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信吗？一幅800年前的尺牍，竟把一个’疯子’的狂喜、较真与痴癫，活脱脱钉在了纸上。宋代米芾的《箧中帖》，就是这样一件让后世书家又爱又’怕’的神作——爱它笔走龙蛇的癫狂，怕它藏在笔墨里的那股子’不通世故’的真。
这帖子说穿了是封私信，米芾写给友人的，字里行间满是’我最近得了好东西’的显摆：’箧中一二物，恨不见之’，像个攥着糖纸的小孩，急着要与人分享宝贝。可笔尖一落，那股子’米癫’的劲儿就藏不住了。
你看那’箧’字，宝盖头像被风掀了一角，底下的’匧’却死死扎根，刚猛里带着股倔强；’中’字更妙，竖画像根被掰弯的铁条，却在收尾处轻轻一挑，野得有礼数。米芾最绝的’刷字’功夫全在这儿了——笔锋横扫时像快刀斩乱麻，墨色浓得化不开；转锋轻提时又像拈花拂尘，淡得几乎要飘起来。墨痕里能看出他提笔时的急，落纸时的狠，连笔时的醉，仿佛能听见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字得这么拐才够味’。
这人本就是出了名的’癫’：见了奇石要拜为’兄’，穿唐装逛大街，连皇帝问他书法，他都敢说’别人写的都是奴书’。可《箧中帖》偏让我们看见，这’癫’是装不出来的真。他写收藏时的急切，论笔墨时的较真，甚至信末’芾顿首’的谦卑，全是没经过修饰的本心。
如今我们盯着高清图放大看，能数清他笔锋分叉的痕迹，能辨出墨汁晕染的层次，却最难学的是那份’不管旁人怎么看’的率性。宋代文人爱说’格物致知’，米芾却用毛笔告诉我们：真正的风雅，从不是端着架子装体面，而是像他这样，把心跳、痴念、小得意，全揉进笔墨里，让千年后的我们，还能隔着纸，摸到一个鲜活的灵魂。
这大概就是《箧中帖》的魔力：它不只是书法，更是一面镜子，照出我们藏了太久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