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乐 青花花卉纹活环卧壶(估价约1亿元)

鉴别明青花,民窑的难度远高于官窑。其因就是民窑鉴定的证据链总是不完整,“纵有万种风情”却因没有款识而无法“一锤定音”。就连永乐以及“空白期”的官窑很多也“无款可寻”。而从嘉靖后的明晚期民窑青花,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叫人“不好下嘴”。

明宣德 青花海水双龙纹内暗花龙纹高足碗(估价约7000万元)

明代青花瓷从永宣起,就出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前朝的后期,与后朝的前期,青花瓷从风格到用料几乎就是重叠的一致。当然,这也好理解。后者(皇帝)继位之后,延用前者“旧制”亦属正常,毕竟都是一个大明朝嘛。要换,也是逐步进行的。

明正统 青花花卉水盂(估价约1万元)

但明代有几位“短命皇帝”,种种原因导致在位就那么几年,历史上留痕之轻可想而知。对于景德镇御窑厂的“烧造官”,好歹还有“耳提面命”烧制“新官窑”的机会,而民窑作坊的工匠们,大概率是“青山不改”稀里糊涂的延用旧制了。

明景泰 青花炉(估价约2万元)

这就造成了许多民窑器物,身兼两朝青花之特色。明代之官窑都有“永宣不分”“成弘不分”“嘉万不分”等说法,在器型、纹饰、胎土、钴料、釉色等特征上,相似度极高。但好歹有个“款识”作为最终判断。而“无款”民窑呢?真要“死磕”那就要了亲命了。

明天顺 青花人物高士图三足炉(估价约18万元)

所以在公认的鉴定体系中,对于同一朝代的“无款之物”,一般就使用“前期”“中期”“后期”或者“晚期”等语汇,这样就加大了时间的覆盖面积,把上文提到的“重叠”部分也完美的囊括进来,在逻辑上趋于完美,不给“杠精”留口实。

明成化 青花婴戏纹碗

但这并不适用于“完美主义者”,浩瀚民藏中对器物研究“爱钻牛角尖”的还真不少。他们大都“身经百战、收藏一生”,“刮地皮”的、“捡地摊”的、“玩瓷片”的,甚至“开铺面”的都有,以过人的眼力与严谨的逻辑,与这些“无款”者死磕到底。

明成化 青花海水龙纹盖

在“死磕”的过程中,大家结交了新的朋友,提高了新的认知,发现了新的关联,手中的物件从“旧友”变成“新朋”,给生活平添了不少欣喜。当然,也在与“杠精”们的战斗中,愈挫愈奋百炼成钢,是个互相促进和成全的过程。是否愉悦?全凭初心。


民窑断代,勿死磕

明天启青花缠枝莲纹桶瓶

今天咱就“死磕”一件青花缠枝莲纹丹瓶(或“把玩件”),高7厘米,宽4厘米,断代范围从晚明到清初。既是“死磕”,管他天启崇祯顺治康熙,“打破沙锅器搞到底”。

器型方面,这是一种融合了桶瓶、炮仗瓶、棒槌瓶的器型,但严格说哪一种都不全是。其中,炮仗瓶与棒槌瓶流行于清初康熙时期,桶瓶则是晚明的标配。所以这是从晚明到清初过渡期的瓶形。

纹饰方面,器身满绘缠枝莲纹,花大叶小,是延续了永乐时期以来花卉纹的画法。而叶片通过“青花分水”所渲染出的阴阳向背,是晚明才出现的风格,叶片纹饰延续了明中期的“似手掌撑开状”,所以范围可缩至晚明。

钴料方面,青花使用了石子青料,这是天启后期与整个崇祯时期都在使用的青料,发色稳定而淡雅,微有韵散,有水墨画般的效果。所以,“天启”“崇祯”各加一分。

技法方面,有万历“铁线描”之遗风。但青花以双钩填色、分水之法,满绘缠枝莲纹,花大叶小,叶分阴阳,天启与崇祯皆有此法,二者可以各加一分。

布局方面,图案排布较为饱满,不似崇祯留白较多。而肩部以窗格纹分割,有“透窗”之效,此乃天启青花之特点,“天启”可加一分。

釉面方面,天启青花大件粗糙而小件细腻。此物釉层肥厚,青白莹润,转折处有湖蓝积釉,底足亦施釉。但瓶口露胎有“偷工”之嫌,“天启”再加一分。

胎质方面,器物以高岭土为胎,胎质细腻,胎壁轻薄,器身中段有接胎痕。器口露胎处,微有枇杷黄。

圈足修胎类泥鳅背,有细密刷痕。胎土淘炼精细微有铁锈斑,且含水率低而不见火石红。器底手绘莲叶花押款(始于天启),所以“天启、崇祯”各加一分。

微观下,釉中气泡“大珠小珠落玉盘”,变异者只在局部,为数不多。釉中尚有零散的氧化铁斑点。微观视野只作为新老的辅助证据,不参加“评比”。

石子青料在微观下,由于使用了分水技法,便可看出其所具有的“流动性”。青花料使用煅烧法提纯,技术成熟,难见聚集的锰斑,为清代的淡描青花铺平了道路。


这是釉面的老化痕迹。综合评定,此物更接近于天启民窑。但客观上判断为天启晚或崇祯早更稳妥毕竟兼具两朝特征。断代只是一种取舍的结果,真不能“死磕”,不然容易“抬杠”甚至“打脸”。

天启一朝仅有七年,政局动荡体系腐败。“木匠皇帝”怠政以避责,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一束莲”“缠枝莲”纹饰,是民间对“廉洁”之呼唤。天启青花官不如民,此物盈盈,握之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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