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痛心吗!本来我们有一座古籍图书馆,敦煌遗书却被撕裂、被拆封,被运到世界各地!莫高窟藏经洞原来放满了中国古代装帧的活化石
1924年的一天,清末代皇帝溥仪被赶出紫禁城。 惊慌失措中,他仓皇带着一本书逃走。
这本书,就是当时唯一一本龙鳞装藏书——《刊谬补缺切韵》。
龙鳞装,始于唐朝,用于北宋,是中国古代卷轴向册页过渡阶段,出现的一种书籍装帧形式。
然而遗憾的是,这本《刊谬补缺切韵》,如今收藏在故宫博物院中,并不对外展出。
更遗憾的是,和龙鳞装相似的敦煌遗书S.6349,是比龙鳞装更罕见的古代装帧方式:旋风装。
它的外观也是卷轴,里面不是一张长卷,而是好多张纸叠在一起,最外层最长,往里依次缩短,所有纸张都用木轴固定在左端,比卷轴翻起来要更方便。
实际上,不管是龙鳞装还是旋风装,再罕见的装帧形制,本来都能在敦煌遗书中找到样例或雏形,是斯坦因、伯希和们的麻袋,将这些“书籍进化史化石”撕成了散落全球的文明碎片。
今天我们只能从图文里认识这些瑰宝。
01
卷轴装
敦煌遗书绝大多数都是卷轴装,初期的纸质书籍其实大多数也都是卷轴装,顾名思义就是卷成束状的装帧方式。
从南北朝开始流行,一直到了1002年归义军时期古人依然在抄写卷轴装佛经。
《金刚经》.p.2094.法国国家图书馆藏。
内容抄好后制作成卷,制作方法有三种:
一是全部纸张抄好内容后按序粘接;
二是纸张粘接好后再抄写内容;
三是卷中部分纸张是先粘接后抄写,部分是先抄写后粘接。
为了方便卷舒、也防止防止折损,一般卷尾要加装木轴或竹轴。这样的装帧形式大家都比较熟悉,轴的长度比纸长,收起来的时候两端露出轴头。
为保护正文不被磨损,正文前还会粘接一张白纸,也有粘接绢、绫等丝织品的,称为”包首”。为了卷起来方便固定,一般还要在包首前加木条或芨芨草,中间系丝带用于捆扎。
《金刚经》.p.2094.法国国家图书馆藏。
书名写在背面,这样需要再打开减少卷舒,为了方便保存和管理,一般是以10卷至12卷一起打包,打包的叫经帙,一般由丝绸、麻布、皮纸或竹子制成。
为便于翻检,在轴头上系一书签,题写书名和卷次,称为”签”。皇家图书的签一般使用象牙为原料,称为”牙签”。
02
梵夹装
敦煌遗书中还有伴随佛教一起从印度传入中国的梵夹装,这是把晾干的树叶拿来写字,再把写了字的书页上下用夹板夹起来,再用绳子绕捆在一起的形式,这是19世纪中国引进西方书籍装订技术之前唯一从外国引入的书籍装帧形式,所以非常有研究价值。
梵夹装在中国书籍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

其一,它标志着汉文佛经出现了与其他汉文文献风格迥异的独特的装帧形式,
其二,引入了书叶的概念,对于书籍由卷轴装向册页装过渡不无推动作用。
中国佛教徒制作梵夹装佛经,其主要原因是宗教的虔诚,而并不是因为它比卷轴装更方便、更有利于保护书籍。
与贝多树叶相比,纸张更为柔软,并不适合制作梵夹装,因而会出现梵夹装改装的情况。
03
经折装
经折装经折装也称”折子装”,是中国古代佛教信众借鉴印度传统装帧方式的优点,对卷轴装的一种改进,大约出现在唐中叶以后。
古人将原来卷轴装的佛经按一定行数和宽度均匀地左右连续折叠,前后粘加书皮。经折装就像现在的折页,制作简便,一直到现在寺院里的佛经常常都是这个形式。
04
旋风装
旋风装旋风装是册叶装代替卷轴装过程中出现的一种独特的过渡性装帧形式。
敦煌遗书中保存的旋风装文献大多带有工具书性质,可见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是查阅资料的效率问题。古人也不愿意每本书都精读。
所以他们想出一个标注目录的办法:把多个单叶按序层叠并装订粘连,其形制已经蕴含了册页的基本要素。因此说它是一种偶然形成的、过渡性的装订方法,不是规制完整的装帧形制。
就像现代书籍一样,每一叶都可以翻动,这样可以很容易翻检所需内容。但是它仍然只是卷轴装的升级版,不够成熟。
05
粘叶装
粘叶装也是册页形态的书籍的一种过渡性装帧形式,会比旋风装晚一些。所谓粘叶装就是把书叶对折,集齐成叠,然后用糨糊把书叶粘连在一起。
粘叶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在书叶和书叶之间涂满糨糊,使两个书叶整体粘连在一起。另一种是只在书脊处涂抹糨糊,粘连书叶,就像现在的胶装书籍。
这样的装帧方式缺点非常明显,翻得多了就容易断裂、脱落。
06
蝴蝶装
蝴蝶装比较有意思,书叶有字的一面对折,背面向外、折口向右集齐形成书帖,用襁糊粘连书背,再以一张厚纸作为书皮包裹书背。
翻开书叶时,就像蝴蝶飞舞因此得名。而蝴蝶装则完全打破卷轴形制的束缚,为中国书籍装帧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途径。与卷轴装、经折装相比,蝴蝶装更便于携带与阅读,且更有利于书籍保护。
除了以上六种,还有缝绩装,即使用线作为装订的基本材料的装帧形制,算是初步成型的线装书籍。
当然,敦煌遗书中出现的缝绩装或早期线装,其装帧方式的细节与明代晚期以后盛行的线装有一定差异,只能视为线装的雏形,形制还不成熟。
不过,我们也可以由此看到,明末以来最为流行的线装,在最终形成定制之前,曾有过漫长的摸索、试验和不断调试的过程。在无数次实践基础上,古人最终发展出了线装这种最为便利、最为美观且最有利于书籍保护的装帧形制。
总而言之,敦煌藏经洞曾有多样的书籍形态,除了数量众多的卷子本,还保存有册子本、经折本、贝叶本,为研究中古书籍史提供了丰富的材料,然而很遗憾,如今它们不仅流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很多还因为文化差异最终被拆解得支流破碎。
正如陈寅恪所言: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