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正的乱世,总是让人无法定心。就像那一天,大唐的秋天还没走远,香积寺西南,杀声轰鸣。说出来,仿佛就在咱们身边,尘土卷天,人马奔腾。二十五万大军摊在同一片土地上,谁也不能后退,谁也不愿被对方攥成炮灰。

那胡笳,一声声像是在催命。安禄山这边,把家底翻出来了,八千曳落河重骑,铁甲寒光,威风凛凛。远远望去,那一溜溜骑兵,像是给大地披上了黑色甲片。而对面龙旗翻卷,大唐的陌刀军把血红纛旗举得直直的,旗下站着的,是李嗣业。那男人卸下铁甲,伤疤爬满手臂,好像每一道都在说:我曾死里逃生。此时他站在旌旗之下,眼里却没有胆怯,反而透着种“谁敢来,便是死路一条”的狠劲。

战场上的气氛诡异得很。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每一步都像把命往悬崖边上推进。等到敌骑越过最后的距离,李嗣业提刀在手,话也懒得多说,只重重吼出:“挡我者死!”他那陌刀划过天际,跟着身后的数千人如浪般冲出。那一刻,就算山岳都在颤。

而你要说这场仗和别的仗有何不同——香积寺之战不是寻常厮杀,是血肉堆出来的历史大关口。安史之乱,香积寺血战,成就的不只是几个数字:每个时辰三万亡魂。李嗣业带着陌刀军硬抗骑兵洪流,把唐军从崩溃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这一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死谁活也许天知道,可历史到此真是拐了个弯。

其实,李嗣业能当这一仗的主心骨,明面上的厉害人不少,可真让所有士兵服气的寥寥几人。唐王朝跟突厥打了几十年,游牧骑兵纵马如风,步兵常吃亏。唐军后来摸出来一套法门——弩兵拦截,弓箭覆盖,裂盾步兵砍杀,陌刀军就是最后一道墙。军中的陌刀手,比咱随口吹的“勇士”还狠点,是那种你让他单挑一头牛,他真敢冲上去砍。

这兵器也怪厉害。陌刀一丈长,三米多,敦厚得像门板,却两面开刃,砍马、戳人,样样在行。听老话说陌刀源自汉朝斩马剑,可唐朝冶铁技艺更进步,折叠锻打出来的刀,不容易断、也更锋利。你想,一个身高两米一、膀大腰圆的李嗣业,赤膊挥着这么个家伙,必是战场上的活神鬼。

以前看书说李嗣业“壮勇绝伦”,其实这并不是吹捧。他在安西军中,打小就是先锋,别人抢不下来,他硬上;别人打退堂鼓,他却越战越勇。有次打小勃律国(今巴基斯坦境),吐蕃势大,那边二十多个小国相继叛唐,唐军曾吃了几次亏。唐玄宗一怒之下,让高仙芝领一万骑,带着李嗣业征讨。

那年春天,他们翻过帕米尔,昼夜跋涉,把人都跑虚了。到达连云堡,高原气候,人都喘不过气,敌军还居高临下,守城牢不可破。高仙芝连攻几次都没打下来,唐军伤亡惨重。他眼看硬拼下不来,转头就点李嗣业,“午时不破贼,斩全军!”说狠话就像今天领导拍桌子。

陌刀战神李嗣业:刀锋所指,人马俱碎,悍勇无匹的大唐第一猛将

李嗣业得令,没多言。黑夜里领死士摸着后山最险处爬,晨曦中杀出一条路。敌人没想到唐军会从背后攻过来,一阵混乱,死得不知多少。高仙芝抓住这个破绽,内外夹击,连云堡就此失守。那次,缴获了五千多战马,敌人死伤数千。唐军一鼓作气,逼小勃律王归降。李嗣业立了头功,威名传遍西域,被周边胡人称呼“神通大将”。

说点闲话——这“神通大将”的来历不算虚。安西地界,强者辈出,但能在边地混出一号的,都是打仗拼命,命悬一线。有一次,我翻古籍,发现当年边军士卒,对李嗣业这种主帅,互相传起这样两句话:“随李大哥,能活;跟别人,得死。”这是老兵嘴里的话,不是宫里的奏章。在冷兵器年代,靠的是谁真敢往炮火里冲。陌刀军虽然人不多,但是真能顶。

但胜利并不是天天都有。等到高仙芝带兵下一次进军,打怛罗斯的时候,情势就变了。唐军远征,兵强马壮本想着能一口吞下阿拉伯人。殊不知后勤接不上,粮草告急,西域番兵临阵倒戈。那场仗里,兵败如山倒,兵士逃到狭谷里,李嗣业为了救高仙芝,甚至亲手杀死盟军拔汗那部的士兵和马,开了突围道。

案头有个细节没明说,拔汗那那些人是同盟,却为唐军当炮灰,李嗣业和西域首领的关系,从此再难回到过去。段秀实一句“全己弃众,不仁”骂醒了李嗣业,他羞愧至极,掉头带陌刀军断后,吓退阿拉伯主力,四千残兵还能安然退回。那种情分,死后传出去还被称道。其实这一剑砍下,不光是敌人,自己心里也下了道伤痕。

安史之乱一到,更多的撕裂随之而来。玄宗西逃,太子李亨称帝,收拾残局急需利器。李嗣业再被重用,带着安西、北庭精锐参与收复长安。可前两次东征都败了,直到香积寺之战,陌刀军才扛过了铁骑洪流,才给郭子仪和后军稳住阵脚。

那一仗后,不要以为天就晴了。三千多陌刀军,几乎全军覆没。尸山血海,就是那香积寺当年秋天的真实模样。七万唐军战殁,叛军也死伤惨烈。有说黄昏时血流入寺沟,僧人也胆寒。有老兵说,战后捡甲胄时,遍地都是陌刀断口和铁箭头。兴许今天我们很难想象那个场面,到底有多残忍。

可是就算胜了,后面的仗也不好打。洛阳、陕郡之战,李嗣业还得为先锋,死守到底。到了邺城围困安庆绪,唐军围了三重堑壕,引水灌城,一个多月还是没打下来。可李嗣业每次打头阵,无论多凶险都亲身上阵。有一回,箭伤刚刚痊愈,夜半听外头鼓声喊杀,人还卧床养伤,却挣扎着要披甲上场,不料伤口爆裂,竟就这么殒命营帐。

听起来有些悲壮——一代猛将,活在刀光血影里,最后却死于箭伤复发。后来有人说,沙场是他的归宿,马革裹尸才是英雄本命。可我想,每一次厮杀背后,不止是战功,更有许多难言的辛酸。那些没能活到最后的士兵,他们也曾在陌刀下呼啸,也曾拼命活着;那些伤痛和荣耀,终究混在一起,留在了历史里。

李嗣业死后,陌刀军还在,唐军依旧东征西讨。但这样的狠人,巴掌数得出来。我们读到这里,总想着“忠魂不朽”,可时代洪流里,最真实的,还是那些命悬一线的抉择,和一个个血沸的瞬间。你说陌刀锋利,能否斩断命运?或者人的勇气,真能改写天下?答案谁也说不准。不过,在那个属于常人与英雄交错的岁月里,总有一些名字值得一遍遍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