咐大家检查了弹药。
在最前面开路的是陈书利,他趁着敌人还没注意,扔了一颗手榴弹,趁着爆炸起的烟尘,几个人快速从屋子里走出,没有负伤的陈武贤、韦程儒各自保护者一名伤员,紧紧地跟随者,头部负伤的胡清祥则是背着膝盖背打烂的马占社……
不过,也许是因为负伤的关系,胡清祥、马占社刚突围出就掉了队,因为马占社是腿负伤,根本走不快,所以他们走了一阵以后,就被迫停了下来,一直到几天之后,大部队追上来,才把他们救治起来。
在翻越一处大山时,韦程儒、陈武贤扶持着受伤的熊武俊也掉了队,但三人中毕竟还有两人没有负伤,因此他们三人在荒山之中兜兜转转两天,竟然奇迹般的找到了大部队,并获得了救治。
韦程儒在脱险后不久,就立刻回到部队,发现陈书利没有回来,心顿时沉到了底……
隔了段时间,黄志荣回来了,韦程儒立刻上前询问陈书利的情况,没想到的是,他和陈书利在突围的过程中也失散了。
事实上,这么多天下来,陈书利无疑是最疲惫的那一个,他又要战斗,又要照顾战友,一个人当成几个人用。
陈书利、黄志荣两人突围后不久,在一次找吃的的过程中,遇到了越南特工队七八个人保卫,奈何当时黄志荣受伤在后面,根本来不及上前搭救,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过后,黄志荣再追上去,已经没有了陈书利的身影。
陈书利当然是安然无恙,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行动了,黄志荣后来说他“打疯了”,其实也没有说错。
在躲开敌人围追堵截以后,陈书利藏在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山洞之中躲避。
一直到2月24日以后,大部队上山,才从山洞里面发现了陈书利,他比胡清祥、马占社还更早一天受到了救治。
陈书利几人在连续的突围中,并没有数过自己歼灭多少敌人,一直到后来同大部队汇合以后,根据部队摸排调查,最终确认,他们在坚守突围的几天时间里,至少歼灭敌军36人。
陈书利因为功劳最大,被授予一等功,并荣获“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韦程儒、陈武贤因为手持武器,加上为战友开道,被授予了一等功。
战斗中负伤的胡清祥,被授予了二等功。
黄志荣、熊武俊、马占社三人被授予了三等功。
还有个令人动容的细节就是,在和黄志荣分散后,陈书利自觉突围无望,在生命最后关头,他写了封遗书:
敬爱的党、亲爱的人民和祖国,我现在单枪独人为你战斗,饥饿时刻在威逼着我,敌人到处在追捕着我,死亡随时在等待着我。
但是我想,为了祖国领土完整,为了人民的尊严,为了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世界和平与稳定,给越修狠狠打击,为我边防军民报仇雪恨,我一定战斗到最后一息!只要有一口气,我就要战斗下去!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培养和教育,决不当怕死鬼,决不投降,决不给党和人民丢脸,一定为我军增添光辉!
……
假如我牺牲了,我会深感无限光荣,因为我已经打死打伤十几个敌人,够本了!报仇了!但请你们把我的尸体运回祖国,转告我的父母,请二位老人不要悲伤,这是他们无限光荣的事,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啊!他们的儿子陈书利为党为人民为祖国献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