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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2月,中原大地上,依旧寒气逼人。

彭雪枫带着30多名干部,从山西临汾的八路军驻晋办事处赶往河南确山走马上任,负责组建新四军竹沟留守处。

同时还兼任了中共河南省委军事部长和统战委员会主任。

这纸任命,显然是周恩来的意思。

31岁的彭雪枫长了一副细高的好身材,再加上他着装十分严谨,无论工作多忙,都能把军装、皮带、风纪扣、绑腿整理得干净利落,甚至他穿的草鞋上都点缀着一簇十分秀气的缨头,给人一种潇洒刚毅而又带些书生气的感觉。

彭雪枫

去年9月份,周恩来赴太原与阎锡山磋商八路军与晋军协同作战的问题时,身为八路军总部参谋处长兼驻晋办事处处长的彭雪枫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时,他在谈判桌上列举的大量翔实的事实,都是彭雪枫精心收集整理的。

忻口会战时,阎锡山意欲把八路军129师调往忻口正面战场堵击日军,其用意显然是要借日本人之手,消耗八路军的实力。

阎锡山

尽管消息封锁得厉害,彭雪枫还是通过秘密途径在谈判前得到情况,周恩来事后对他说:”雪枫,你这份情报换回了几千条八路军将士的性命啊。”

阎锡山按照官方的礼仪,为周恩来举行欢迎宴会时,别出心裁地邀请一位叫张慕陶的特殊人物,此人原系我方干部,后变节投靠到阎锡山帐下效力。

试想如果周恩来同他微笑举杯的照片在报纸上登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幸亏细心的彭雪枫再次发现,及时向周恩来作了汇报。

当张慕陶走进宴会厅,举杯向周恩来走来时,周恩来厉声训斥:”你这个叛徒,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张慕陶

阎锡山的小聪明再次失败。

正是这两件事使周恩来对彭雪枫倍加赏识,并力荐彭雪枫到河南开展工作。

彭雪枫到达河南竹沟后,先是帮助王国华、周骏鸣整编豫南人民抗日独立团。

这个团既少人,又缺枪,该如何扩展呢?

彭雪枫同张震多次协商,终于想出了一个”高招”。

他们以设宴联欢为名,宴请当地两匪首,酒至酣处,埋伏在外的警卫连突然进来,不费一枪一弹,智擒了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地头蛇,胁迫他们把两千余人的土匪队伍拉出来改编。

将其中的惯匪清理出去,一般人员经过整训后,组成两个营,编入新四军4支队8团,由周骏鸣率领开赴皖东抗日。

最让彭雪枫痛心的是,这年夏天,河南开封沦陷,中央军为延滞数十万日军的大举进逼,异想天开地来了个”黄泛区抗战”。

炸开花园口黄河堤岸,罪恶和灾难笼罩了中原大地,滔滔黄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良田和古老的村庄上疯跑,使豫东、皖北44个县的良田与村庄被淹,90万生命葬身于滔滔洪水之中。

彭雪枫带着秘书黄林和两名警卫员,在西华、扶沟、周家口等地访贫问苦,了解民情。

谁知这项工作刚开始,就接到周恩来要他去武汉开会的通知。

正是在这次会议期间,彭雪枫带回了得力助手谭友林。

谭友林原是贺龙手下的一员战将,能文能武,这次从荆州来武汉向湖北省委汇报地下党组织的工作情况,被周恩来一眼看中。

谭友林

周恩来把他找到汉口八路军办事处。

和蔼地问:”友林,地下党组织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120师,那是我的老部队。”谭友林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恩来笑了,他热切地望着谭友林说:

“我想把你留在这里,长江局的工作很难开展,又缺少干部,你留在这里更有利于施展你的才华。”

谭友林爽快地答应留下来,接受周恩来的意见,在办事处住下来等待分配。

大约过了四五天,周恩来再次找他谈话,要他准备立即动身,同彭雪枫一起去河南竹沟。

彭雪枫带着谭友林乘车从汉口到河南石角山,然后步行几十里赶到竹沟。

两个月后,彭雪枫游击支队正式组建,彭雪枫任司令员兼政委,张震任参谋长,下辖参谋处、政治处,军需处和两个中队。

萧望东(左)、彭雪枫(右)、张震(中)

这支年轻的队伍在西华县杜岗镇,与原豫西特委书记吴芝圃率领的豫东农民抗日游击第3支队及先遣队会师,合编为新四军游击支队。

增补吴芝圃为副司令员,肖望东为政治部主任,谭友林为副主任兼组织科长。

吴芝圃

下辖三个大队、一个直属队。

没想到,同日军的第一场遭遇战来得那么突然。

10月25日,部队渡过黄河,在黄泛区向太康行进,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彭雪枫望了一眼疲惫不堪的队伍,决定在一个叫窦楼的小镇上住一夜,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但第二天上午,部队还未开拔,驻扎在戴集的日军就赶来了。

当时彭雪枫正在集合队伍,派出的侦察员突然跑回来报告:

“司令员,鬼子的骑兵过来了!”

彭雪枫一面命令部队准备战斗,一面爬上一个房顶用望远镜了望。

日军的骑兵是从淮阳县城方向来的,大约五六十人。

彭雪枫见情况紧急,就站在高高的房顶上命令第1大队由窦楼东南向敌右侧迂回,3大队由马菜园东南向敌左侧攻击,支队参谋长张震率警卫连正面迎击敌人,他自己亲率2大队占领马菜园。

日军占领一个小村子的土围墙,开始实施猛烈的射击,游击支队冒着横飞的子弹快速完成了对日军的包围。

但几次攻击,均未奏效,参谋长张震急了,冲上去,从战士手中抓过一挺机枪,架在土包上就”哒哒”地猛扫起来,这里太危险了,战士们冲上去争着要把参谋长换下去。

张震急得直吼:”快去打鬼子!”

手里的机枪谁也没有抢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胳膊,鲜红的血立刻染红了军衣。

打红眼了的张震,牙齿咬得格格响,机枪却叫得更疯狂了。

日军见新四军如此骁勇,仓皇逃走了。

半个多世纪后,已是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张震身上,依旧留有那场战斗永远的纪念。

撤出战斗后,彭雪枫看到战士们被这场胜仗激励的格外兴奋,干脆趁热打铁,就近歼灭了毫无战斗力的伪军胡继勋部200余人。

然后才赶往鹿邑县休整。

2

眼看着元旦就要到了,彭雪枫托人带信给滕海清,要他一定想办法,让战士们元旦吃顿饺子,休息几天,洗洗衣服。

过完元旦的第2天,彭雪枫把滕海清找去,劈头就问:”战士们吃上饺子了吗?”

滕海清说:”都吃上了。”

彭雪枫这才把那张破烂不堪的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拿出来,在桌子上展开,用手指着说:”昨天下午,商丘的敌人已经靠近鹿邑县,你带人插到那里,主动出击,使他们腹背受敌。”

滕海清率领第2大队连夜出发。

滕海清

这天,部队被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

这里住有国民党的一个支队。

部队离他们还很远的时候,他们就把部队一下子摆开到集镇西头,机关枪都架了起来,情况很紧张。

为了避免冲突,争取他们共同抗日,部队停了下来,大队长滕海清一个人去同他们支队的马司令交涉。

那位司令瘦瘦的高个,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大烟鬼。

滕海清去时,他正坐在一只躺椅上,围着炉火取暖。

爱理不理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滕大队长很客气地对他说:

“我们是新四军游击支队,奉命东进抗日,大部队就在后面。我们准备从这里通过,请马司令给予协助。”

马司令一点礼貌也没有,见面也不让坐。

他穿着一身皮大衣,黑獭领子,头往大衣领子里一缩,眼皮一翻说:”你们行吗?”

滕海清没有正面回答他,他却反问道:”你听说过前几天日军从窦楼败退的事吧,那就是我的部队打的。”

马司令仍然不放心地问:”你手下有多少人?”

“前边是一个大队,主力还在后面!”

马司令不吭声了,看得出他既不想让部队从他的防区通过,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滕海清见软的不行,就猛地换了副低沉严厉的口气。

“马司令,我有要事在身,误了大事,你我谁也担当不起,我的人马必须马上通过,你好自为之!”

马司令坐在那里,闷头苦思,好半天才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炉火前烤烤手。

然后回过头来,吩咐道:”李副官,把部队从集镇以西撤回来,让新四军弟兄们渡河。”

这一带的土匪多如牛毛,滕海清带着大家赶到一个叫苗家围子的村子时,又撞上了一位姓苗的土匪司令。

只好硬着头皮派两个通信员拿公函前去交涉。

通信员来到寨前,只见大门紧闭,寨墙上刀枪林立,戒备森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通信员心里一阵发毛,怕惹出乱子,只好小跑着回来报告。

滕海清只好亲自去寨外喊话:”司令长官,不要误会,我们是新四军,借贵军防地小住一夜,明早起来赶路。”

寨子里传来懒懒地回话:”苗司令不在,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开门,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顺着这门缝向里张望,一位穿大皮袄的莽汉也在向外窥探,滕海清估计他就是苗司令,于是高声喊道:”苗司令,你打开寨门嘛!我有要事同你商谈,我一个人进到贵寨内部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谁知那人真是苗司令,他以为认出了他,不便推托,就叫人打开寨门,放膝大队长一个人进去。

地主武装的司令部设在一个小学校里,滕海清同志和苗司令向屋里走时,几十个护兵提着手枪跟在后边,大门口还架上了一挺轻机枪。

滕海清满不在乎地对苗司令说:”苗司令在敌后坚持抗战,你们辛苦了呵!”

苗司令苦笑了一下,也勉强地客套了几句。

滕海清向他谈了一些一致抗日的道理,并告诉他情况很紧张,鹿邑县城已被敌人侵占,日军可能攻打毫县。

这个打着抗日招牌的土司令,听了这些话后,只是很不自然地表示了一下震惊的样子。

可是,当他一听说我们后边还有大部队,态度马上变了。

彭雪枫在豫东打游击神出鬼没,叶挺授予番号新四军第6 支队

他立即摆手,让卫兵把门口架的机关枪撤走,并满口答应可以住宿,还可以送一些粮食。

为了防备他勾结敌人,滕海清对他说:”我们新到这里,人地生疏,你们是本地的部队,有义务供给我们敌人的情报。”

部队在南面小村子住下不久,苗司令派人送来一个情报:”北边过来1000伪军,看样子是准备打毫县的。”

滕海清镇静地告诉他:”敌人如果今天向贵寨进攻,我们全力支援。”

到了晚上,滕海清根据得到的情报,又告诉苗司令:

“敌人是沿商(邱)亳(县)公路前进的,你们这里关系不大。为了打击敌人,我们部队今晚要向东转移到公路附近。”

这天夜晚,月明星稀,朗照着满地的积雪。

滕海清根据侦察员报告的情况,同特务大队商量,两军联系,攻打芦家庙的伪军大队。

特务大队长满口答应。

滕海清马上又派副官送信给亳县的另一武装司令张甫清,信上写道:

“如果你同意打芦家庙的话,就请你统一指挥部队。”

张甫清爽快地答应了,并让副官给滕海清带回口信:

晚上10点开始行动,三支队伍分别从西南北三面攻打。

“妈的,这小子把最重的任务交给我们了。”

滕海清一眼便看穿了张甫清的小聪明。

但并没有同他计较。

游击队连夜出发,绕到伪军背后,小分队迅通接近北寨门。

听到动静的伪军哨兵把枪栓拉得很响,高声喝问:”干什么的?老子要……”

话没说完,就像草捆子一样倒下去了。

原来,他喊话的时候,两名侦察员早已经摸到背了。

寨门打开后,部队蜂拥而人,出其不意地杀进去。

伪军来不及组织抵抗,就被全部缴械了。

滕海清一看乐了。

满院子都是黑压压的俘虏,比他自己手下的人还多。

只好留下一个班的兵力负责看押。

打进镇子不久,就遇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

那些坚固的房屋里,到处都在射击,使部队出现了一些伤亡。

“通信员,张甫清和特务大队来了没有?”

“还没有来。”

“这帮龟孙子!”

滕海清气得肺都要炸了,言而无信,岂非小人!

部队无论如何不能等下去。

万一敌军援兵赶来,别说攻击,就是想脱身也不容易啊。

“司号员,吹号,部队开始总攻!”

战士们窝了一肚子火气,把对友军的不满全部发泄到伪军身上,有的凿穿房子往里钻,有的找来梯子,爬上房顶抢占制高点,一会便层层推进,把镇子全部占领了。

膝海清怕夜长梦多,战斗一结束,就命令战士们背着缴获的武器,押着排成长队的俘虏,向东撤去。

第二天,亳县城便轰动了,街头巷尾,到处是纷纷议论的人群。

滕海清率领的2大队被神化成了天兵天将。

一些地方武装也前来投靠。

3

在杞县,有一支颇具规模的地方武装,官兵们抗日的呼声很高,兵痞出身的大队长李寿山却迟迟不愿拉出来抗日,彭雪枫了解到这一情况后,立即把谭友林找来,让他带着五名干部去收编这支部队。

临行前,彭雪枫叮嘱说:

“那里的情况很复杂,行动一定要谨慎,相信和依靠下层官兵,他们中间许多人都是苦大仇深的穷苦农民,容易接近和沟通,你们的任务是发展力量,等待时机,把这支队伍拉出来。”

李寿山得知谭友林带着五名干部来到杞县。

心里大为不快,但碍于情面,又不好拒绝,所以表面上表示欢迎,暗中却几次让人背后下毒手,企图搞掉谭友林。

因为早有准备,处处设防,再加上部队中许多人抗日心切,不愿当土匪被人唾弃,所以许多人悄悄给谭友林送情报,透露内情,使李寿山的阴谋一次次破灭。

很快站稳脚的谭友林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利用大家对李寿山的反感,及时撤换了他的职务。

1939年1月,谭友林终于把这支历经改造的地方武装连人带枪拉到了安徽亳县,与原来的游击2支队合编为游击支队第2团,滕海清担任团长,他担任政委。

游击支队的阵容越来越强大,生活却越来越困难。

日军频繁”清剿”,使游击支队无法从竹沟办事处和武汉办事处取得正常联系。

怎么办呢?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部队挨冻受饿啊!

彭雪枫几次派人去国统区募捐,但收来的钱实在少得可怜,甚至不能供应吃红薯和喝高粱糊。

1939年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部队却没有一分钱的军饷,彭雪枫一急之下,卖掉了十多匹战马,其中就有他钟爱的坐骑。

这段”书案店卖马”的故事在新四军的历史上传为佳话。

1939年5月,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在东庐县东汤池成立,叶挺前去视察工作。

彭雪枫听说后,立即派谭友林去汇报工作,更重要的是想要一个番号。

让这支四处征战的游击支队能够定编。

谭友林带着一个警卫班从蒙城赶往汤池,张云逸热情接见了他,并派秘书把他送到叶挺的卧室兼办公室。

叶挺听完汇报后,非常高兴,他亲自给谭友林沏一杯茶水,兴致勃勃地说:

“彭雪枫带领游击支队孤军深入敌后,在缺粮少弹的情况下,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不断发展壮大,实在是一个壮举。”

“军长,能不能给我们一番号?”

谭友林试探着问。

叶挺当即爽快地表示,要把游击支队编为新四军第6支队并责成江北指挥部尽快为他们解决弹药不足等问题。

谭友林站起来向叶挺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激动地说:

“感谢军长对我们的关怀,我们一定壮大队伍,奋勇杀敌,不负军长厚望。”

叶挺赞许地点点头。

他说:”你回去后转告彭雪枫,你们处在陇海路和津浦路的交叉地带,那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你们定编后要尽快建立和扩大根据地,在那里扎下根来。”

几天后,叶挺再次差人把谭友林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已经为游击支队筹集了一批轻重机枪和数万发子弹,命令他立即赶回去向彭雪枫报告,派部队来武装押运。

彭雪枫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立即派一个加强连去江北指挥部领取这批武器。

并于11月2日把部队改为”新四军第6支队”,下辖四个总队,共计17000多人。

完成整编后,部队进行大规模的集中整训。

1940年6月1日,彭雪枫身着戎装,健步来到新兴集北门外操场,他要在那里检阅部队的集训成果。

当地各界名流和新闻记者应邀到会,三乡五里的群众听说新四军大阅兵,许多人一大早便赶到这里开眼界。

彭雪枫同其他支队领导到来时,会场上已是人山人海,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彭雪枫禁不住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人民对我们这支抗日新军是多么厚爱啊!

他们信任我们,关心我们,我们只有多杀鬼子,多打胜仗,才能对得起他们。

阅兵大会是在早晨7点钟开始的,彭雪枫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上主席台,热情洋溢地说,”同志们,父老乡亲们,昨天,是5月30日,是’五卅运动’15周年,我们今天的集会,既是纪念这一难忘的运动,唤起广大将士和民众抗日救亡的民族热情,同时,又是检阅新四军6支队8个团集中整训的训练成果……”

“彭司令!彭司令……”突然,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边喊边跌跌撞撞地向主席台跑来,彭雪枫向来人问道:”什么事?”

“1000多鬼子向这里开来了,还有很多坦克,大炮。”

这条消息简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偌大的会场上掀起轩然大波,有些胆小的开始乱轰轰地向场外挤,队列中的士兵也显得有些慌张。

纷纷议论起来。

彭雪枫觉得此人非常可疑,用不信任的口气问:”你怎么知道鬼子来了?”

“我……我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说不清楚,反正鬼子来了!”

彭雪枫见来人神色慌张,说话也有些慌张,便转身对人说:”我看这个人没安好心,是想破坏我们开会,把他抓起来!”

几名保卫干事上来把那人抓了起来。

有些骚动的会场上很快平静下来,会议照常进行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阅兵式刚开始,会场外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发发炮弹呼啸着飞进会场。

彭雪枫大叫一声不好,立即命令部队一边阻击敌人,一边掩护乱作一团的群众沿着还远的壕沟转移。

谁知屋漏偏遭连阴雨,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差错,许多战士在向枪膛里装填子弹时,手指按出了血也装不进,急得又叫又骂……

原来,阅兵前为了整齐好看,由于缺乏敌情观念,有关领导让战士们相互调换枪支时,没有换子弹,造成”七九”式和”三八”式口径不同,子弹装不进枪膛严重影响部队的战斗力。

1000多名日军在坦克、炮火的掩护下,分四路气势汹汹地开过来,与新四军展开激烈枪战,一时间,枪炮声、叫骂声,喊杀声,负伤者的呻吟声混成巨大的声浪,使新兴集在战争的重创下显得异常凄惨。

彭雪枫冒着生命危险,手握左轮手枪,在壕沟里指挥部队顽强阻击敌人。

一队队日军头戴钢盔,手端寒光闪闪的刺刀从南门蜂拥而来,沉重的马靴踩得尘土飞扬。

看上去极其猖狂。

300米、200米、100米……

鬼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彭雪枫才吼一声:”打!”

一排排子弹扫过去,许多鬼子倒下去了。

而剩下的人依旧保持队形,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逼进。

彭雪枫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愤怒地大吼:”打,狠狠地打,一定要把他们打下去!”

壕沟里的步枪哒哒地响成一团,一批批日军倒下去,直到这时,他们才不得不停止前进,就地卧倒。

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这个漫长的白昼在血战中艰难地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日军终于攻占了新兴集,阅兵场上顿时升起一股股冲天烟柱,兽性大发的日军不仅放火焚烧了会场,还把20多名没有及时转移出去的老百姓用刺刀活活挑死,暴尸街头。

彭雪枫在痛苦、内疚和自责中,指挥部队放过敌人的坦克,集中火力杀伤步兵,并把进入新兴镇的日军团团包围起来,由守备转入进攻。

不善夜战的日军在机枪和小钢炮的掩护下,疯狂突围,向临焕集方向逃窜。

彭雪枫带领部队紧追不舍,沿途留下了敌人的一具具尸体。

这次战斗尽管毙敌100多人。

但彭雪枫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新四军的伤亡数量更大,而且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彭雪枫带着党政军的领导对群众进行艰苦细致的说服、鼓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