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墨石,名叶青,喜山水而命笔写之。一幅幅画作,山水相依,浓墨淡痕处,足见画者之情。含山唐真不懂书画之艺术,与墨石相识也没多少辰光,成为微信友后,倒是时常在他的朋友圈里看到他的画作,大多是山水画,偶尔也有一些花鸟作品。他的山水画作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灵秀而又多姿,静谧优雅,让人有尘外之想。
在湖州这座浸润着千年文脉的江南古城中,墨石(叶青)以一双曾被生活磨砺的手,完成了从机械劳作到水墨山水的精神涅槃。1964年生于书香门第的他,早年浸润于谭建丞、沈光溥等湖州书画名家的熏陶,中年时却以决绝姿态告别工厂生涯,将半生沧桑淬炼为笔尖的烟云。他的山水画,既非文人画的雅逸疏狂,亦非院体画的工谨缜密,而是在水墨氤氲间构建起一个介于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精神原乡——这里草木丰茂如江南旧梦,山石温润似岁月留痕,每一笔墨色都暗含着对自然本真的叩问与对生命诗意的皈依。
叶青的山水以水墨为骨,却打破了传统水墨的单一性。他深谙“墨分五色”的玄机,在浓淡干湿的交叠中构建出山水的呼吸系统:浓墨如苍松翠柏的凝重,淡墨若云烟雾霭的轻盈,焦墨点厾处似老树虬枝的遒劲,宿墨晕染间如晨露浸润的苔痕。在《溪山行旅》系列中,他以积墨法层层叠加山体,让墨色在反复皴擦中产生类似青铜器锈蚀的肌理,而突然迸发的飞白笔触,则如山涧破云而出的流泉,在沉郁中迸发清音。这种对水墨物理特性的极致把控,使画面既具油画般的质感,又保留了东方水墨特有的空灵。
尤为独特的是其对“草木叙事”的营造。不同于北方山水画中斧劈皴的刚硬山石,叶青笔下的南方丘陵总被繁茂植被温柔包裹。他独创的“没骨点苔法”,以宿墨点染出层层叠叠的草木,浓处如翡翠凝碧,淡处似轻纱笼翠。在《云栖竹径》中,竹叶不以双钩填色,而是以散锋笔触扫出万千姿态,与山石的淡墨皴擦形成虚实交响,仿佛能听见竹涛与泉鸣的对话。这种对自然生命力的视觉转译,使画面超越了传统山水“可行可望”的范畴,升华为“可游可居”的精神栖所。
墨石(叶青)的山水意境,既承袭了石涛“搜尽奇峰”的写生精神,又暗合宋代山水“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美学理想。他常以平远视角展开画面,近景处茅屋半掩于竹林,中景为蜿蜒溪流与错落峰峦,远景则淡墨渲染的云山雾海,形成“咫尺千里”的空间张力。但不同于古人的隐逸情怀,他的画面中总隐现着现代性的视觉符号:废弃的碾米石臼与青苔斑驳的古桥并置,输电铁塔的几何轮廓倒映在泛着冷调的溪水中,这种古今碰撞的张力,恰似湖州这座丝绸之府在时代浪潮中的文化嬗变。

其意境营造更暗含哲学思辨。在《空山新雨》中,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山岩与湿润的墨色形成镜像关系,山间小径的断续笔触暗示着人类探索的永恒困境;而《月涌大江》里,以钛白泼洒的月光在翻滚墨浪中碎成星芒,既是对“逝者如斯”的时间咏叹,亦是对“生生不息”的生命礼赞。这种将道家虚静与存在主义思考熔铸一炉的意境,使他的作品在传统文人画框架中注入了当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印记。
墨石(叶青)的笔墨体系呈现出“师古人-师造化-得心源”的完整脉络。他早年研习元四家与石涛的披麻皴,在《富春山居图》的笔意中揣摩干笔皴擦的韵律;中年转益多师,从陆维钊的碑学笔法中提炼出金石气,又借鉴黄宾虹“五笔七墨”理论,发展出独特的“渍墨法”——以宿墨与清水自然交融,形成类似水渍侵蚀的天然肌理。在《太湖石韵》系列中,这种技法使山石既保有传统文人画的雅致,又具备现代抽象艺术的构成感。
更值得关注的是其对“笔墨当随时代”的创造性诠释。面对摄影技术对写实功能的消解,他反其道而行之,在《千峰竞秀》中以狂放的泼墨表现山峦的磅礴气势,再用细若游丝的游丝描勾勒出隐现其间的古道遗迹,形成“大写意与工笔白描的蒙太奇”;在数字艺术盛行的今天,他坚守宣纸毛笔的物质性,在《青绿山水长卷》中以矿物颜料与水墨交融,创造出既古典又当代的视觉经验。这种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使他的作品成为连接古今的艺术桥梁。
墨石(叶青)的艺术实践始终贯穿着对生命诗学的追寻。他常将写生视为“与山水对话”的仪式,在皖南写生时,会连续数日宿于山民家中,观察晨雾中炊烟与山岚的交融,记录暮色里归鸟与流云的轨迹。这种对自然细节的敏锐捕捉,使其作品中的草木纹理、山石肌理都带有生命的温度。在《故园春晓》中,他以没骨法表现的油菜花田,黄色墨块中隐约可见笔触的呼吸频率,仿佛能触摸到春阳下花粉的流动。
其艺术更暗含对工业文明的反思。那些被草木覆盖的山石、蜿蜒于梯田间的溪流、隐现在云雾中的古村落,在某种程度上构成对现代性暴力美学的温柔抵抗。正如他在题跋中所写:“吾画山水,非为绘景,实乃寻一方心灵净土,使机械之心复归柔软。”这种将艺术创作视为精神救赎的实践,使其作品超越了视觉审美范畴,成为当代文人安顿心灵的栖息地。
在当代水墨面临图像时代冲击的当下,墨石(叶青)的山水画以其独特的墨韵语言、哲学深度与人文温度,开辟出一条传统与现代交融的创作路径。他的作品既是对“天人合一”美学传统的当代诠释,也是对工业化进程中人性异化的温柔抵抗。当观者驻足于其《墨韵山水间》,不仅能感受到笔墨的韵律之美,更能触摸到一个艺术家对生命本真的执着追寻——在这片由水墨构建的精神原乡里,每个墨点都是对永恒的叩问,每道笔触都是对自由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