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起了大雨。

我走进屋子前,天空上早就被染成了水墨画,浓淡的墨汁一团连着一团的,有一些是叠在一起的,但那线条却很清晰。会下雨吗?不会吧。这样的天空在这时节里我见多了,那些乌云很快就会被阳光撕扯开来,进而被它吞噬。真的,这样的情形,我见多了。阳光会很快铺满了大地,也烤着大地。

在阳光下逗留一下,我头皮发痒。

这次,阳光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曾经看到了一个绝望的人,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在疾风的带动下,路边的草、树不停地颤动、摇摆。透过窗向远处望去,远处的山早已经被白茫茫的雨盖住了。山的那点绿色若隐若现,随风浮动。

草丛里的虫儿没有鸣过,树上鸟儿没有叫过,很安静,又很压抑。

我该回去了。脑海里,我看到我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正被这疾风吹得啪啪作响,几乎要扭打在一起了。我的两个孩子看到了,只当是热闹的场景来看。当乌云压过来,当雷声辗过来,那热闹的场景,还多了几分刺激在里面。孩子喜欢看。

那屋里,没有光,也没有温度。我走出了屋外,那屋门的另一面有一阵强风推过来,门关了,里面无声无息。我站着,就在屋檐下。那探出来的屋檐可以挡下很多雨。有时候,屋檐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只要风是迎面吹来的,哪怕一点点,都会扑面而来。我贴着墙壁,不管衣服脏不脏了,尽量不要让雨扑在我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看看雨中——前面的那一方世界。

鞋湿了,一分钟不够,那雨水便刺穿了鞋面,渗入了袜子。脚背凉滋滋的。一会儿,裤脚也湿了,上面积攒的雨水太多了,终于顺着脚,流淌到鞋里。

这样的雨,伴着风。换个角度想,那画面是多么温馨,哪怕是狂风暴雨。雨中,前面的世界茫茫然,路边的草、树好像沉默着,又好像抽搐着。现在,没有人走在雨,哪怕是摚着雨伞的人。不过也可以理解,这样的雨,带着风,哪怕是撑着雨伞,那雨也会扑到身上来。我的视线中,另一个世界舒展开来。那是年轻的我们,站在屋檐下,如果雨下得太久,我们会毫不犹豫走在雨中,向家的方面走去,或是跑动。我们还会在雨中尽情地呼喊着,把青春迸发出来。管别人怎么看。然而,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伤不起了,淋了雨,容易生病。现在的人的身体好像也经不住雨的“洗礼”,不能轻易淋雨了,大家的身体都很金贵。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雨飘飘洒洒地下着。《甘十九妹》的场景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了。一场大雨,伊剑平与甘十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尽管都身怀仇恨,但看到大难不死的对方,想到摔下山崖的时候,都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对方,不由紧紧地抱着对方。其实,他们一直都深爱着对方,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的爱终于爆发出来了……那是1996年的电视剧,那么多年,这个场景,我依然记得很清楚。那场雨,雨中的两人,雨中的爱情,是那么的凄美。他们两个,最后都死了,在爱与恨的交织下,相爱相杀。

我看到风挽着雨,在跳舞,时而优雅,时而狂暴。

我喜欢比较矮的屋檐,如果再伸出一些,会更好。小的时候,我曾在雨天躲在这样的屋檐下,坐在屋檐下的一块石头上,可以抱着双脚,看外面的雨,听着外面的雨,再幻想将来美好的世界,其实也挺惬意的。那雨,真的像子弹一样,扑扑地打在地面,远处,白茫茫一片,很壮观。雨越大越很好看。

【莫祖宁】屋檐下

“喂,在家吗?我出门没有带雨伞,你能送雨伞过来吗?我在108栋的屋檐下。”我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便打电话给家里那个人,看她能不能送伞过来。

“你神经病啊,不要回来了!”电话挂了。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望着外面的雨,感觉自己有点犯傻了。这样的雨,送伞来估计也没有意义。我闭一下眼睛,远方的那个人,在缓缓地走来,手里撑着一把大大的双人伞,在顶着风,冒着雨。可惜那个人在二十多年前了,她依然没有变,细长的腰肢,白皙的脸上装着从容淡定。眼眸里,一汪秋水。“你还不回去吗?”“在等你哩。”说完,我钻进她的伞里。雨伞之外,所有的风雨都在优雅地跳舞。随着风,她长发飘起,带着淡淡的芬芳。

去哪里?都可以,最好一直走下去。

我睁开眼,一切都消失了。那是幻想,不是回忆。这种幻想,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现在难得从忙碌的生活中挣脱出来,它终于出现了。

天色渐沉。风雨之上,天空灰白,那光却很暗淡。雨什么时候停止不重要了,屋檐下,至少还有一颗自由的心灵。无尽的回忆,无尽的幻想,也是很美好的。那把伞下的两个可以走到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我的裤脚,我的鞋都仿佛从水捞起来一样。

“你神经病啊,还不回来做饭,孩子不用吃饭了?”我刚想开口说话,那边挂掉电话了。我在屋檐“摸索”了半天,寻得一块,破破烂烂的胶纸,把手机裹紧,揣进口袋里。我不再犹豫,冲进了雨里……

                        2025年6月14日星期六夜

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再回首,只是脑海往事

一片荒草照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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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默默地写着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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