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纳卡湖的晨雾还没散时,那棵孤树像浮在水里的梦 —— 根部浸在澄澈的湖水里,水面漫过粗糙的树皮,连带着垂落的枝条都沾了水光,远远望去,倒分不清哪是树、哪是水里的影,只觉得它跟这片湖,早缠得难分难舍。

我第一次见它是正午,阳光把湖水晒得透亮,能看见水下树干周围游过的小鱼。它就那样静静立在湖里,枝桠不张扬,软软地向水面垂着,有的枝条试图伸向湖面,风一吹,枝条轻轻晃,水里的影也跟着颤,像谁在湖面写了行温柔的诗,刚写完又被风揉碎,碎成满湖晃动的绿。我试着往湖边走了两步,湖水冰凉,没走几步就漫过脚踝,只能远远站着看 —— 原来它连 “亲近” 都带着分寸,不让人靠得太近,却用影子把人的目光都勾住,让人挪不开脚。

后来特意选了傍晚去,想等夕阳给它的影子染点颜色。果然没让人失望,夕阳落到山尖时,金红色的光洒在湖面上,树的影子也被染成暖橙色,从水里一直铺到岸边,像铺了条能走到树跟前的路。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影子的骗局,真要往前走,还是会被湖水拦住。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影子慢慢变长、变淡,直到天色暗下来,影子和湖水融成一片深灰,才发现自己在这儿坐了快两个小时。手里的相机拍了几十张照片,却没一张能拍出影子晃在水里的温柔 —— 就像没什么能留住这转瞬即逝的傍晚,也没什么能留住我在这儿的时光。

你的远方,是新西兰︱缱绻意难终

临走那天,我又去了湖边。天有点阴,湖水是淡淡的蓝,树的影子在水里格外清晰,连枝条上的细叶都能看清。我蹲在岸边,伸手想碰一碰水面的影子,指尖刚碰到湖水,影子就碎了,一圈圈涟漪散开,又慢慢聚回来,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连影子都这么 “恋家”,碎了也能重新聚在树的周围,不像我,马上就要离开这片湖、这棵树。

车子发动时,我遥遥地望向那棵树的位置,雪山背后做景,一长排的杨树拱卫做幕,它应该还立在湖里,枝桠垂着,影子晃着,你以为在跟谁告别,但其实根本没在意谁来谁走 —— 它只属于这片湖,属于这漫过树干的水,属于每一个落在湖面上的影子。可我知道,我已经把它的影子装进心里了,以后想起瓦纳卡湖,想起这趟快要结束的旅行,总会想起湖里那棵树,想起它浸在水里的模样,想起那些晃在水里的、舍不得散的影。这缱绻的念想,大概会跟那棵树的影子一样,一直留在我心里,晃啊晃,晃成忘不了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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