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画工常说，国画上色就像给馒头点红点，不能喧宾夺主，得让白馒头的麦香先出来，带点红才显甜。这背后的门道，就是“以墨为骨，以色为辅”，墨是顶梁柱，颜色不过是锦上添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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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画画的人，总爱往纸上堆颜色，觉得红的花，绿的叶，越鲜亮越好看。可老画工见了会摇头：“色不碍墨啊”。意思是颜色经不住墨的考验，要是墨色没立住，颜色涂的再厚，也像浮在纸上的贴纸，风一吹就掉。就像盖房子，先得把钢筋水泥的骨架搭牢，再糊墙刷漆才稳当。画里的骨架就是墨，山石的轮廓用浓墨勾，花瓣的脉络用淡墨描，墨色分出了虚实深浅，颜色才有地方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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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色的顺序也有讲究。得让墨色先坐下，颜色再慢慢陪。画牡丹时，老画工从不先涂胭脂，而是先用淡墨把花瓣的翻卷画出来，哪片朝前哪片往后，墨色里早藏着分寸。等墨半干时再蘸一点曙红，沿着墨线的边缘轻轻晕染，让颜色像溪水漫过石头似的自然渗进墨色里，这样一来，红色里带着墨的影子，浓淡里藏着层次，看着就像花在风里轻轻颤。要是反过来先涂满红颜料，再用墨线勾边墨，就像生了锈的铁丝，硬邦邦的勒着颜色，看着就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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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的用量更是有讲究，得像给饺子调馅——少了没味，多了腻口。画荷叶用花青调点藤黄淡的像被雨水洗过的嫩绿，顺着墨色的皴擦慢慢铺开。墨深的地方颜色稍重，墨浅的地方颜色偏淡，墨和色你中有我，看着就有了水汽氤氲的润。画秋菊呢，藤黄里加一丁点儿赭石，淡的像晒过太阳的黄，点在墨勾的花瓣上，像给墨色镶了层金边；不抢眼，却透着暖意。老画工说这叫“色随墨走”，颜色跟着墨的脚步走，永远不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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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妙的是“墨色相生”的巧劲。画红枫，墨色勾出叶脉后，朱砂色只点在叶片的边缘，让墨色在中间留着白，看着就像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红的透亮。画枇杷，墨线勾出果形，再用橘黄从果蒂往果尖晕，靠近墨线的地方颜色稍重，顶端慢慢变淡，墨的沉稳衬得黄色更甜，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带着古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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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国画的颜色从来不是主角，而是墨色请来的“客人”。墨立住了风骨犹存，颜色再添上几分俏，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先得把眉眼口鼻的轮廓画周正，再点上两坨红脸蛋，才显得喜庆又精神。这上色的道理藏着中国人的智慧；本分的东西先站稳，锦上添的花才开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