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我说：“你们律师好像都挺让人讨厌的。”这句话说得好像我们在饭桌上就爱抬杠，生活中动不动就保留法律追究权利，朋友圈发的不是胜诉喜报就是刑辩语录，仿佛天生带着几分油腻和距离感。
这问题戳得确实有点疼，为什么不少律师看起来确实有点招人烦，甚至连我们自己有时候都烦自己？
01
职业带来的专业偏执
律师是一个靠“怀疑”吃饭的职业。客户说：“对方肯定愿意调解。”律师脑子里蹦出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这里面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捋清楚？
庭审上法官一个皱眉，律师立即思考，这是不是在释放什么信号？该不该换策略？
哪怕朋友聊个天，说起公司可能要裁员，律师可能下意识就问：“合同签了吗？条款涉及什么？有没有竞业？赔偿标准清楚吗？”
律师已经被实务训练成了质疑者、分析者、逻辑狂热者。这种过度理性和分析，有时候的确挺让人不舒服，甚至不近人情。我们对亲人、朋友、甚至自己的生活，也往往带着一丝专业洁癖。
律师不是没情绪，是太清楚情绪不能当证据；律师不是喜欢抬杠，是活在一个不杠、底气不足，谁就输了的执业生态里。
你觉得律师冷血，其实只是自己才知道：法院不相信眼泪，只看证据。
02
律师活在压力堆里，
自然不太好相处
“你们赚得多，还矫情什么？”
说实话，大部分律师的收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别被年入百万的风光形象所骗了，能年入百万的律师不是没有，而是凤毛麟角。
相反，我们大多数律师过的是996没有加班费的生活，白天应对客户，晚上写材料、研究判例、对接法官、准备庭审。案件输了客户埋怨，赢了客户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而很多年轻律师活在“提成制”的温水煮青蛙里，案源靠抢，资源靠熬，付出和回报严重错配。
在这样的高压下，律师练就了一种强硬和防御性的性格。不是律师不懂共情，而是我们太清楚软弱在这个行业里没有容身之地。所以觉得律师难以亲近，是因为我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稍微共情别人就容易的是让自己遍体鳞伤。
03
“杠精”是标签，
更是自我保护
有人说律师喜欢抬杠，其实律师不是爱抬杠，而是不想被坑。
这个行业里，被客户拖欠过费用、被法院变相驳回过、被合作伙伴背刺过，每一个防备心重的律师，背后可能都藏着一系列被套路的往事。
律师习惯用法条、判例、强势话术武装自己，背后不过是怕被吞没在这个残酷又复杂的环境里。
在法治路上，律师不是掌舵者，只是被时代推着走的划桨人。
有些律师变得尖锐、难缠、傲慢，不是天性如此，而是职业要求不能退让，因为输一次可能就掉队。
04
同行之间的内卷，
也在放大这种
“让人讨厌”的气质
别以为律师之间就互相欣赏，很多时候互相也是“厌”。你发了一条庭审战报，同行在下面嘀咕：“这案子也能吹？”
在一个过度竞争、案源稀缺、客户难伺候的市场环境中，恶性竞争、低价抢单、互相踩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你在努力做事，别人却靠包装自己、贩卖焦虑、打价格战抢市场。时间久了，谁都得变得防备心强、说话冲、不留情面。
这不是天性，这是江湖。律师也想被理解，但在这行想要站稳，常常要付出“讨人嫌”的代价。
有人讨厌律师说话太直接，但不直接，客户就以为你不专业；
有人讨厌律师爱抬杠，但不较真，客户就会质疑你不负责；
有人讨厌律师收费高，但多少才算高，多少才算低，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把称。
有些讨厌，是无奈；但有些讨厌，是可以调整的。不是要改变本性去讨好谁，但我们可以选择在不丧失底线的情况下，让自己稍微可爱一点：在沟通里多一点耐心；在表达上少一点攻击性；在专业之外，多给彼此留一点人情的温度。
毕竟，律师不是天生令人讨厌的，只是有时候太过认真、执着。而认真，本身从来不是错。只是，认真之外，或许也该有一点接地气的“人味”。