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摹廬友朋書問》(周天游珍藏),陳直編,西北大学出版社2023年版,收錄了友人致陳直先生的信件,以及陳直先生的家信。筆者在釋文過程中,不確定的字用藍字標示,未能辨認的字用□標示。
《摹廬友朋書問》 一九七三年國慶日進翁手裝
小引
予年二十至三十時嗜訓詁、金石之學,結交老蒼,獲益不貲,書札往來皆納入竹筪中,如鄒適廬、徐積餘、龔懷希、丁仲祐、黃濱虹、劉翰怡、桑遐庵、周夢坡、李邱泉諸前輩,共約三百餘紙,尤以適廬先生論學書函最夥。在抗戰期間,短褐赴關陇,家寶流離,蕩然灰燼。本冊係遊秦之後友朋之書問,內中當缺張扶萬、沈次量、夏作銘、張伯駒十餘家,遍檢不可得,聊裝成冊,以誌鴻瓜爾。
一九七三年國慶日進宧翁題記
1.
黃賓虹墨書函
進宧先生著席:
昨誦手教,並惠佳拓,祗領之下感謝莫宣。藉諗履綦集祐,著述日宏,誠欽誠佩!陝省瓦當文字異品時有出土,超越川蜀古磚徒有圖畫,洵可寶貴,聞多秦漢古官印,中作十字白闌者尤奇,拓本易索否?前由閻履初來,見大肖形印中兼文字,頗少見。敝篋得三代古文兼圖畫有數枚,兩面印已習見,近擬集周秦大逾寸計者拓百餘紐,以文字未經前人著錄及故釋未安,增以臆說,質諸大雅。晉豫道途梗塞,齊魯出士無多,近惟綏遠屬古魏地,西北通秦隴,常有六國文字古印發見,因地土漧燥,泥少砂多,恆與齊楚坑口色澤不同,字體略異,前人無專集此者,茲檢舊拓數帋,祈賜審正。俟覓工楮裝訂成冊,即奉全帙,承屬題簽,拙書滯歰,不堪入目,供噱而已。小畫附上。
此候
撰綏!
賓虹拜上
2.
王獻唐墨書函之一
進宧先生撰席:
由聚賢處轉到大函,敬悉駕莅秦中,並讀大著《瓦談》,博贍精審,佩紉曷已!弟於廿七年春載一部份啚籍金石入川,展轉各地,艱難萬狀,辦事處設樂山,弟服務則在重慶,辦公又在南溪,至可笑也。現為史館撰《國史金石志》,又為庚欵會撰《中國古代貨幣通攷》。《史志》殺青尚早,《通攷》大體完成,約五十萬言,五年心力盡於是矣!入川以後,各地出土古泉一無所知,先生《泉談》甚欲先睹為快,如有異品拓本,尤盼代為購致,價即奉繳。武帝鑄錢先歸少府,後屬三官,其鑄錢所在,疑即《三輔黃啚》之鍾官城,在鄠縣東北,若然,必有五銖錢笵出土,而二十四年《中央日報》曾載未央宮南三里許之三橋鎮西二里許出鐵質五銖錢笵,並有鏡笵,未知其地與鍾官城故址有無關涉? 而西安之五銖笵皆出何地?近年出者有之年號在宣帝以前者否?幸賜示知。此間有友人丁希農君在黃河水利委員會服務,藏磚瓦頗夥,便中可一訪談,弟對泉笵出土地點亟欲知之,雖函詢希農,迄未見覆,故又以煩先生也。墨迻、保之兩先生未識近在何處,甚相念!
叕戡印譜簽附上。弟舊收古璽印千三百餘,擬拓為譜,方著手而事變已起,僅成《骨匋印》一卷,均未帶出。途中尚收數枚,亦未在手底,頃檢冊中,僅餘劣拓二紙,茲以奉鑒,另數紙則他人所藏也。
賜示請寄四川南溪李莊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弟現住所中。匆匆。敬請著祺!
弟王獻唐叩首
十二月二十一日
3.
王獻唐墨書函之二
進宧先生左右:
得大函,承賜墨本多種,深感隆貺。“少年唯印”蒙兄攷證,尤為佩紉。五銖一泉笵方若雨有之,近人據以推斷五銖泉之小者,譜家謂為沈郎錢,亦為莽鑄,甚望向沈先生代乞一墨本印證之。“長沙司馬”諸石印乃金陵大學所藏,非弟自有,弟入川後亦收得數印,皆置存樂山,俟三四月間回樂山時再為沈先生拓之。方雨樓所收之十一銖錢是否新幣?抑為秦幣?如其“銖”字只作“朱”,或從玉作“珠”,當為秦幣;若從金作“銖”,則為武帝以後物。莽幣銅質,與武帝元鼎以後鋳者不同,不知是何色澤?傳世重十二朱、重十四朱二錢,《古泉匯》以下著錄者皆偽刻,雨樓所收如是秦幣,未知如何?如是莽幣,必非正品。惜雨樓在北平,不便與之通信,但此泉弟甚欲知其文制,如公處有墨本,願惠假一閱,當即奉趙,否則摹影一本見賜,亦所深盼。
弟篋尚有漢賨邑長印拓本,乃友人所藏,向未著錄。又銀璽一,乃弟舊歲,得於重慶,為長沙出土。道光錢一幕文譯出,為“獻與勇敢之國王”,茲並以墨本奉鑒,聊伴荒函而已。專覆,並請著綏。
弟獻唐叩首 一月廿五曰呵凍上
弟處距重慶甚遠,賜書寫四川南溪李莊五號信箱,即收到。
4. 王獻唐墨書函之三
進宧先生:
得手教並搨本,歡喜無量!賤恙確如兄料,在川中已得之。勝利後,到北京施行腦部大手術,病未愈而傷及左部運動神經,幾成偏枯,調養半年,始能動作,到濟南南郊休養。兩年以來,日有起色,現在看書寫作,已恢復一半,唯不敢多走路耳。
賤恙係用腦用眼過度,積久成為眼神經痙攣,大發作即不省人事,與兄舊患有別,現日常服用鎮定神經劑及維他命B。
兄贈古管會之搨本,已早交去,昨日到會,取其新搨出之金文墨本五紙,合以敝藏三紙,先行寄來,容後續搨續寄。至磚瓦匋文,尚無暇搨及也。
兄藏以鳩笵為最佳,其他各笵,亦盼搨寄(注明土質顏色)!昭帝元鳳四年笵,未知能得墨本否?或鈎摹見示亦可,如已著錄,如羅叔言諸書,則不必矣。
此頌
著祺!
弟獻唐上
五.十八
5.
吉鳳池詩葉
玉戶金庭敂起居,未堪聞道且捐書。黃花何處陶三逕,青簡勞人魚五車。極目鷄蟲江有閣,警心贏蚌海成虛。寤生畢竟輸共叔,餬口殘銘話海予(新鄭獲鼎,有共叔字,君擬往觀)。
次韻奉酬進簃吟壇
癸亥九月城{二+貝}艸
6.
郭沫若墨書函
《禹鼎考》草草讀了一遍,甚好,谨奉還。其餘各器文字能同時物色到,於鏽掩之字或可有相互映證處也,不日又當出國,恕不詳進。
敬禮!
郭沫若 3月25日
7.
郭寶鈞硬筆書函
奉讀手教,敬悉壹是。關於考古會議消息,離京時曾面詢作銘兄,据云,時間擬定在七月卅一日,開到八月上旬,已得中宣部同意,但未奉最後核定,西大方面確留有出席名額,毫無問題,所聞如此,轉供參考。弟於十六日來大連疗养院休假一月,大函稽復祈恕,專此奉答,並頌教安。
弟郭寳鈞啟
六月十九日
弟近患青光眼症,左眼幾於失明,臨穎草草,希諒不恭。
8.
國瑞拓“劉益州”陶印(按:國瑞,指馮國瑞)
劉益州匋印,進盼道兄賞鑑。
弟國瑞拓贈
國瑞墨書函
得前蜀嚴氏粧,竟喜珍狂矣!再有如十日當脫稿呈正,拓本小,在石印中也。匆匆,即頌道安,並候佳音。
弟國瑞頓首 七月八日
《秦器考》一冊特贈謝生
10.
翦伯贊硬筆書函
進宜先生:
來示及有關漢簡兩文,均已收到。大作徵引豐富,讀後獲益不少。承允予刊載《北大學報》,非常感謝。經與學報編委商量,大家覺得為了貫徹學部擴大會議精神,這個階段應當多登理論性的文章,所以大作近期無法刊出。為了不致耽誤時間,先將大作寄回,並請見諒。鄭毅生先生確已移住中華書局主持標點廿四史工作,承詢並告。此致
敬禮!
翦伯贊 1964.4.8
11.
容庚墨書函之一
頃奉令兄墨迻先生書云任職蘇南文物管理委員會,不知足下近況如何。盩厔老子碑拓本請代購一份,價若干即匯上,敬頌著安。
弟容庚上 一月廿二日
12.
于省吾硬筆書函之一
惠書及尊著兩篇,均已拜讀。又《文史》三期所發表的《古籍述聞》,前曾讀過。先生熟於《史》《漢》,以地下出土的漢代器物,與漢代典籍交融互驗,闡微抉幽,既有超邁的卓識,又有確切不拔的佐證,這一作法可以稱為並世無兩,非致阿其所好。吾年來所從事的工作,如果以幾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以地下所出土的商周文字資料和物質資料,與商周典獻互相徵證,用來解決地下地上的疑難問題。很想以清代考據成果為基礎,進一步與考古學相結合,但與清儒奉《說文》為金科玉律以釋先秦典籍者,則迥然不同。您的發明,主要在秦漢;我的著述,主要在商周。今後只有彼此相為砥礪,以不負黨和人民所給予我們的任務,於願已足。山川迢遞,無由晤罄。匆匆。順致 敬禮!
于省吾拜上 3.7
13.
容庚墨書函之二
承示大作《鳥書考書後》,謂弟詳於羅列現象,疏於綜合分析,誠屬的評。囑送《中大學報》及《學術研究》發表,惟《中大》不收外稿,《學研》稿件太多,故以奉還,請寄《文物》如何?“緁紓妾娋”印,謂為成常時物,似沿舊說,漢印同名者多,必為確指,似嫌武斷,尊意如何?復頌著安!
弟庚上 八月廿五日
錫永於七月往北京,復往青島休養,尚未回校。
丁希農墨書函之一
從《文物月刊》上知道吾兄已到北大,擬將近作寄上請教,祈即回一信,以便奉寄。
此請著綏。
弟丁希農 六四、三、廿三
15.
丁希農墨書函之二
靜宜兄:
在《文物月刊》上看到你的文章,捧讀之下如久別重逢。本擬通訊問候,並使你知道八十翁的老熟人尚健在。
茲有一事向你報道和建議:有一位外地人在蘭州,以李二曲畫像手卷求售,李是陝西周知縣人,清王朝徵集明遺老,予以博學鴻詞頭銜,當時李堅不應召,地方官吏無論如何敦促,他總是拒絕。當時的獨特者,也是後世樂稱道的,這幅畫相手卷更有獨特處為畫的背相。髮已削而不垂辮,作髮如道士結於頭頂,畫面當然是表示不在清帝面前北面跪拜稱臣。畫怕極小而後邊題跋極多,約卅人,熟知的有包世臣、梁章鉅等,最後是蔣匪幫的于右任、戴傳賢等。
請你考慮一下,是轉知陝西博物館購存,還是你們西北大學收購?如收購,可以向我問購求的途徑。此致
敬禮!
弟丁希農 一九七三、五、十五
16.
劉盼遂墨書函
進宜先生前輩左右:
頃蒙手書,倍覺榮幸,囑以數稿《世說新語校箋》郵寄,尤覺期許者,原情是此稿發表近四十年,久已蘦落,所存“待校本”因近應中華書局之約,業經茵入《世說新語集解》中,交入局方,故難應命耳!倘承不棄肯收,尊著酌示幾條,俾得覆校時收入,以光短書,更為幸矚矣。敬叩道安!
小弟劉盼遂啓
商承祚硬筆書函
奉到大作及手書不久即因事離校。回後天氣酷熱,頭腦昏昏,百事俱廢,友來信亦嬾於作答,稽復乞諒。
大著早已轉《學術研究》編輯部,並為推薦,情況如何?未見下文。
先生著作正勤,不斷在各種雜志中拜讀之,其精力至為欽佩。
墨迻先生在姑蘇,保之先生在津門,晤讀略多則為保之,以弟北上為多,而南下少,籍是之故,楚竹簡文字多有未識,研究為艱,真心有餘而力不足,弟雖為之,但進度長緩,將來請益之問題定當不尠,希毋吝教!敬頌
撰秋!
弟承祚拜啓 62.9.14
18.
王佩諍墨書函
頃奉大札,讀悉壹是。尊著《鹽銕論解要》未得寓目,當假公庫藏品一觀之,必有畀於拙作也。拙作印成後,適中華主者囑校王利器本,原釋又得見黃季剛輩遺說數十條、陳遵嬀輩數十條,亦從徐君行可得稿本,比王利器引加詳,而郭楊諸本亦略讀爾,囗惜不得尊著宗義,以克儉腹耳。拙作印本早已告罄,餘用一本塗乙滿紙,不克奉假,歉甚。劉盼遂《世說新語札記》見北京女師大季刊一至六期中,是書亦僅出此數也。沈劍知《札記》在上海抗戰時所出《學海》雜志中並聞(沒有)。尊函請逕交舍下,近年下走,早已退休不到校也。
尊著《世說札記》登何雜志中?拙作《漢魏南北朝群書校釋》有二十餘種之多,暫未為出版矣。專覆,即請道安!並請隨時賜教。
弟王佩諍拜上 十一月十七日
19.
謝國楨墨書函之一
進宜先生:
楨寫此書,未免唐突,然不能不修函請益者,即楨對於兩漢之學,茫無所知,讀公大作,如啓蒙振惰而有不已於言也。楨初者讀公所著《兩漢經濟史料論叢》,繼閱《文物》所載《秦漢瓦當概述》《四種銅鏡圖錄釋文》,極見博大精深,時有創見,於是不學如楨者而略得涯涘,進而以讀史研著自勵,不以老而自廢也。但公所著《兩漢經濟史料論叢》《關中秦漢陶錄》《續陶錄》未知何處有賣?有副本否?又關於漢代文學著述是否業已殺青?近有何大作務新?不吝賜覆。倘有價目,亦希示及,當備價匯奉。楨曾涉及明清史蹟,亦無所得,近則不以老拙,更擬研治兩漢史事,亦欲追隨吾公之後,希望進而教之。新獲漢后元異墓拓本,莊縉度藏漢魏石刻拓本題識頗多,亦可翫閱,此堪為公告者。
頃與常書鴻先生晤談,時相過從,假如楨腳力尚健,明歲夏秋之際當攬勝敦煌,還當重游長安,與公過從,得飽覽尊藏也。冒味陳辭,諸希諒之。此致
敬禮!
謝國楨上 十二月十八日
住址:北京建外永安南里十樓六○一历史所宿舍
20.
茅紫瀾墨書函
此老表兄茅紫瀾先生之札,發函時年八十七歲,逾四年方病逝。
進宜老表弟左右:
久未通訊,於弟處情況則常在繫念之中,邇或仍否教授西安?抑再赴京師或就聘東北等處?春秋日高,操勞教席,不知體氣何如?弟夫人精神康健否?賢阮輩近狀何如?均在念中。恩海病狀囗囗久矣。健康可言,飲食銳減,而次數不少(日餐常四五次或五六次),夜眠常醒,枕時尚安,眠食二字差堪告慰。吟弄時無多,偶有所作,常不愜意,鮮有留稿,前於篋中撿出舊作遊湘與旅行青島(旅行青島在未家居青島之時)等處者,錄呈數首,暇時祈為斧政。賢阮有幾人在西安任職者?嗣後如吾弟離陝有必要通訊時,或即致書賢阮輩轉寄,達光在此間國棉五廠任職,如窯(長孫慶畬)在戚墅堰機車廠,亦仍舊職。次孫慶凱前由鞏縣礦區調至鄭市砂輪廠學習,現學習已竣,正式工作。兩孫皆囗有成就。墨迻在蘇州近狀何如?通函時請為致候,耑佈竝頌儷綏。
愚表仲恩海拜啓 一九六四年十月廿七日即甲辰九月廿二日
吳榮曾硬筆書函
陳先生:
您好!最近從《文物》上又拜讀了您在文化大革命後的新作,使我十分高興!
72年9月,我為了解教學情況到京津出差一次,在北大大約停留了四天之久,歷史系諸位差不多都見到了。另外,考古所、博物館也去了一下。在故宮參觀了出土文物展覽,其中滿城中山王墓出土的銅器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內蒙最近也步陝、豫、晉諸省後塵,舉辦了出土文物展覽。其中美岱漢城出土的封泥有七八十方之多,唯重複者太多。文化革命期間,在呼市附近發現一座東漢大墓,四壁皆壁畫,而且有墨書榜識,總計達一干餘字,較山東武氏祠石刻題記為豐富。墓主人曾任“繁陽令”“使持節護乌恒校尉”等職。畫中古聖賢故事和武氏祠大抵相同,惟其中畫有一座大橋,題曰“渭水橋”,橋上有七女騎馬持刀,題曰“七女為父報仇”。我查過一些書籍,不知出於何典?不知先生是否知道?
西北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已開學,不知先生擔任什麼課程?歷史系若有關於中國史方面的講義,不知能否惠賜一二?我們這里歷史班一直未招生,現決定73年秋季招生,故而最近一兩年來我沒有任何負擔,能坐下來讀一些書。最近研讀一些有關戰國器物銘文和文字方面的書。關中若有這方面新出土的材料,懇乞先生惠示為盼。餘不細述。
敬賀
春禧!
吳榮曾敬上 73.1.28
隨信附上長楊宮鼎銘拓片一紙,此鼎為本校文物室所藏,此鼎銘為銅鏽所掩,前兩年無意中發現後剔出。
“漢匈奴左天除渠日逐”鈐本照片,此印系內蒙文物隊同志在農民家中發現,可惜原物仍存原主家,僅獲得印本而已!此印從未見著錄過。
丁傳經墨書函
此予八歲時同學丁菊友之函,歷六十余年,精神矍鑠,殊可羨也。
進宧學兄如握:
上月奉到復書,敬領好評,謂為可比漁洋,未免過愛不覺其誇矣。弟七言近體研究有年,到江南來所遇文友甚多,皆以平視求其能,一一加以評品尚鮮,其人不圖於同學遇之,因之弟亦擇其稍可者若干首寄呈吾兄,餘暇進而教之,曷勝翹企!專肅並頌講安!
同學弟丁傳經頓首 八月二十四日
羅福頤硬筆書函
進宜先生道席:
今日由文物編輯部轉到手示,敬悉一切所向。臨沂竹簡近來照像工作方至一千六百號(也快完了),其中斷折三四,斷者不少,此是二个墓中所出。一號墓出的竹簡多而短,只漢尺一尺二寸許。二號墓出竹簡長三尺(漢尺),只三十二枚,斷折的不多。近來據照片研究知是元光元年(公元前一三四年)曆譜,其中殘損不多,這是現在傳世曆譜的最早的了,過去流沙墜簡中雖有殘曆,然晚於此七十多年,且不如此完整也。得考訂出此曆,也就推知此墓及竹簡書寫的相對年代了。其壹號墓所出近正在整理中,其書體雖隸書,然尚存篆體的殘餘(如“也”字作“𠃟 ”、“其”作“亓”、“之”作“㞢”、“終”作“冬”之類)。近日考出其中有《晏子春秋》四十多條,《六韜》十餘條,《尉繚子》四五條,其他有《孫子曰》與《齊威王田忌對話》的簡(這類比較的多),中多談軍陣等事,卻與現行《孫子》十三篇多不合,過去總認為是齊《孫子兵書》,然現在因齊《孫子》久佚,無從對證。此外,還有《風占》《雜占》等,一切正在研究中。因其出土時比較的亂,在墓中與泥土混合,幾如韮菜葉一樣,現經過冲寫照出(原物現不能脫水,仍盛玻璃管中),方能研究其文字,現在雖摹寫出六七百號,這工作可能再半年方能發表也。來函問《春秋》,想係《晏子春秋》之誤傳矣。這個工作(摹寫和研究)現只由弟及顧鐵符二人為之,能力不大,讀書不多,言之媿媿。專此敬覆,並請著安!
弟羅福頤再拜 十一月七日夕
于省吾硬筆書函之二
進宜先生
惠函並陶墨三紥已收到,謝謝。我本月初因事去系,25日始歸來。據說,考古學會可能在今年第四季度召開,果然,則良晤匪遙。拙藏五印,特鈐泥奉上。此間無講金石及漢學者,自公之去,殊感寂寞,奈何奈何。西北師大中系主任的名字我已忘了,歷史系主任記的是史念海,祈見告。又去年在西安時,段少嘉同志曾求我寫聯幅,延遲至今,未能招命,日內當即寫寄,祈分神轉告。耑復。順致
敬禮!
于省吾拜上 8.29
五印倉卒鈐抑,殊不工整,又未題識,學之不恭。
25.
鄭天挺硬筆書函
進宜先生:
十二年不見,清懷弘識,時縈省憶。每於報刊獲讀大作,嘉惠來學,老而彌篤,不勝欽敬。兒子克晟在陝承教歸,道及近來仍以日寫千字為程,誠吾儕之楷式也。佩慰,佩慰。承惠嘉茗,醇而後肆,品論之餘,益念清芬。專此佈謝。即頌道祺!
弟鄭天挺敬啟 一九七五、八、五
翟公正墨書函
進宧先生道鑒:
天仇兄轉來朔日華翰,頓教感媿交併。彼為廿餘年同事,性情可謂相投。前承以先生道德文章見介,心早為折,惟以素未謀面,雖切學問,然亦未敢率爾。既承索稿轉奉,故爾未拒,不料叨蒙青睞,曷勝耋極。惟以龍泓見譽,未免令人汗顏,敬老為一代開山,何敢望其項背。正本天賦魯鈍,窗下又欠工夫,不過徒有此好,未能藏拙耳。
先生為當代博碩,願從牆外北面仰止,諒必開門以內我也。西安,文化舊邦,文物較他為盛,如有篆隸碑拓,懇乞代覔一二,以作範本,願以受天仇兄之愛而兼及我,是所企望。代價若何,容後歸墊,不情之請尚乞見原。耑此布覆,並叩撰祺。
弟翟公正拜手 癸丑小春於江城
李天仇墨書函
摹翁賜鑒:
朔日手書奉悉,坿致竹翁函(公正字竹如),已遵囑轉遞竹翁,承贈嘉評,並推鐫石,可與龍泓抗手,以為過譽。愚與竹翁同事,念余年以寓所同近南樓,時相過從,私慕其勤書刻,鍥而不捨,年老彌堅,嘗從西泠唐老醉石先生遊,處於師友之間,因同有幽谷足音,晚近殊不多覯之意。是以前者敢呈數紙就教,並竹翁復函坿上,再呈數件賞鑒,愚玩有銅質秦詔版一片,亦拓附一觀。承翁久居镐京,歷覽文物之勝,掌教學府,著述極富,盼時錫箴言,當獲益匪淺。囑購筍干,武漢亦多年難見,已托人在外地代購。南邊產地或能獲得。欣知祖培兄重慶地址,容暇當去函候問。
敬頌
教安!
後學李天仇頓首
癸丑九月霜降
王蘧常墨書函
進宧先生史席:
前奉手示並大著(略緩示之),禮誦三次,仰佩之至,無錫國專學校因學生銳減,已於去冬併入無錫本校,本校又因經濟奇絀,於今夏與公立教育學院合併為文化教育學院,蔚然卅載辛勤而此囗囗囗用囗,然其他私立學校亦日見萎縮,想亦難發展也。
足下績學素所欽重,何日東來囗囗相見囗囗為樂,有暇乞時賜教之云。上囗。 專此,求請著安。
弟王蘧常頓首
徐中舒硬筆書函
進宜吾兄道鑒:
日前獲讀六月十四日手書,已將尊嘱託省圖書館田宜超同志探詢館方意見,昨得答復,謂該館黨部、採購部、古書部各方負責方面都已同意,簽請該館,上報文化局請款,俟文化局批准後即可辦理。先此奉復,至悉釋念!
寄上拙作《西周牆盤銘文箋釋》,即希多予指正為盼! 今年三月份《文物》出版,始得見微氏家族銅器多種,擬為文補此文所未及者。此文“命周公捨寓,於周卑處”,應在“寓”“處”二字斷句,寓、處魚韻,此則應當追改者。
專復,順頌撰祺!
徐中舒 1978.6.26
丁志安硬筆書函之一
進宧先生尊鑑:
久欽史席,未遂瞻韓,日昨在圖書館中獲讀尊稿十餘冊,學識淵博,益增仰慕,其中有涉及先高祖頤志公晏者三篇,其所指出引用別書,未詳出處之說,確非過論。晚數十年來所見各書,如此情形者不下數種。近擬印其年譜,廣徵佚事(乃先曾祖叔居公壽恆所編,迄未付印),及拙編《歷代年譜目錄》《歷代生卒年表》二種,敬乞賜予支持,多多指示(二者皆校補姜亮夫先生之作,已各得其訛誤者百餘處,現有資料皆倍於姜書矣)。六合孫先生雨亭曾長淮安中學,後任中大教授,解放初在上海徐匯中學,後亦調至西北大學,與先生同在一校,且同為當代學者,想必多所往還,聞其已於68年作古,不知遺著如何?已付印否?孫先生在淮時,先伯鄉侯曾任教員,家兄弟輩肄業其校者甚多,往還遂稔,今猶卷卷也。
縷縷上陳,伏乞指教。
敬候
撰安!
晚淮安丁志安拜上 7.30
現住鎮江中山路357號。
于省吾硬筆書函之三
進宜教授:
西安晤談,得傾積愫,何快如之。承贈大著《漢書新證》,謝謝。近來因工作忙迫,僅讀篇首自序(從前出版的《漢書新證》,我已有之,並讀過),以漢代出土的文字資料和實物資料相印證,“為治漢書者,另闢一條新道路”,不僅前無古人,而且饒有發明,確切無疑,不勝傾佩之至。我的舊著《書》《詩》 《易》等書,以周一時代的古文字為主,但出版已久,訂補之處仍很多,一時無暇及此,奈何,奈何。我舊藏“上林郎池“四字漢印,記得《三輔黃圖》有上林郎池的記載。匆匆,不盡欲云。
順致
敬禮!
于省吾拜上 1979.6.7
32.
謝國楨墨書函之二
進宧吾兄先生道鑒:
頃接惠函,並賜贈漢任孝孫石室題字,至為感謝!一昨令兄葆之先生扶子攜婿前來過訪,承其題楨在吳門所獲尊大兄邦福先生舊藏漢無極山禱雨銘,其文郎治文乃楨在南開時之同學旦指導其論文者,並惠詩四首,以誌舊誼。今又獲吾兄所錫漢石珍品,所謂珊瑚玉樹交枝柯,不僅文字因緣,且有通家之好也。既為景仰,曷快如之! 楨以衰朽殘年,從滬返京,正編整明代稗乘中之《明代社會經濟編》及《農民起義編》,以俟蕆事,即當從事於編寫《漢代社會生活概述》,屆時定當請教左右。西漢銘刻,昔時森玉先生所云八種,楨已得其七,尚缺霍去病墓石拓本,聞陝西博物館之長武伯倫先生宿研治金石之學,能否便中代為求之,楨亦不敢冒瀆也。吾兄尊體想已康復,近況如何?有何撰作?希為示及。耑此,即頌著綏,即候健康。
弟謝國楨再拜 八月二日
33.
大庭脩硬筆書函(古心按:大庭脩和林巳奈夫的硬筆書函由微光翻譯)
陳進宧先生著席:
您委託京都大學上田正昭教授帶來的飽含情意的贈品漢長陵東當、長陵西神瓦拓兩幅已經收到。還有經由林巳奈夫教授之手帶來的著作《漢書新證》新版也已收到。在萬分感謝您好意的同時,我也會作為長時間的紀念予以珍藏。還有,收到了與您的書信一起賜書的您的著作《木簡考略》的跋尾,榮幸至極,我立刻就粘帖在了家藏書中。對您的厚恩深表感謝!
六月五日,中國社會科學院代表團到達了大阪機場。六日舉辦了歡迎會,與考古研究所的夏鼎先生進行了親切的會談。六月二十三日,全體團員將去關西大學訪問。
七月末至八月中旬,由吉林省社會科學院邀請,我作為日中關係史研究者訪華團的一員說不定會去中國訪問。如今還有一些問題點尚未解決,最終決定後會另行書信告知。十分希望可以成行。
您的著作《居延木簡解要》尚未拜讀,現在還有沒有可能找到?迫切希望能夠拜讀此書,如今我也在日本國內尋找著。
隨信寄去印有奈良平城京址出土品的明信片,請您過目。
在先生贈與的各種物品收到之際,修書一封以示感謝之意。
恭祝您身體安康!草草落筆,失禮之處敬請諒解!
大庭脩拜 一九七九.六.七
34.
林巳奈夫硬筆書函
陳直先生:
拜啟。炎炎夏日,不知您過得如何?
最近本研究所的荒井健君去西安之時,承蒙慷慨賜予您的著作《漢書新證》,深表感謝,我已收到。自從一九七三年我作為人文科學研究所代表團的一員前往西安與您有過一面之緣後,一直沒有您的消息,心中也曾有所惦念。
近來觀察到貴國的時勢好轉,大學內的研究呈欣欣向榮之色。衷心祝願您身體健康,取得更多的研究成果。
此致
敬禮!
一九七九年六月廿三日 林巳奈夫
35.
丁志安硬筆書函之二
進宧先生尊鑒:
奉到賜復,至為欣感,並知大著陸續付印,嘉惠士林,啓迪後學,確實需要承允以印本,賜讀尤所感紉。
摹廬著作紀年尚未拜讀,即64年杭大編印之年譜集目中亦未列入,乞將公之簡歷及生年月日示知,亟當列入,如能在學報上發表或付油印,以廣流傳,尤稱盛事。今年吉林師大第一期學報發表沈雁冰先生之《茅盾著譯年表》,不知公已見到否?可否仿而行之?此外,如有稀見之譜,或師友生卒,乞多賜示。晚因基於姜亮夫先生之《歷代人物年里碑傳綜表》,擴而充之,擬名為《歷代生卒年表》,已校正其悞者百餘處,增加約二萬人,敢求博學予以支持,尤所感禱,匆上並請撰安。
晚丁志安拜上 8.8
鎮地有陳邦才先生,前年已經作古,想係公之從兄弟,生前嘗在政協晤面,當時邦才先生任鎮體育場場長。
陳奇猷硬筆書函
進宧先生道席:
久仰高賢,未得識荊,昨蒙賜教,至以為幸!日昨由上海人民出版社轉來大函,即向人民出版社查詢尊兄大著《億年堂叢著》,云已轉古籍出版社,即詢古籍出版社,據云已退稿。未能拜讀尊兄偉著,至以為憾!
果卿先生自遷京後,至今未來滬,便中請代致候。貞白先生常見,囑笔致意。 專此,敬頌著安!
弟陳奇猷頓首 1979.6.13
通訊處:上海瑞金二路272號 古籍出版社。
以下為“鎮江陳氏桂八房祖孫墨札(癸丑國慶節第四孫直手裝)”
37.
祖父陳秋巖墨札之一
(此先祖秋巖府君寫寄先考輔卿府君之家信,約在光緒八九年時間。
先考初名鴻壽,後改名培壽。此信寫於揚州戴氏館塾時,余家寄居在蘇北東台縣。戴四老伯名肇辰,字友梅,時從廣卅太守退休,居揚。楊恭甫,文名葆楹,為先祖弟子,曾隨龔仰蘧出使英法等國,後官湖北知縣。椿伯為先祖之胞侄,官浙江德清縣主簿,先伯祖小泉公之長子也)
鴻壽見字:
連發兩信,想已次第收覽。接哥哥鎮江來信,知補庠費共用洋鈔五十元獎賞,時宗師深為稱賞,總算家運之順尔。宜及時奮勉為要。另哥哥信一紙,可呈之八娘觀看。哥哥所用之洋,係吳趾仁代借我向戴四老伯處將午節束脩付洋弍拾元,教哥哥將緊要之欵先為開發,其余俟開賀後再還。現擬於揚州刻庠卷大約月初可以開賀,哥哥須出月半前方能回東,所有館事我已有信致楊恭甫,仍然托他代理。節前家用挤促我信致嚴先生,托其向楊恭甫說午節束修大約總可送來,權為應用,如有不足,可語八娘仍於小富設法一切舊債節下婉言回他可也。衣箱帽盒及阿膠等,俟哥哥帶回。此字椿伯來信,午節前摠有鈔寄來,可告知尔母放心。去年揚鎮兩處開賀,所有送分子的人,可查底帳,將名姓開一清單,儘月內寄揚為要。由信局寄來,切勿遲悞。
四月廿日 秋巖手書
38.
祖父陳秋巖墨札之二
鴻壽再覽:
昨於友人處見丹徒新生全單,及門戴生未能得意,全單中只有徐瀛第是舊學生,東台徐炳之子。前將單子寄上,望查收。哥哥正場取一等第四名,古學未取,今年府學空缺,不少覆試,如無更動,可望補廩。學憲十六起馬,哥哥約在二十外回東,所有阿膠及衣箱帽盒等物等他過揚時隨身帶回可也。此字。母親及八娘前問好。
秋巖手書 十三日
39.
祖父陳秋巖墨札之三
(先祖父秋巖公寫給與先君之家信)
培壽男啓:
昨接來信,知前寄囗囗囗囗課作八篇,其中別字甚多,抄寫時宜留心細看,前將已閱此寄回,熟玩之當有進益。鎮江府考已發大案,梅孫第三場取第十名,終場取第六名,漢三終場第十七名,兩人取數都佳。梅孫前十名,卷子提堂,院考當可望進。本月廿四日學憲取松江齊。吾郡院試定在四月底五月初,如有取齊確信,自當早為告知爾。宜多讀多看,試帖詩亦須常做,逢課必要有詩,且早起作文,飯後即要完卷,蓋場屋功夫要預先摻演。四書大要囗囗囗囗者翻講書看。此皆臨考切實課程,切勿怠惰為要。戴三(培善)文章已看出,因不知他海安住處,只好寄至鎮江,由階平轉寄,他一晌未有信來,想府考不甚得意也。另寄算法四本,可交與長生帶至書房,省得向人借鈔。八順痧後宜避風,長生痞患何如?都要忌食發物。外大案前十名單一線檢收,廣陵案出,哥哥所作兩卷皆取隨課,安梅投考案未發。天氣漸暖,夾衣已出來否?念念。此字。 父字 十又二日
40.
父陳輔卿墨札之一
(此先考輔卿府君之墨跡,先考給不肖家書多至百封,從敝簏中大索,不得,最為痛心,不得已以此片紙代之。此葉係擬注《三國吳志·朱育對濮陽興問山陰柳姑》條之史料)
少年新婚為之詠(沈約) 山陰柳家女,薄言出田墅。豐容好資顏,便僻巧言語。腰肢既軟弱,衣服亦華楚。紅輪映早寒,畫扇迎初暑。錦履並花紋,繡帶同心苣。羅襦金薄廁,雲鬢花釵舉。我情已欝紆,何用表崎嶇。托意眉間黛,申心口上朱。莫爭三春價,坐喪千金軀。盈尺青銅鏡,徑寸合浦珠。無因達往意,欲寄雙飛鳧。裾開見玉趾,衫薄映凝膚。羞言趙飛燕,笑殺秦羅敷。自顧雖悴薄,冠蓋曜城隅。高門列騶駕,廣路從驪駒。何慚鹿盧劍,詎減府中趨。還家問鄉里,詎堪特作夫。
父陳輔卿墨書便條
(此亦先考手錄史料之便條)
此段跋楊氏時仿佛錄自某筆記。今總其名矣。辛巳八月五日補記
《風陽府志》:隋木蘭,魏氏,亳城東魏村人。隋恭帝時北方可汗多事,朝廷募兵,木蘭以父當往而老羸,弟妹俱幼,即市馬整甲,請於朝代戍,歷十二年凱還,天子嘉其功,除尚書,不受,懇奏省親。還釋戎服,同行皆駭之,遂以事聞於朝。卒後贈將軍,謚孝烈。鄉人歲以四月八日致祭,傳以如孝烈生辰云。
道光間俞鴻漸《印雪軒隨筆》云:直隸保定府完縣有木蘭祠,稱孝烈將軍,縣志云將軍姓魏,亳州人,四月八日生辰,土人至是日必作會祭之。
42.
父陳輔卿書簽
惜食惜衣不但惜財兼惜福,求名求利總須求己莫求人。
惜福二字是受享之原,求己二字是振興之漸。
43.
祖父陳秋巖詩箋三條(古心按:“三”應為“四”)
(祖考秋巖府君之詩箋)
消寒小集,同人拈題分詠,分得尋詩餽詩
坐對韶光感寂寥,枯腸似渴酒難消。
眼前景好無心遇,宮處神行以意招。
鑿險何愁思路絕,寄情常共碧天遙。
可知驢背認吟者,不為梅蒼過灞橋。
右尋詩
興來佳句為誰拈?波及同人惠許霑。
豈有貨財能報禮?縱多酬答不傷廬。
文章肯結當途賄,筆墨翻貽薄偽德。
持贈無多君莫哂,由來一字值三縑。
右餽詩
滿江紅 登北固山陵雲亭
如此江山盡付與,紅年浩劫,問何日,天狼星墜,毒流西粵。惡焰狂煽齊復楚,妖氛蔓擾吳兼越。舊鄉關,滿目重淒涼,風流歇。
金粉地,狐狸穴;歌舞榭,蓬蒿接。一聲聲,軒有鳥啼落月。亂草縱橫纏白骨,殘槍收拾磨丹血。倚荒亭,東望海門潮,同嗚咽。
黃金縷(有懷)
夕陽暮樹橫秋影,憔悴黃蒼,離落西風冷,有約不來人坐等,青鸞消息全無準。
酒腸壘塊消難盡,怨綵悲紅,何處探芳信,蜂蝶無心偏逗引,銀河路遠桃源近。
迎春樂(本意)
悔從前不把春留住,將好事成虛度。經年別緒和誰訴?記有約來何暮?
莫再放韶光暗去,須早探東風來路,漏洩幾分春色,楊柳青青處。
少梅吟壇 兩政
秋巖陳桂琛未定草
44.
父陳輔卿墨札之二(古心按:“父陳輔卿”應為“祖父陳秋巖”,“之二”應為“之四”)
祖壽見字:
廿四日接來信,知茶葉已收到。十九所發之信,並戴培善束修三圓,未知收到否?端午節近,家中各項開發只好稍為點綴。我與大哥的束脩,今已向東翁付來。由局寄上洋錢拾四圓,望查收。可稟知母親,揀要緊的開發,其余可回他節後再算。好在大哥、二哥俱在金壇應考,各店要賬者當可原情。我想潘家米店可把六圓,紀大把貳圓,袁先生貳圖,張肉店壹圓,張大太爺先還壹圓,计共開發拾貳圓,留貳圓家中零用。至於震泰恆、種福堂,彭春和、金鼎升、殷福具、王震記各店都回他節後再算。此數家非柴米可比,端午又非年節可比,似不難於回他。設或要賬者竟說閒話,可請張大太爺從中解說,務關切母親,不必與他著氣。丹徒小友初一正場,揚卅在午節前,定可有信。能於漢三、梅孫俱得意,則下半年家用便有著落。前月及本月書院,皆係隨課,我投考取出一卷,省得買人的名字,亦是佳事。嫂子已接回來否?稟知母親,定於節前接他回來,並寄上張八兄托買茶葉末一斤(八順的鞋子已定做,大約節後寄回)。每兩十四文,計有貳百廿四文。又茶葉四兩,每兩廿四文,計有九十六文。兩共三百廿文。可關照他一句,此字。
我身體尚好。 父字 四月廿七日
45.
伯父陳星南詩箋
(伯父星南府君壽先君六十生辰詩牋)
同氣四皇甫,相懷一子由。
良辰溯君降,華甲從吾周。
老婦貧能共,諸雛學且優。
南州新饟熟,歸辭海東頭。
46.
陳邦福墨札之一
(長兄墨迻僑寓蘇州之來函)
摹廬老弟如握:
昨奉大示,拜惠寄一戈一劍,重謝無已,此劍兄考為夫差嗣位僭稱王時所用,匆撰一稿寄弟審定,以為何如?者減鐘及攻吳王夫差鑑,兄早晚再函希白輩一探詢之,蕭將軍瓦兄並未見過(梁宮、監桑二瓦如有餘拓,明春亦望惠之,可一紙,衰年自遣,或考或題而已),明正天氣稍和時,尚盼寄兩紙來。蘇正咸玉印,但目下意寒氣,不能拓墨耳。再夫差劍既弟來函,語氣似乎是于省吾藏器。此劍當日共出二品,一為黃小松藏,後歸陳簠齋,一為三原許氏藏,後不知所歸。于君此器是新出土,抑是三原許氏物?弟略知一二否?但于器恐已散出,是否歸故宮博物院,便希示我,以便知其源流也。近日蘇地極寒,想西安亦然,匆匆作復,並頌秦寓百囗。
兄福拜啓 十二月六日
陳邦福《攻敔王夫差劍》
攻敔王夫差劍
攻敔王夫差劍,文曰“攻敔王夫自乍其元用”。今據四弟進宜直自西安寄來拓本,細審劍文第一行“攻敔王”三字下確為“夫”二字,考“”從從右,有水艸在流,或左或右,不能相值之義。《詩·葛覃》篇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是其明證,又《說文》左部云“,貳也,差不相值也,從左從”,籀文“從從二”(福案:從二象合口,即字之省),作“”,據殷甲骨文右字作“”(前編卷一二十葉),則《說文》、籀文“從二”之,實為從右,與此劍從右之,義亦正合。惟攻吳王夫差鑑,差字獨從從后作“”,后又即後之假借。《周禮·士師》云“以五戒先後刑罰”,注:“先後猶左右也。”是證鑑文從后,與劍文從右,義亦無殊。劍文第二行云“自乍其元用”,“元用”二字與晚出邗王是埜戈“乍為元用”語例正同。據《逸周書·謚法解》云“始建國都曰元”,是證此劍“元用”當為夫差在國都最初嗣位僣稱王時所用矣。
陳邦福墨札之二
進宜四弟大人如晤:
前奉手書並濬縣新出漢刻石拓本,謝謝!信中又述吾弟三個月前先患氣喘,後患氣管炎,目下天氣漸暖,想已日趨健康,甚念甚念!昨吉傳莘囑南通鮑伯謹轉來吉曾丈《楚辭甄微》(傳莘近年所錄約三四十張,內僅《天問》一篇),內容當自專引用《山海經》及《逸周書》為旁證,是僅採取三五條而已,吾弟《楚辭拾遺》石印本此間博物館無此書。將來等老弟暇時檢到再假我一閱,勿急迫也。屬書甲骨文集聯,稍暇再寄,因目前省書法印章展覽會及市書法印章展覽會一星期左右要交卷也(三五天內即動筆)。兄尚有魯迅造象拓本(蘇州工藝美術廠朱山匠主任出面來請我題字,係大幅拓本),及其他小品一月後(亦有寫本,但硯銘拓本已多散失)再寄與侄輩與侄孫輩看看。匆匆,奉復即百囗。
兄邦福啓 癸丑五月十三日飯罷發蘇州東北街拙政園西之蕭王弄
再:吾弟病後須善為調養,紙煙葉不能吃,兄用氣常不順,煙枝已戒三年矣。兄最近肚皮略有點漲,其他還有些上重下輕,所幸血壓不高,但口味還香,丸藥有時吃有時不吃,食母生每食後都服以助消化。老墨又及
陳邦懷墨札之一
進弟如握:
來信及包裹先後收到。信中暢談一切,讀之非常快慰。《摹廬叢著》已經寫定,計正副本三種,共一百卅七冊,如此巨著,不但為我陳家所無,即在各大學教授中亦未聞有著書一百八十万言者也,可羨可羨!可賀可賀!《讀<居延漢簡>續稿》弟肯為我審閱,囑刪“小亭”“輔妻”二條,自當照辦。此外,如“元帝詔書”“梁國言府”等條,既有謬誤,亦當刪削,至於其他諸條,幸少誤說,而弟評為新意正確,吾知此為善善從長之意耳。
寫示《解要》中之考證三條,論校翔實,益我多聞,而第一條從錯宄簡文綴合鈎稽,考為肩水候官令史上言變事書之殘文,定為宣帝甘露前後之物,斷無疑問,心折之至。
兄以容庚《金文編》中有不少錯誤且漏收之字亦多,嘗擬連同容氏成書以後出土之金文,寫為《金文編補正》一書,惟因年老,自己摹寫頗為困難,雖囑文兒摹寫數百字,才及十之一二耳,何時觀成不能自信。其他各種如《金文札叢》《兩周金文韻例》、《金文拾補考釋》(《金文拾補》係補羅于二書所未及)、《說文解字古文校釋》《段氏說文解字注札記》《讀詩小記》《爾雅名物考略》《漢鐃歌新說》,以上八種均已手抄清稿。另有雜文約百篇左右(多屬考證文字)尚未抄成清稿,弟囑我各稿總以自訂為佳,如此媺意,心奉万分,特焃焃言之。
遠寄高級菸,多謝多謝!兄自去年臘月信醫生勸戒,已戒除三月,準擬將此好菸分與作民、李家驌、劉堅以及文兒,並告以來歷,藉以廣嘉惠也。最近即往看作民,當代達慰問病狀。
弟患腰痛,此是老年人之常見病,我現正常感老信始腰腳,非虛語也。自去冬以來老態日增,常時坐而假寐,記力日衰當其次也。今上午出外學習,飯後午睡,睡起精神恢復,把筆與弟長談,陶陶之樂何異四十多年前在(广+光)里館消夏夜話時耶!衛鼎簋等拓本恐不易得,承代索之意則不忘也。手頌著禮!
兄懷頓首 八日
侄輩問好,嫂附筆問候。
50.
陳邦福石硯拓
寒月摹印之硯
石琢硯,結墨緣,冷香寒月鐫。
庚戌冬陳墨移題 時年七十又八
51.
陳邦懷墨札之二
(從兄保之六四年在天津火車站晤面時贈寫之詩箋)
進宧四弟講學長春兩月,返西安時車過天津,晤於站次,懽憙逾恆,贈以漢夏門瓦當拓本及碧蘿春茶,並申明年再見之約。
安穩長車矯若龍,入關撲面是薰風。弟兄相見喜無極,晷刻傾談意未求。贈以碧蘿盈一掬,伴將翠墨慰雙瞳(夏門瓦當為陶齋舊藏,吾弟寫《秦漢瓦當概述》時僅收津門瓦當。按津門、夏門並為東漢雒陽城十二門之名,詳見《後漢書·百官志》城門校尉條下)。今朝更定來年約,我老初衰志尚雄。
進弟吟定 一九六四年七月五日邦懷手寫
52.
陳邦福墨札之三
進宧老弟大人如晤:
前奉手書,承撰壽詩,所述雖屬當年舊事,兄實一事無成,學術荒落,愧愧怍怍,保之弟詩亦來,所紀與吾弟亦多相合,老年弟兄各處一方,得此亦足樂也。再,吾弟函外另匯兄十金,作為另買肥鮮之資,心感之至。隨後各弟兄仍望常常互通簡扎,聊當面談,何如?此布。即頌百囗。
兄邦福拜啓
侄男女處問好不另 壬子九月十三日發自蘇州東北街拙政園西蕭王弄之健堂僑寓 時年壽八十
53.
陳邦福墨札之四
(此七四年元夕之來函,家兄時年八十二歲,精力健康,殊可喜也)
進宜老弟大人如晤:
去臘奉到紅棗,謝謝!彼時兄因天氣奇寒,忽患喘咳(南方四五年來未有如此之冷,氣喘之症亦從未有過),以致各處寫件、信件皆未能答覆。兄月內外擬將《金文雜說》檢出,選寫十條八條奉商,何如? 匆此先覆,即頌旅綏。
兄邦福拜啟 二月四號農歷正月十三日
姪男女問好!保弟多時未來信,還在津否? 又及
54.
陳邦懷墨札之三
進宧四弟如握:
廿日寄上一信及讜子五札一包,當已收到。
糖霜本要與前函同時寄出,因代辦人於今日甫送來,特用包裹寄上,至希查收。
西安經常發現銅器,如有拓本可得,請吾弟代我圖之,能得墨本勝他物多矣。問合家安好。
兄懷頓首(兒女等健叩) 三月廿四日
陳邦懷墨札之四
進宧四弟如握:
久未通訊,時時思之,天氣和暖,起居當必勝常。吾弟八十大慶,特寫小詩奉上,另包郵寄龍井茶一小罐、鳳尾魚二盒。千里送鵝毛,聊將在遠之意而已。兄精力已遜於前,老矣老矣。匆匆不盡任何欲言,頌健康長壽。
兄邦懷拜手(嫂秀蓉及兒女等均問安祝壽) 三月廿六日
參考文獻:
周天游《黃賓虹、王獻唐、郭沫若諸家致陳直論學書劄九通》,《文獻》1991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