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写字成家,原本不持幻想。只是疗病之时消日遣时的方法而已。

回想 数十年前,在多位朋友的鼓动下,竞然操起毛笔像模像样的学起了书法。似乎还很认真,很刻苦,一路走来,居然还入了全国展,拍了专题片,办了个展,出了书法作品集,于是被一些“行”的人还评价说“行”了。据此,就以为自己离书法家这个称谓靠近了许多。

斗转星移、时序过隙。头脑上已没几根头发的我,才发现自己书法家的称谓原来真的经不起怎么推敲。早先的努力,仅仅证明着自己曾经走过那段充满新奇、充满希望的路,并为此付出许多的汗水和辛酸。汗水标示着付出。辛酸则源于对书法的理解和认知、源于想有所表达、源于位置的尴尬。理念和表达在于思想。位置则如居住在高层楼房的低层,仰望天际、高远深邃、不可触摸;俯览地面,似已悬空、缥缈虚无、难以踏实。

于是,就把许多的时间用来读书,读名家大腕的书谈,读古代先贤的书论,读院校教授们的大块文章。当然也读中国书法史、哲学史、美学史,以期有所增益,这是功利。读着读着突然间“觉悟了”:读书远没有写字来的直接、快当,而且很容易在聚墨成形的过程中体会快感,享受愉悦。事实上书法研究远远比不上书法实践受人重视。世人谁拿读书的多少来评价你在书坛的地位。原因不只一种,不得不说的,怕是”赢面”太窄,且玄之又玄。难以否认的现实是:书法与学问间的关系已不十分紧密。书法博士的字也可以写的不忍卒读,但并不妨碍他们做学者;反之书法出众的也可以是没有多少学问的。换个场合,书法博士可以长篇大论,而诸多名家,在诸多场合的“笨拙木讷”,又让人怀疑这些方家的“没文化”。事实让人悲观,艺术确实需要天分。

于是更多的读书,正史的、笔记的、地理的、谱牒的、制度的、词赋的都是关注的范围。这些文献范畴的史料,学习、检索、推敲又占据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汪运渠《铜铸美文》我是认真拜读了的。始信一篇文章写的成功不成功,有没有建树,一个重要的参考是看他征引的史料,从征引的材料看他的学术追求,学术积累、学术水平。这是高度,也是境界。

书法的主要功能之一,应该是涵养性情,载道以文。这个要求在当下也许高了一些。书法家们说到底也是通常人,只是思考和表达问题的立足点与方式方法不同,本质上还是要吃饭的。失败于现实,书家们于是可着劲也要弄一顶官方的帽子,而官员们则变着法享受着书法家名头所能带来的“实惠”。由是,“名家”大增,一时间热闹了市场,也热闹了“融媒”。也许这类故事看的多了,方觉写字的趋俗和不纯粹。纯粹似乎稀缺,趋俗己属平常。趋俗的底角,在于书法因了“观道”“味象”的缘故而不能“确切”的释读和评介。诚然,审美虽有“共性”,但在“个性”张扬的时代,张三王五赵先生,谁人都可以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高谈阔论,甚或以“爱好”的理由褒贬自如的评说一番。可是,当一切“书法”都能明确的解释了,也许会变得无趣甚而无聊。钟明善先生的书法欣赏层面说或者基于此吧。如此、奈何奈何。

于是乎,在无奈中反省,三省之后的结果是“端正态度、不持偏见”,做自己喜欢事,读自己喜欢的书,向古人前辈学习,完善自己,在书法江湖中持正守一,也许会踏实“纯粹”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